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是无情。“我让你走了吗?”
他听了在短时的迷糊后豁然明朗,眼间挣扎与顺从依旧,秀眉含忧地轻锁,全身俱是无奈地放松力道,“是清离放肆了,请掌门师兄原谅。”
我站起,越过书桌,扣起他的腰,扯他到里面的床边,“你自己脱吧。”
他的身子轻颤了一下,然后没有停顿地除去身上的衣物,待他放下头发,我忍不住体内的狂潮扑了上去。
他的身体紧绷而富有弹性,对痛苦的承受和快感的刺激都有着细致的反应。我沉醉在他的反应里,想起他想挣扎却又逃离不了,我想逃离却又挣扎不掉的困境,真是无比的讽刺。
“……十四年了……”
无意识地,我竟将叹息付诸空气。
他的身子陡然一僵,面上红晕退却,随之而来的是能令人心疼的惨白。我亦是一怔,不想自己竟会说了出来。
“……大师兄……”他伸手,轻轻覆盖在我的手腕上,忧伤而沧然,“……为什……啊……”
我一咬牙,用力地冲刺,并暗用内力,将他逼晕过去。
他的脸微侧,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忧伤和痛苦。我抚摩他冰冷的脸,轻柔地吸取他身上的气息。
清离,忘不了十四年前的不只是我,对吗?
你也在怀恋我们以前的幸福,对吗?
师父曾经说过,“岁远,放开清离吧,他会成为你一生的障碍,他是你的绊脚石啊。”
如果不发生十四年前那件事,如果他不背叛我,我现在一定是和他在远离世俗的某一个角落,过着平稳闲适的生活。
但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心自那时被撕开一道口子后边无法愈合。我从此陷入空茫的苦,并在年轮的扩张中更加深刻而沉重。
吻上他的薄唇,在他清醒时,我难得如此温柔。
清离,你我还要彼此伤害多久才会厌倦、才会麻木?
其实。
我真的很想。
好好地爱你。
西门苍治接到信后没有回应,出乎了我的预料。何焐这时又送来啸傲庄的消息。
“任流影来到华山附近已有两天了。”
“任君寒呢?”
“这个……”他也是一脸的怀疑,“没有见到。而且,我们已经失去任君寒的踪影有五天了。”
我微一沉吟,问,“他是否有上来的迹象?”
“有的,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他的行动很慢,似乎是不想上来。”
那一定是任君寒的原因。华山竟会失去任君寒的踪影,那谁也找不到他,只能从任流影着手。
“圣凌天”现下肆虐北武林,华山正处于风头火势,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华山的今后。逍遥庄惹不得——至少现在惹不得。一定要摸清他们的底细。
“派人请任流影上来。”我沉声下命,“就以你段师叔名义。”
“是。”
我没有叫清离过来,北武林是谁在掌权;大家心照不宣。逍遥庄亦正亦邪,任流影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任君寒是什么也做得出,我不能让清离涉险。
真是这样吗?
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唤:不是怕清离看到任流影后产生惊艳?不是怕清离也逃不过任流影的容貌带来的难以忘怀?
我摇头挥去这些想法,因为我已经听到何焐的声音,“家师在屋内等着任公子。”
他来了。
步子很轻,呼吸也是。
任流影,武林最神秘的五个人中,拥有独一无二美丽的男人,这一生都逃离不了那个冷漠无情的任君寒的男人。
我整了整面容,然后,门被推开了。
江湖上有句话形容任流影:若比蔷薇绽,云何道尽神韵,未竟解沉浮。我见过任流影的画像,却和亲眼见到的震撼不可同日而语。
面若白玉,眉若柳,水眸红唇。虽然衣着略嫌简朴,但举手投足见间散发的美态若非亲眼目睹实在难以想象。古人曾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现今就是全用在他身上也毫不为过,更是少了一分胭脂之气,添了一抹凄漠。
我没让自己失神太久,开口邀他,“任少侠,请坐。”
他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犹豫了一下才双手奉上。我在心中犯疑,啸傲庄不似西门,任君寒性格阴沉,做事全然不讲规则,率性而为,此番竟派任流影前来,应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接过信,才一打开,一道银光蓦地刺入,直逼眉心。我一惊,向侧一偏,躲过剑锋,伸手便是一掌却又被他挡住。
“啸傲庄是想和华山为敌吗?”我沉声问,连连化解他的剑招,刺、挑、戳、劈,招招带致命之势,但杀气不浓。
他的脸一白,但攻势未停,我一个翻身,已到悬了剑的墙边,随手一掌将他逼开,拔剑就使出华山赖以成名的“落摇十八式”。
他似也不敢大意,反攻为守,护住所有命脉门户,让我无从下手。
“师父!”
门被推开,传来众弟子的叫声,想来是我们的打斗声惊动了他们。
“不准进来!”
我一边将任留影往内里的墙角里逼,一边命令。任流影的武功非同小可,只是未尽全力,他们进来只会坏事。
眼见他的中檀|穴暴出,我的剑一挑,直直探入。他果是退后三步,持剑击出,正合我意,使出一招“梨花带雨剑无痕”,至上而下的剑气罩住他的全身,在他吃惊之际,挥掌震开他的剑。
“哐啷——”
银剑掉地,我已用剑封住他的咽喉,下力即死。他没有任何表情,美得能令人心醉的眼里也看不到任何的惧怕。我皱眉,很奇怪。
“剑下留人!”
掌风由后上至入,我不暇思索地反手一击,但还是被震离一步:好深的内力!
华衣玉服。
是西门苍治。
“林掌门,多有得罪。”他越过门外的弟子,如入无人之地,走上前来抱拳一礼,“西门接到邀请便立即赶来了。”
那还来得正巧啊。我抑郁地盯了他一会,“欢迎。”
他笑了笑,“林掌门,西门和任流影有些交情,不知道华山可否卖西门一个簿面,就不要追究任流影的这次失礼。”
我发现任流影自西门苍治进来起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的脸,这可是西门和啸傲庄之间的恩怨?我心中有气,你们把我华山当成什么了?但还是笑道,“当然,我想任少侠一定是喝了些酒才会如此失态。”
任流影的嘴唇动了动,忽地对我抱拳,弯腰拾起地上的银剑,竟将它交给西门苍治。西门苍治脸色不变,但眉宇间暗藏怒气,“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任留影看了我一眼,神态歉然,美不盛收。依旧纵身一越,飞身出去,这才是他的真正本事,来去无影,轻功之高世间少有。
我的心在下沉,他们在华山演的这出戏,可是令华山颜面大失啊。
西门苍治收起银剑,对我道:“林掌门这次的不杀之恩,西门他日一定会做出回报的。”
我淡然道:“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任少侠不过是失态而已。”
挥手让弟子们都退下,“西门大侠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了,不妨在华山休息一下,也让华山尽尽地主之谊。”
“那有劳林掌门了。”
他的语音刚落,一个白色的人影闪入,失声叫道;“白兄?!”
我一愣,看西门苍治优雅地笑道:“好久不见了,段兄。”
你毕竟是认得他的,清离。
你终究还是瞒了我。
6
就是任流影的暗算都没有让我如此吃惊。清离似是看到了我的表情,也是诧异,“白兄是来找掌门师兄的么?”
西门苍治摇头,“抱歉,段兄,小弟不姓白。”
“不姓白?”
“小弟复姓西门,是西门苍治。”
那一刹那,清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液,僵立在那,“西门苍治?”
西门苍治重复,“是西门苍治。之前对段兄隐瞒小弟身份实属不得已,还望段兄见凉。”
“是吗……”他的表情有些茫然,目光触及到我,立又变得苍白,低下头,“这……掌…掌门师兄……我……”
“你们早已认识啊。”我的预期没泄露哪怕千分之一的心中愤怒,反而微笑起来,“那西门公子今天一定要留在华山,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西门苍治点点头,“当然。”
清离没有说话,低头站着。直至我叫人请西门苍治去厢房,他才些微抬起头,神色不安而略带有惊惶,“掌门师兄……我…我真的不知道……”
“小师弟。”我用最轻柔的声调唤他,“你怎么从‘杏沉斋’出来了?我好象还没有允许你自由出入‘杏沉斋’。”
他的脸色益加惨然,走到我面前跪下,“掌门师兄——”
我不望他,只是问,“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的手暗自握紧,生怕控制不住,会在盛怒下伤了他。
“一、一年前。”
“很长的时间啊,居然能瞒着我。”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你一再保证不认识他,暗地却和他来往了一年!?”
“不是的!”他兀地喊道,见我狠很地瞪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不……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他……我甚至不知道他会武功。”
“胡扯!”我怒喝,“西门苍治的武功到了什么地步?那么高的修为你哪有感觉不到的道理?”
他咬了咬牙,摇头,“我……我和白兄——西门兄,从来只在酒楼书市里遇见,未曾见过他和人交手,他……他……也不像……不像有武功的……样子”
“砰!”
身边的桌子在我不知不觉的用力下震了个粉碎。他抬起头来一愣,我大步走上去,挥起手便要一巴掌打下去,却见他生生地望着我,无惧无怨,无苦无痛。
“大师兄,假若清离有犯任何事的话,你何不一掌打死我?为什么……”
他说过这样的话,在成为日后梦魇的那一夜过后,他也是这样生生地看着我,说出了这样的话。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在惊讶过后,在心痛过后,在狂怒过后,我说,“我就要留你这条命!这是你欠我的,小师弟,你欠我这条命!”这之后。他便沉默了,沉默于我的命令,我的索求,我更深刻的沉沦。
今天,为了个西门苍治,他竟又挑拨起我的怒气。我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那你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他是西门苍治,不知道他有武功,不知道他对你有企图。”
“他对我有企图?”他呆呆地说,“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