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延陀皱皱眉,不由看向睡得好似孩童般的玄灼,有些迷惘。但面具人会如此说,总应有些道理吧……?
“好,若他日真如阁下所言,本可汗就收回对灼王的评价。至于带他走一事,只怕,时机未到……”
“有可汗此诺足矣”面具人接过契延陀怀中的玄灼:“只需兵临城下之时,记得此话!不然,只怕千军万马也难阻在下取可汗人头!”
契延陀不由摸摸脖子苦笑:“看来李安世得罪的,全是厉害人物嘛”
“他既伤人,就应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面具下透出的阴冷令契延陀不由打了个冷战。
以江山为代价吗?
李安世伤玄灼,并非如此之重吧?只是,被伤的人在说出此话人心里,就有此重吧……
…………
…………
第九章
“议和?”
端坐在宣政殿龙座上的男子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一直主动出击的铁勒,居然又主动议和?
“那有何条件呢?”
“回皇上”一名老臣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禀报:“依铁勒可汗契延陀之意,他似乎有心与本国和亲”
“和亲?”李安世龙眉一皱:“他不会不知道朕只有两位姐姐,而且都出嫁了吧?若是朕的公主……呵呵,让他再等个十几年吧!”
李安世此时只觉好笑,倒也懒得去想契延陀忽然停战的意义,反正不外乎养兵蓄锐、储备粮草、充盈国库、拖延时间一类。
“回皇上,契延陀似乎有中意之人……”
“哦?说来听听”李安世大感兴趣。
“他希望皇上可以将上任丞相王翰龄家的一名唤作琴儿的女婢许配于他”
“琴儿……”李安世对这个女子有些印象,不由笑起:“看不出契延陀会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之人,不过那琴儿也确实娇艳美丽,难怪堂堂可汗会为一女婢而甘愿停火……下诏!”
史吏慌忙记下。
“传旨,王琴儿温柔贤惠,德才兼备,朕思慕神交已久,意欲与其结为兄妹,特封为温娴公主,不日起程赶赴铁勒,与契延陀择日完婚!”
语毕,看到那位大臣还有话要说的模样,李安世再问:“莫非还有其它条件?”
“呃……”那位老臣有些吱唔,不敢说出来。
“旦说无妨”李安世心中明白,只怕这一条,才是关键吧?
“是这样的……”老臣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言辞,才小心翼翼道:“契延陀听闻皇上结拜义弟灼王样貌出众,温文尔雅,更是百年难遇的仙骨人杰,而且更听闻王爷……”
“重点!”
李安世倏然一声大喝,吓得殿下的一干众臣个个冷汗直冒。那言语中透出的隐隐怒意已经有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再说下去,只怕会有暴风来袭哦……
“这……这……”
那个老臣更是苦不堪言,这个契延陀,哪怕要后宫的娘娘也好啊!偏偏挑上灼王这个没人敢动的人,皇上连江山都可以不要的去保全他,这不摆明是知道皇上不会让,故意气气他而已?可怜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得成炮灰了……
“讲!”李安世重击龙扶手,殿下人又是同时一颤。
“没有没有!他只是想请灼王爷到铁勒一游,尽尽地主之谊!”老臣慌忙将危害性减至最低。
“那朕还得谢谢他如此美意了!”
李安世哈哈大笑两声,然后阴沉下脸,没再说话。皇上不吭声,大臣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宣政殿内静得诡异。每个人都出了一身冷汗,总有一种暴雨酝酿中的窒息与战兢,全都低着头,生恐第一记响雷就劈到自己头上。
“传旨,邀契延陀后日礼明殿一叙!”
“皇上……”一个胆子大点的大臣小心的说:“契延陀身在铁勒……”
皇上是不是气糊涂了?
“就这样对铁勒特使说!好了,退朝!”李安世不由分说站起身来,大声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也好,至少不会劈到自己头上……
所有大臣不约而同想道。
…………
…………
“后日礼明殿一叙?”契延陀一愣。
特使点点头,一时间,契延陀的手下们有些困惑宗元皇帝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邀请。
“不奇怪”契延陀看到手下们冥思苦想,不由笑道:“若我不在宗元境内,又怎么会指名点姓要娶琴儿?她必非名流,如此一来必然是我见过她的缘故。一介女流,总不可能跑出宗元,那当然是我在宗元国内了。而且是在京城,不然不可能见过灼王爷,只有见过的人才会如此大胆索要,李安世倒也心思蛮细的……呵呵,看来他要示威了”
“可汗,此行危险还是不要去了”
“放心,李安世若会有所动,就不会明着邀请,暗地里做手脚岂不更保险?”契延陀笑笑:“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李安世如何让我死了这条心,一定会很有趣”
要一个琴儿,他答应的如此爽快。要一个灼王,他就有所动,看来,李安世依然重视玄灼。若是来日想刺激李安世,选玄灼绝不会有错……
契延陀饶有深意的笑了起来。
…………
…………
“痛痛……轻点……啊!小正子!好痛嘛……”
玄灼一声声哀号着,痛得紧咬住桌布,几乎把桌布咬出个洞。小正子已经尽量手轻了,但慢慢将伤口处的纱布解下时牵动的血块仍然生疼的厉害。
“就是你老往外跑才会一直好不了!活该!”
小正子凶巴巴的说着,不知何时起,他与玄灼的关系已经由主仆变为兄弟般的关系,身为‘哥哥’的他,对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已经快没辙了,打不得,因为下不了手,那只好骂两句解解恨了。而玄灼更是没发现自己何时变得有些惧怕小正子,就像一个弟弟惧怕威严的大哥一般。
玄灼哀号着趴在桌子上,满身的酒气无疑说明他又是宿醉未清醒过来。
所以才会这样嚷嚷吧?
小正子有些心痛的想着,只有醉酒时,他才会表现出喜怒哀乐……记得前天换药的时候,王爷一直没有吭声,最后粗心的自己才发现他的脸都白了,紧咬的下唇已经深紫,才知道他一直在忍着。明明很痛,却自虐般默默承受着,好像这样才可以减轻心中的痛楚一般……
现在的小正子可以凶狠的骂出来,最大的原因是他很高兴。因为自己的手已经轻得不能再轻,玄灼却依然在喊痛,完全是小孩子在闹脾气。这样的王爷,才是自己最想看到的,任性、娇纵、顽皮……
“好了好了,包好了!”
“解脱了……”玄灼如释负重般发出最后一声哀号。
“王爷……”小正子迟疑了一下:“您不在的时候,宫中太监来过……”
静趴在桌上的玄灼没有反应,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
半晌……
“皇上找我?”
“是”小正子心中一紧,因为那言语中又再度透出了那股浅浅的惆怅……
“密旨呢?”语调开始没有起泛了……太平静……
“皇上邀王爷后日礼明殿一叙”
“是吗?”玄灼淡淡一笑:“看来又是一件棘手的密令……”
玄灼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向床榻,重重的倒在床上,一声不响的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小正子的心揪做一团,他知道王爷此时的心情。皇上找他,除了让他暗中刺杀一些政敌外,再无其它……每次亲自诏见,无非是因为任务隐密,不然,一道密令就可以,连见都不必见……王爷每次都以怎样的心情看着那个命他杀人的皇帝呢?皇上又是怎么想的呢?居然毫不怜惜的让那个曾被自己千般宠爱的孩子手上沾满鲜血……可是,自己明知王爷的痛不欲生,却,丝毫帮不上忙……
小正子缓缓移向床榻,轻轻的用手拍着被下微微颤抖的身躯,那是他唯一能做的,让那个发抖的孩子感觉到他并不是独自一人,还有个人在他身边。
…………
…………
第十章
金碧辉煌的礼明殿内,金银焕彩,香烟缭绕,这是座素来被用于接待各国使节的大殿,在这里,可以从琳琅满目的稀世珍摆中看出泱泱宗元的富裕强盛,就好像无形中诏告着世人宗元的强大,所以,这里自然而然成为皇城内最奢华糜费的一座宫殿。
“微臣玄灼,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李安世放下手中的琉璃钟,看着远远下跪的少年,不由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哥哥’变成了‘皇上’?
‘灼儿’变成了‘爱卿’?记不得了……好像,从他搬离蓼凝轩时,就自然而然变成了这样……
不过,是自己不许他叫‘皇帝哥哥’的,不是吗?只是,他依然可以叫声‘皇兄’啊,可他没有……微臣……呵呵……自己好像在对着宣政殿内的大臣一般。没有了……再也没有那种温馨的感觉了,所以,就当自己在跟一个臣下讲话吧,这样,无论说出怎样欺诈的谎言,都理所当然……
“过来”
李安世浅浅说道,玄灼一怔,但很听话的走上前来,停在李安世正前方,垂着头,静候着。
“朕要你过来,是指要你到朕身边”
玄灼有些愕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但马上低下头,然后,慢慢的走到李安世身边……
李安世轻轻的将他扯到自己怀中,后者全身猛的一僵。
“朕听说你受伤了?”
温柔的轻语,令玄灼一瞬间迷失了,是做梦吗?他不会再这样对自己说话了呀……
“伤到哪里?”李安世轻轻的搂住玄灼的腰身,两眼关切的看着他。
“没……没事了……”
玄灼的心跳有些不规律起来,他慌忙避开李安世那种令他会产生‘他仍关心我’这种错觉的目光。不想自欺欺人,不然,受伤的依然是自己……
“是哪里?让朕看看”
李安世双手一用力,玄灼有些难以自制的跌坐到李安世的双腿上。他立刻发出一声惊呼,慌忙站起,当即跪下:“微臣该死!望皇上恕罪!”
李安世的心一瞬间痛了一下……以前那个莺莺欢笑着赖在自己怀中不肯走的孩子在哪?在哪……
“灼儿……”
玄灼蓦然一僵,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再这样温柔的叫出这个名字……是错觉……是错觉……
李安世拉起微微发抖的玄灼,不由分说将他紧紧搂在自己怀中。反正要演戏,就算亲近一些也无妨……只是,为何心有些莫名的燥动为何想更紧的搂住他?为何想……
“皇上?”
一团温热包裹住玄灼想说什么的嘴。一下子迷失了,玄灼再也找不到半点理智,忘情的搂住李安世的脖子,微启朱唇,让这个吻更加深邃、甜蜜。追逐的舌、紧贴的唇……我是谁?忘了,全忘了……不论是吻与被吻的人。
“朕好想你……”
李安世喃喃低语着,却在下一霎回过神来。朕在做什么?想他?呵呵……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知道……真得不知道……
“皇帝哥……皇上”玄灼也稍稍回神,差一点点就以为回到了过去,差一点点就重新陷入魂牵梦系的渴盼,只差一点点,幸好醒过来了……
“是伤到胳膊吗?”李安世避开玄灼的目光,看着玄灼受伤的那支玉臂。
“已经没事了”
玄灼又迷惑了,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如此关心?有什么目的?不!玄灼的心立刻仿如刀绞……自己变了,变得多疑、猜忌,居然会怀疑他?可以怀疑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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