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玄德没再理会他们俩,发直的双眼盯着横陈在床榻上的美人儿,啧啧有声道:「这大美人儿比老子玩过的女人都还要美,也难怪这么多人为他痴迷,捧着银两迭得跟人一样高,大美人儿才肯共度春宵。」
兄弟俩听他老兄废话个没完没了,「还不快上!」他们两人都快睡着。
眼看钱玄德醺臭的嘴渐渐贴近美人儿潋艳的红唇,霍然──
「碰──」的一声巨响,三人的脸色一变,登时吃惊。
「是谁好大的胆子!」
钱玄德立刻跳下床来穿裤子,张着嘴骂:「妈的!是哪个家伙敢来破坏本大少爷的好事。」他非得将人剥掉一层皮不可!
钱玄良脱衣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又七手八脚的急急套回,耳闻钱玄懋惊喊一声:「樊爷……」
他愕然地抬起头来,也跟着喊:「樊爷?」
「你怎么来了?!」钱玄德惊诧不已,脑袋顿时清醒了一大半,瞠眼瞧樊爷面无表情的经过身旁,身后凑上一大群仆佣,「是来凑热闹的么……」
樊禛祥二话不说,沉着脸色,低头凝视床榻上的美人儿醉昏了……
浓眉渐渐拧紧,纠结出一团火气。樊禛祥抬眸环扫室内,沉声发话:「老爷气昏了。你们三兄弟还有闲情逸致饮酒作乐。」
「啊!」
三兄弟个个是张大了嘴,异口同声问:「老爹气昏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
「他为什么气昏?」
「你们偷卖画、上酒楼、狎妓……东窗事发。」
「喝!」兄弟三人连连倒抽了几口气。
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均想不透是谁出卖了他们三人?
仆佣惊喊:「大少爷,老爷子现在不知怎样了,快赶去瞧瞧吧。」
「是啊,小姐们都慌了手脚,寿宴之日,老爷子若是有个万一……」
仆佣们立刻闭上嘴,没敢再往下说。
「爹若是被咱们给气死了,这可不得了!」钱玄德一瞬震醒,急匆匆地奔出房外。
钱玄良和钱玄懋两人也尾随其后,一同赶着去瞧老爹有没有被他们给气死。
「少爷们这下子可要想个好借口来安抚老爷子,否则……往后若是没半毛钱可使,怪不了别人。」
樊禛祥无视于仆佣们仍在,当下抱起床榻的「罪人儿」,转身对他们道:「我先将人带走以平息这场风波。老爷子若是清醒,劳烦你们转达,失去的珍贵字画,我会托人赎回,择日奉上。」
「哦,樊爷,有劳您了。」
「您慢走。」
仆佣们立刻将人恭送出府外,以免惹出更大的风波。
※※※
将人带回私人宅院,沉稳的步伐跨进门坎,樊禛祥饶富兴味的瞧小厮沈四吃惊地张大嘴。
「讶异什么?」
「爷……我能不惊讶么。」沈四一手提着油灯,另一手指着爷叫:「您上哪儿抱来的姑娘?」他凑上前,随即被酒气呛得鼻子一皱,「这姑娘是从酒瓮里爬出来的么,怎满身都是酒味。」仔细瞧枕在爷肩崁的嫣红脸庞,那醉态媚人。
「人是我从画里带回来的。」脸上温笑着,樊禛祥径自穿越垂花拱门,沿着庭院走回厢房。
「爷适才说了什么笑话?!」沈四仍怔在原地发傻。
※※※
室内,烛光摇曳,窗棂外,静谧的夜色朦胧。
樊禛祥分占了床侧的位置,轻托起醺醉的人儿,靠在胸怀的身子软得似一瘫泥。
「嗯……」螓首低垂,段玉意识昏然,身子一滑,醉趴在一双腿上。
乍然,「呕──」一声,他吐出满腹苦涩,略挺身轻咳了好一会儿,抬手抹了抹嘴,转身往床榻一躺,他轻声咕哝着。
衣袍沾了污秽,樊禛祥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随即褪下外衣袍,几番折迭,包覆沾染的秽物,随手搁在一旁。
满室,弥漫浓郁的酒气。
画中人醉得不醒人事,他倾身悬宕于他的身后,抽起他脑后的珠翠发饰,一袭黑瀑般的发登时垂散,轻勾拢几绺至耳后,露出那精致的侧颜。
下一瞬,樊禛祥的眉头聚拢,细凝那脂粉浓妆太艳,他起身离开床畔。
至盥洗架前取来一条沾湿的巾帕,回到床沿,倾身小心翼翼地掬起人儿发烫的脸庞,温柔地为他拭净多余的颜色;巾帕拂过他的额际、紧闭的眼睫、鼻梁以及潋红的嘴唇,转眼还原了一张面如冠玉的精致脸庞。
他细凝那白里透红的肤质,彷佛一朵粉樱花瓣落于掌中的触感,不禁恍神,厚薄适中的唇逐渐贴近,轻薄了嫣红的脸颊。
赫然,他好生吃惊,适才做了什么?!
须思量;画中人迷惑了神智,他小心翼翼地松手,深怕惊动了沉睡中的人儿。
离开床沿,他搁回巾帕,深汲了一口气来稳定心绪──
疯了是么……
无疑带回了一个诱惑,昏醉在床榻的诱惑!
良久──
「嗯……」
一声低浅的嘤咛沁入耳里,心猛地一颤,樊禛祥一回头,猝然屏气凝神,怔在不远处。
两潭深墨般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一道模糊的身影,总是杵在远处,不再靠近……段玉喊:「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么……」他浑身轻晃着,几欲站不住双脚,随即揪扯着床幔稳住自己。
空腾的手往身上摸索,指尖一一挑开盘扣,自动地诱惑男人,利用这副身子留住男人在他身上多瞧一眼。
「别走……」
醺醉的眼眸悄然蒙上一层水气,雾蒙蒙地,眨也不眨地望着,深怕一转眼之间,会瞧见男人露出嫌恶的嘴脸,甚至一脚将他踹开。
「我不好么……」他晕红的脸庞绽放一抹笑容,心里却泛起浓浓的苦涩。
整个人抵靠在床侧旁任衣衫、罗裙沿着身体曲线滑落,渐渐,他别开了脸庞,以床幔遮掩自尊心,难道喜欢一个人,奢望他的碰触就是无耻么……
心隐隐揪痛着,咬着潋艳的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轻声央求:「别再踹开我……」
樊禛祥怔了好半晌,眼底尽收他的动作;他怯生生的模样、他垂散着发伫立在床侧,似等待情人回眸一顾。
无疑是诱惑……樊禛祥不由自主地来到他身前。
段玉偷偷地,抬眸觑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垂首。浑身隐隐悸颤,他怕,下一秒受到拒绝。
樊禛祥折腰拾起衣衫,欲为他披上之际,掌心倏地握紧,思忖这套女衫并不适合他。
男人没走……段玉缓缓地仰起脸庞,氤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模糊的轮廓,看不清男人究竟有心还是无情。「为什么不要我……卖油的傻子比我好么……」
乍然,又一怔。
耳闻那细腻如丝的嗔怨一点一滴地沁入心口,尚来不及开口回应些什么,随即承接他颓然地一头垂靠于胸怀。
感受到胸前衣襟淌了些许湿意,略低头,讶然的眼神迎上他湿润的眼眸,两扇眼睫渐渐敛下,潋艳的唇缓缓地靠近,令人诧异的贴上了嘴,很轻、很软地磨蹭着。
禁不起诱惑地,他自然地捧着他的脸,敛下眼,探舌与他的纠缠一起,翻搅了一池春水……
他,轻喘息。
而他,唇舌渐渐退离。
段玉轻掀开眼帘之际,樊禛祥也松了手。
霍然──
晕红的脸庞再度烫在心口,落下一道轻柔的低喃:「我还有价值么……」
樊禛祥任怀中人搂着,顿时陷入了迷网──
轻捻起他的一绺发丝,细腻的触感似缎,浓郁的酒气掩盖了它原有的香。
曾听闻,花爷包养卖油的小哥……
然,画中人似为情所困。
「我还有价值么……
「还有么……」
低浅的话语缭绕于耳畔,怔忡间,感受到一双手在胸前游移,樊禛祥低抽了一口气。
「你……」
段玉抬手勾下男人的脖颈,凑唇堵住他的拒绝。
樊禛祥好生吃惊──
要阻止已来不及,荡漾于心中的情愫抗拒不了他的双手揪扯衣衫,温热的唇沿着下额、脖颈、锁骨往下碎吻至敞露的胸膛,双掌随之游移,一寸寸地撩起原始的情欲。
放任他为所欲为,发烫的脸庞亲昵地磨蹭胸膛,缓缓地蔓延至下腹,修长的手探入逐渐火热的源头,怯生生地轻触,骤然──
他紧握高涨的欲望,滑动的指尖来回爱抚着前端的敏感,挑衅与考验着理智。
樊禛祥不禁拧了拧眉,眼里盈满复杂的情绪,意识徘徊在该与不该之间,直到他将胀得发痛的欲望纳入湿热的檀口取悦,刹那如遭电殛似地深汲一口气,瞬间抽光了所有理智,再也无力挽回一场错误──
床畔,两人的衣衫散落一地。
「啊嗯……」段玉轻喘息,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弓起身子接纳男人的所有,一具火热的硬铁在体内抽撤,每一次的撞击几欲令他灭顶。
「噢……快……」细碎的音律随着身体官能的愉悦而起伏,时而低浅,时而高亢。
十指紧抓着男人的臂膀,双脚紧紧攀附住精悍的腰身,浑身汗水淋漓,他陶醉得几乎可以为了这一刻而死去。
男人是喜欢他的,更甚以往的激狂索求。
樊禛祥下腹狠狠地一撞,欲望深深地埋入紧窒的体内,天……拥抱的身躯似一团火,高温发烫地燃烧,精悍的体魄加速冲撞着,惹来他一口闷咬住背膀,似啜泣般的呻吟萦绕于耳,怀中的人儿浑身抖瑟不已,随即感受到下腹沾满黏腻的情潮。
灼热的视线睇凝他陶醉的神情,他挺身,双手紧扣住他的腰,不间歇地摆动欲望的节奏,一次又一次的摩擦,浑身愈来愈紧绷,直至整个人往前一挺,埋首于他的颈间,欲望随即释放出一股温热。
强健的体魄几欲压碎了怀中人,他白皙的胸膛剧烈起伏,那潋艳的唇微启,呼出醉人的喘息……
失坠于一场梦里,谁也不愿醒来,纠缠的肉体贪恋这份真实的感觉。
「别走……」他在怀中乞求。
而他捧着他潮红的脸庞,落下一道轻如羽毛的吻,唇齿间溢出一声轻叹:「别人不要你,我要。」
3
头痛欲裂,段玉勉强撑开眼,抚着额头,掀开被褥,撑起身子坐在床沿,环视陌生的房内,他试着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轻叹了一口气,几近自暴自弃的饮酒让自己醉死,渐渐忆起昨儿允了三位纨裤子弟。
「呵……」轻勾起一抹笑,因不愿服输的性子作祟,他竟然挑了差劲的公子哥儿共度春宵,想证明他的身价不菲,不论老的、少的都为他痴迷。
这副身子给人三天,换来三百两银,花爷是否会因此而多瞧他一眼,「呵……」他的笑容愈渐苦涩。
套上绣花鞋,他意识到身上衣衫已换,明显感受到身子隐隐不适,眉一拧,脸上露出一抹嫌恶的表情。
踱至盥洗架前,取来巾帕没入水里,拧了拧水分,一抬眸,随即映入镶嵌在雕花刻木的铜镜有一张干净无垢的容颜,「啊──」
樊禛祥正好入房,问道:「怎么了?」
段玉赫然回身,一瞬住了口。
眼看然出现在房内的人不是钱氏三位公子之一,不禁纳闷他是谁?
樊禛祥关上房门,手捧着一盘膳食搁上桌。
段玉挑眉斜睨着他,仔细打量那平凡无奇的长相,好似走在路上的路人甲、乙、丙、丁──分不清谁是谁,唯有那又高又魁的身形简直似头熊。
嫌恶地别开视线,他冷嗤了声,「哼,把你家的主子叫过来。」
混帐东西!是谁替他换上男装,卸净他脸上的脂粉,可知这行的规矩,洗尽铅华,不啻是从良。
「你还愣着?」
樊禛祥笑了笑,不以为忤他不客气的态度。温柔的眼眸仔细观察他似在咬牙,褪了酒后的容颜显得苍白。
「要不要喝水?」问话的同时,也为他倒了一杯水。
「闪开!」
段玉骤然推开他递来的杯水,毫不领情地闪远。
踉跄数步,浑身隐隐酸痛,他高傲地撑直身躯,不愿让人瞧出他的不适。
樊禛祥眼尖地察觉他的双肩隐隐发颤,「身子不舒服么,要不要躺在床上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