“如果只和你一起过,那更好一点。”鄢小宇回答他。
“傻子,现在不是只有咱们俩人了?”杨正轩笑起来,伸出手在鄢小宇的头上揉了揉,将他剪得短短的头发撸了一把。
鄢小宇从兜里掏出杨正轩给他的礼物,撕开包装纸,原来是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他疑惑地打开来,里边是一条男式白金手链,设计很简洁,风格干净明朗,非常适合男人佩带。
杨正轩从他手上接过来,一边替他带上,一边说:诺,这个像不像手铐?我要用这个将你死死地铐在我身边,别想从我这儿跑掉。
鄢小宇让他带上,一边回答他说:铐住我?哥,我看倒是有人想要铐住你呢。
杨正轩一瞪眼:你说什么呢?谁想铐住我?他想了想又接着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又是要说淼淼了吧?人家没那意思,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啦,我和她只是朋友,你怎么总不相信呢。
鄢小宇眉毛扬了扬,口唇一动像是要说什么,想了想,终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天色已晚,他们沿着香樟夹道慢慢地走回家去,杨正轩伸出手来,握住了鄢小宇的手,十指紧扣。沐浴着新月的清辉,晚风轻轻拂过他们的面颊,两个人的心被温柔的情愫紧紧绕在一起,都只想让这一刻就这样延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鄢小宇从教室出来的时候,看见林栖梧背着包,独自从办公楼那边出来,行色匆匆。鄢小宇叫了他一声:林老师。
林栖梧站住脚,回身看见鄢小宇,脸色有些苍白:是小宇啊?你下课啦?
鄢小宇走过去:林老师,你脸色不太好,是病了吗?
林栖梧摇摇头:没什么,昨天晚上睡得晚了点。小宇你好吗?我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啦。
鄢小宇微笑一下:挺好的,林老师你要出去吗?
林栖梧的脸上掠过一丝忧伤:嗯,去看个朋友。他看了看鄢小宇,“小宇,你哥,他对你好吗?”
鄢小宇又是一笑,点点头。
林栖梧对他摇摇手:那我先走了。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小宇,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
鄢小宇有点莫明其妙,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伸出左手向他摆了摆,手腕上的手链微微反射着阳光,看着林栖梧上了车,自己也向校门外走去。
大门口人来人往,汪洋大海似的小商铺几乎将校门淹没,狭窄的街道挤满了行人自行车,三轮车,一辆颇引人注目的白色BMW停在校门外,鄢小宇皱了下眉,路面已经够拥挤的了,还停着这样一辆车,使得校门口更加地混乱。
他继续往前走,经过那车时,车门突然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下车来,冲着他叫道:鄢小宇!
鄢小宇停下脚步,这人个子比杨正轩还大上一号,背西面东的对他站着,鄢小宇不得不抬起头,此时太阳虽已西斜,阳光却仍然刺眼,他稍微地眯着眼看着这个男人。
宽宽的肩膀,像草坪一样平整的寸头,半截黑塔似的身坯,鄢小宇一时有点儿想不起来这人是谁,等看清那两只铜玲般的眼睛时,这才想起来,几天前这两只眼睛像是探照灯一样地上上下下地打量过他,这是他生日那天请他们兄弟俩吃饭的刘昌平,那个董事长。
鄢小宇奇怪地看着他,叫了声刘先生,疑惑地问道:你是找我吗?
刘昌平笑起来,那笑容近乎憨厚:是啊,鄢小宇。你先上车好吗?这儿已经被堵住了。
鄢小宇看看四周,也是的这里的路本来就窄得要命,停着这么一辆车,简直是水泄不通了。他上了车,刘昌平小心地将车驶上大路。
“刘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鄢小宇坐在后座问他;“是不是我哥他。。。。。。。。”
“跟你哥没关系,我就是找你的。这个给你,上次不是你生日嘛,事先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就说要补一份礼物给你的。”刘昌平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鄢小宇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镶钻男士腕表,他合上盒盖:不,刘先生,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这不合适。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盒子递回去。
刘昌平并不接:你不喜欢吗?要不我另外买一款给你,我们去一块挑款你喜欢的。
鄢小宇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刘先生,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你我并不相熟。
“因为我喜欢你。”刘昌平直截了当地说。
“可我不喜欢你。”鄢小宇平静地说。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我,可是只要我给他们这些东西,他们就会说喜欢我的。嗯,我习惯这样的方式。”刘昌平心平气和地说。
“你请停车吧,我要下去了。”鄢小宇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刘昌平充耳不闻地继续开车:你不喜欢这种方式?还是更喜欢现金一些?
“如果你还不停车,我会在三钞钟内跳下去。”鄢小宇冷冷地说。
“对不起,车门上了锁,你跳不下去。”刘昌平几乎要笑起来了,他在后视镜里看见鄢小宇一张脸涨得通红,紧紧咬着嘴唇,那样生气的鄢小宇看起来更加地诱惑着他,他实在忍不住想逗弄一下他了。
他戏谑的表情让鄢小宇在后视镜里看得清清梦梦,他冷静下来:刘先生,这样做有什么意思?你是个董事长啊。你的公司据说有几十亿的资产,这种事你做着不觉得失身份吗?
不觉得啊,我是个生意人,我看中的东西通常就是付钱去买,一手交钱一手收货,天经地义的啊,很符合我的身份啊。
行啊,鄢小宇放松下来,我不收你的钱,你就不能强行收货,对吧。你不停车那就这么开下去好了。他身子往后一靠,仰在椅背上,闭上了眼。懒得搭理刘昌平了。
那天他们在城里里里外外地兜着,任凭刘昌平说什么,鄢小宇的嘴像是焊死了,一声不吭。刘昌平每多兜一圈,心里就烦躁一点,直开到晚上七八点,他终于气馁了,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他妈的臭小子,摆臭架子,老子早晚收服了你。
他将车开到S大,让鄢小宇下了车,“鄢小宇,咱们走着瞧,你早晚会是我的人。”他冲着鄢小宇转身而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杨正轩端着一杯酒和江淼淼站在角落里,看着刘昌平挽着光彩照人的夫人一桌桌地敬酒。这里是公司春节团拜会,男士个个西装毕挺,女士们也是一色的礼服,杨正轩就弄不明白,这些女孩子怎么就不怕冷?外面可是寒冬腊月啊,他身边的江淼淼就穿了条薄得透风的丝质长裙,他把这话跟江淼淼说了,江淼淼笑起来:美总是比冷重要嘛,何况这是在室内,你没看见夫人?她穿得更少呢。
可不是,漂亮的董事长夫人穿的可是一条露出大半个背的礼服,名家设计的礼服将董事长夫人那纤细修长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看上去真是无人可比。
“她真漂亮。”杨正轩不同自主地赞叹道。
“漂亮风光都是表面的,下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只有她自己明白。”江淼淼突然说道。
杨正轩回头惊讶地看着她。江淼淼喝了口酒,对杨正轩笑笑:正轩,说个秘密给你听,你知道吗?我表哥他不喜欢女人。
杨正轩像是被人掴了一掌似的,脸上飞烧起来:你别瞎说。
江淼淼放下酒杯坐了下来:这是我嫂子亲口跟我说的,我表哥娶她不过是掩人耳目。
“不喜欢女人就不喜欢呗,又不犯法。”杨正轩就有点儿讪讪地起来。
江淼淼意味深长地看着杨正轩,换了个话题:正轩,下个月,赵总就要走了,你任职的事,现在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杨正轩脸色恢复了正常,他坐下来:可是为什么任职书还没有下来?
江淼淼摇摇头:人事部早就报上去了,董事会也开过会了,不知为什么,表哥一直没有签字。
杨正轩担起心来:那么会有变故吗?
江淼淼再次摇头:我还不知道。过完年再看看吧。
刘昌平挽着夫人走到他们面前,他们停止了这个话题。
过年时,杨正轩和鄢小宇兄弟俩人回父母家过的,几天后,杨正轩就回公司上班,鄢小宇也回到了S大的家中。
这天早上,杨正轩一早去上班了,鄢小宇想起林栖梧,提了点东西去了林栖梧家里。
林栖梧一个人住在一套两居室的房子,鄢小宇去的时候,他正在准备出门,在楼下碰上提着东西的鄢小宇。
“林老师,过年好。”鄢小宇笑着给他拜年。
林栖梧也笑道:你过年好啊。
鄢小宇问道:你要出门去吗?
林栖梧点点头:我要去看个朋友。小宇,你有事吗?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你去看朋友,我又不认识,不太好去吧。”鄢小宇迟疑地说。
林栖梧的脸色就黯淡下去:没关系,他一个人在那儿,也挺冷清的,多个人去看他,他会高兴的。
汽车很快驶出了城,向着都江堰的方向开去。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青城山脚下的一处公墓,林栖梧和鄢小宇下了车。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温暖地洒满大地,毫不吝惜地将每一寸光辉送进每个需要光明和温暖的地方,寂静的公墓里,几乎看不到人影,每一个这里安睡的灵魂此刻也同样享受着阳光的爱抚。
鄢小宇跟着林栖梧在一处墓碑前停了下来。这里长眠的是林栖梧去世十年的爱人,墓碑上写着:宣桐,四川成都人。生于1968年卒于1988年。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男孩,一缕阳光照在那张微笑的照片上,使得男孩看上去像是圣洁的天使一般令人怜爱。立碑人的名字写着:爱人林栖梧泣立。
林栖梧从包里拿出香烛纸钱,又摸出一只酒杯,几只苹果,他点上香,将酒杯里的酒倒在地上,手指一一抚过碑上的每一个字,嘴里喃喃地叫道:小桐,小桐。
泪水沿着林栖梧苍白的脸颊缓缓地流下来。
鄢小宇点起三枝香,认真地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在地上,不言不语地陪着林栖梧坐了下来。
林栖梧半跪半坐在地上,手搂着那碑头,像是搂着那早已不在的爱人一样,一动不动。
下山的路上,林栖梧将往事讲给了鄢小宇听。
林栖梧与宣桐相识于朋友家,很快就产生了感情。那一年宣桐只有十六岁,只身从成都到陕西上大学。在那个年代里,这样的感情对于常人来说无异于是变态,林栖梧开始一直瞒着家里人,后来让父母发现了。为了拆散他们,开始逼林栖梧结婚。并且通知了宣桐的父母。
宣桐的父母认定是林栖梧勾引了宣桐,要去学校揭发他。林栖梧在前程与家人的逼迫下,违心地与宣桐分手,答应了婚事。
倔强的宣桐在他结婚的当天,割腕自杀。遗书只写着一句话,请求父母放过林栖梧。
等林栖梧得到消息赶到成都时,宣桐已经下葬。
失去儿子的宣桐父母本是恨透了林栖梧,可是当林栖梧跪在宣桐的墓前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几乎也要死在宣桐的墓前,他们终于原谅了他。
后来,林栖梧想尽办法调来成都,他要永远地守住他的爱人。这些年来一直像儿子一样孝顺着宣桐的父母。
他们站在宝瓶口,看着脚下湍急的岷江水。
“小宇,那年我到桂林去玩时,在漓江上看到你时,我觉得你的眼神跟宣桐的眼神很像,而那时候你也正是宣桐和我相识时的年龄,都是16岁。”林栖梧说道。
“所以,你一直对我很好,是吗?”鄢小宇问他。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你本身值得我这样做。我希望你幸福。人间的悲剧已经太多了,我不想再看到美好的东西被毁灭了。”林栖梧认真地说。
鄢小宇转过头去,温暧的阳光洒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