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海怔怔地看着,喃喃地叫:“哥?”
镜子里的少年,黑沉沉的眸子里慢慢溢出了晶亮的泪水。
天舒放下镜子,坐正身子,将路海抱入怀里,路海任由他抱着,泪如雨下,很快浸湿了楚天舒胸前的衣服。
和风轻送,落地窗帘扫过他们的身体,小绉菊开得灿烂。
楚天舒开始吻他,轻轻地浅浅地吻。
“路海,跟我一起吧。”
路海没有回答,眼泪泉水般涌出。
“路海,听清楚了吗?”
路海抬头看他,眸子被泪水淹没,雾茫茫一片,缭绕在楚天舒心头。
“你听我说,镜子里的人是你,不是他。”
“可是我宁愿是他。”路海说。
生命太匆忙,有些话来不及说,有些事来不做,有些人来不及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另外一些人痛断肝肠,却追悔莫及,只能捡拾残片,妄图补缀破碎。
楚天舒是路南留给他的碎片,路海唯一能抓住的碎片。
八
路海眼泪慢慢地止住了,这一番挣扎,他们两人身上又是汗又是泪,楚天舒等他情绪渐稳,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去洗洗吧。”
路海默默地垂下眼,神情像小孩子一样茫然。
他低着头,咬住嘴唇。他明明是恨他的,却不能离开他。
洗完澡出来,餐桌上摆着饭菜,楚天舒坐在桌边等他,看见他出来,楚天舒笑了一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来,过来吃饭。”
桌上有两样蔬菜,韭菜炒蛋,素炒青笋,一碗鱼汤,冒着热气,楚天舒从电饭锅里盛了一碗饭递给路海。
楚天舒手艺不坏,饭菜很可口,路海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楚天舒倒了一点酒慢慢啜饮,看路海吃饭。
路海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吃,吃了饭收拾碗筷去洗。
楚天舒也不说话,跟着他进了厨房,看路海卷起衣袖,放满水,双手浸进水里,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路海,路海身体僵硬了一下,楚天舒小声说:“放松,路海。放松一下。”
厨房的窗户开得大大的,外面白云蓝天,绿树黄花,秋日艳阳,风景如画。
路海放松身体,任他环着自己的腰,慢慢地洗了碗,一一放好,然后洗净手,转过身子,腰抵在料理台上:“我要回去了。”
楚天舒脸贴着他:“嗯?回旅馆去吗?”
“是,同学都在那里,我得回去。”
楚天舒笑了一笑:“你喜欢那里吗?”
路海皱眉,老而旧的旅馆,昏黄的灯光,总是盯着自己出神的服务员,肮脏的床单和被褥,摇了摇头,可是不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也得回去,他是学生得随学校安排,一切不由他作主。
楚天舒说:“不喜欢就不要回去。我已经向你们老师请过假了。”
路海睁大眼,看着他:“为什么?”
楚天舒继续笑:“因为,你病根没除,我是妙手回春的圣医,这病要我来治。”
路海冷笑了一下,伸手要推开他。
楚天舒抱着他的双臂一紧:“不要动,路海,你甩开我,只是自欺欺人,你别忘记了,是你主动来找我的。你现在甩开我,总还是会再来找我,又何必多费功夫?不如我们试一试,看什么时候你可以不再需要我了,你就回去好了。”
路海看着他,和自己憎恨的人紧抱在一起,是一件很奇特的事,肉体紧密吻合,而精神南辕北辙,也许因为差得太远,所以才不再求同,世界上的矛盾其实都是因为要求同带来的,一旦不求同,就绝无交集,反而严丝合缝地亲密无间。
楚天舒仍在笑:“这里,”他抬起下巴扬了一扬:“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你在这里的时候,什么也不要想,只要吃饭,睡觉,看风景。。。。。还有。。。作爱。。。。。。。。。。”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的脸上今天第一次浮现了Se情的意味,这使他显得放荡而迷人。
路海的脸离他如此之近,他们身体紧密相接的地方正在起变化。
料理台正对着窗户,窗台上依然有一盆小小的绉菊,窗帘半掩半撩,白色的窗幔衬着桔黄的绉菊,颜色醒目而刺激。
路海没有闪开,他渴望肉体的刺激,其实与楚天舒一样迫切。经历几次之后,他才知道,痛苦的深渊正好是欢乐的顶峰,两种极端,都由此而来,他甚至觉得楚天舒此时的吻太过温柔,舌头温柔地伸进嘴里,慢慢扫过牙床,在口腔内爱抚般地留恋,路海牙关合下,唇齿间溢出极淡的腥腻之味,楚天舒抱着他手猛一用力,将他抱上了料理台,让他分开两腿坐了上去。
他一面亲吻着路海,一面解着路海的腰带,手慢慢滑入裆部,隔着内裤抚摸那已经渐次硬起来的分身。路海身体开始颤抖,毁灭理智的快感慢慢从心中升腾,双手搂住了楚天舒的头,低下头激烈地回吻着楚天舒,手指一点点撩开他颈上的衣服。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烈,他们身体上慢慢渗出了汗珠,在阳光下闪耀着,楚天舒褪下路海的长裤,只剩下贴身的内裤,勾勒出诱惑的轮廓。
他们本来没有爱情,此时却柔情蜜意,像一对沉溺已久的恋人般,鱼水情浓。
肉欲这东西,其实不需要附属物。
路海手死死撑在料理台上,赤祼的肌肤紧贴住冰凉的台面,带来异样的刺激,抬起双腿,架在楚天舒肩头,身体遍布妖娆的水红色,张开的密洞轻轻地收缩着,楚天舒一手箍在他腰间,一只手在洞口慢慢地绕着圈子,轻触那里柔嫩的肌肤,感觉到那里肌肉缓慢地伸缩,宽大的料理台成了情事的温床,他们大大地敞着窗户,除了窗帘偶尔被风撩起,身上再无任何遮掩,就那样在午后的阳光下激烈地作爱。
赤祼交缠的躯体紧紧联在一起,楚天舒褪尽自己身上的衣衫,分身早已昂扬,在进入的一刹那,路海发出一声嘶喊,下身胀痛与酥麻同时传来,他的头猛往后仰,手指痉挛般地抠进了楚天舒的皮肤里。
楚天舒俯下身吻住他的唇,将那嘶喊声变作闷哼,下身更挺进一点,火烫炽热的内壁紧紧包裹住他的性器,每一次的抽送都带来无极的快感,路海因为缺氧,脸色越来越红,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唯一能作出的反应就是紧紧缠住这个男人,贴紧他,让他更深地进入,阳光在他头顶闪耀,光越聚越拢,金色的光环中心,他看到亲切熟悉的脸,那是路南的脸,他在朝他笑:海,海,过来,,,,我在这里。。。
他嘴角绽出笑容:“哥,我又看到你了吗?楚天舒,你看。。。。你看呐,他在看我们。。。。。。。”
楚天舒听不到路海的呢喃声,他只觉得自己的全部身心都要熔化在这个少年身上,他在极乐中依然知道,身下这人是路海,他能清晰的知道这一点,是在事后,当路海在床上沉沉入睡后,他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冷汗慢慢地爬了他一脸,他觉得,他是真的爱上这孩子了。
九
这片水面说成湖泊,其实是过奖了。只不是小小一方池塘大小,但是绝不能称它为池塘,而得称为湖泊。在群山凹里,像是神仙匆忙遗失在人间的镜子,又或者是镜子的碎片。
从小楼的窗户望出去,感觉更像镜子。
走到湖边,才会发现,水其实很清,同时也很深,倒影非常清晰。
路海坐在青石上,低头看自己的倒影。
水边的俊美少年,少年与少年的倒影,还有湖畔的风景,看上去,更像一幅著名的画,就是变成水仙花的自恋少年。
路海伸出手指来,轻触水面,水不出意外地凉,那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蜿蜒至手臂,蛇一样灵巧地钻入心里,他轻轻打了个寒颤。
他收回手,半趴在青石上,脸慢慢凑近水面,近到能嗅到水的味道。清冽的,冷漠的,寂寞的水的味道,眼睛对着水里的眼睛,睫毛似乎交错在一起。他眨了眨眼,再俯低一点,鼻尖触到水面,打碎水面的平静,将那水里的那张脸搅乱,路海猛地将头扎进水面,水真凉啊,可是好舒服,唯一的遗憾,水下只有自己,并没有刚才看到的那个少年。
氧气渐渐供不上来,他感到窒息。
也许他要的就是这种窒息,因为在呼吸困难的同时,却感到身体的自由,轻飘飘的,灵魂也开始飞翔,飞翔到他想去的地方。
他半个身子浸入了水中,手在水下轻轻地划动,感到飞翔的快乐。
在意识半朦胧中,突然被人提着双腿拉了上来,跟着头发被粗暴地抓住,他睁开还蒙着水花的眼睛,面前是楚天舒冷笑的脸:“怎么?想溺死自己?你还真以为你是那索西斯?”
路海有些迷惘,楚天舒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跟到这里来?
楚天舒抱住他,一屁股坐在青石上,扒掉路海身上的湿衣服,露出苍白的胸膛,能看到肋骨隐隐浮起。楚天舒动作轻缓下来,他脱下外套,包裹住他,柔声道:“路海,别这样好吗,你看看,咱们这里不美吗?”
身边是秋景如画的群山,的确很美,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路海闭眼不答。
楚天舒手指轻轻画过他的脸,少年光滑细致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明明是年轻得不像话的脸庞,却挂满垂死的气息。
楚天舒在心里叹息一声,做什么也没有用,路海的神情一天比一天更像他死去的哥哥路南。他转头四顾,想要找出那疯狂的灵魂来,你一定要带他走吗?他不是你最爱的弟弟吗?他的肉体还如此鲜美,像五月里盛放的鲜花,可是内心却偏偏要因你而腐烂,楚天舒前所未有地憎恨他过去的情人。
“路海,你们老师刚刚打电话给我,同学们要返校了。问你是跟着回校呢,还是自己回去?”他突然想起一件稍微实在的事,轻声问他。
路海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了生气。
同学们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晚上九点的火车返校,路海跟他们一一道别,提了自己的行李出来,他不准备返校,大四学生,后半学期没多少功课,他虽然恨楚天舒,却暂时不能离开他。
楚天舒在一棵黄桷树下面等他。这是很僻静的小巷子,没几个行人。楚天舒高大的身影,被
昏黄的路灯光拉得长长的。
秋深了,天黑得很早了,时间其实不过才下午六点。
路海把行李交给楚天舒,楚天舒笑了:“这么说,是跟我走啦?”
路海不理他,独自往前走。
楚天舒提着他的行李跟上来,周围没有行人,楚天舒叫了一声路海,路海不理他,低头走路。
他上前一步,路海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不屑。
楚天舒火了,他放下行李,一把拉住他将他推到墙边,恶狠狠地说:“你什么意思?嗯?我让你自己选,这次是你自己不走的,你他妈地凭什么跟我摆这种脸?”
路海半闭了眼,只用眼角斜睨着他,嘴唇似张欲合,有如亲吻的邀请,因为胸膛被他压住,粗重的呼吸声充满了暧昧的挑逗。
楚天舒暗骂了一声,吐掉嘴里的香烟,恶狠狠地吻了过去,他们纠缠的身影伴着细碎的呻吟,死寂小巷,居然情Se无边起来。
楚天舒的手正要摸进路海的胸膛,突然身后传来慌张的声音:“路海?。。。路海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