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捕头大驾光临，可惜没有好茶招待。这地方简陋得很，只有去年清明的毛尖，你就讲究润润嗓子吧”
铁手没功夫跟他蘑菇，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我是来看看你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宋人，这大军破城之后，全城百姓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你比谁都清楚吧？你竟然下令攻城。”
顾惜朝眼神有些迷离“你说我错了？”
“对。”
“那我是坏人了？”
“你何止如此。这些年你做了多少恶事，你手上沾了多少血，你不记得了！”
顾惜朝像孩子一样无辜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以为不记得就算了？我只恨当初没有一刀杀了你”铁手恨恨的说
对他的恨意顾惜朝丝毫没有反应，只是一个人喃喃的说“我只是觉得好累，算计算的好累，杀人杀的好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没出现呢？”
“他说他会一辈子看着我，我再做恶，他第一个杀了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罪恶滔天，他还没来杀我呢？”
“他最重视什么忠孝节义，那我断了他的忠，毁了他的节，灭了他的国，他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呢？”
“他说他想让红泪小妖幸福，那我打败小妖，踏平毁诺城时，他怎么不出现？他说他要守住宋辽边关，不让辽人踏进中原半步，那我打败宋军，摧毁连云寨义军时，他怎么不出现？他说他不忍百姓流离失所，那我带领辽军铁骑南下，陷黎民于水火时，他怎么不出现？”
“现在我就站在汴京城外，等一会大门就被攻破，我就可以活捉了那狗皇帝，他再不出来宋就要亡了。那你说，他等一下会不会出现？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在金銮殿把我拦住？”顾惜朝笑着说，温柔的像春天的花都开了一样。
铁手觉得嗓子很干，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说。
“戚少商已经死了。”
“六年前就死了”
“在你的怀里闭的眼”
“你胡说！”顾惜朝愤怒的喊，脸上扭曲的可怕“他没有死。他答应过我不会死的。他，他只是睡着了。”
“我一直都乖乖的等他醒，可他怎么也不醒。我就想，我如果做一些坏事，他一生气是不是就会睁开眼看我了”
“我做了好多事，好累好累，可我不敢停。我等着他来教训我。我等着他凶巴巴的说“你记住这次是你错了”，我等他凶巴巴的问我“你知不知道悔改？”。我等啊等。我想只要他来了，我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就乖乖的跟他回家。可是，不管我等多久，他都不来。我想了好多次我们见面要说好多话，我怎么向他认错，可是他都不来。”
顾惜朝幽幽的忘着汴京城门的方向“现在我连汴京都快攻下了，他要是不来，我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打哪儿？”
铁手的手第一次抖了起来，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戚少商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六年了”
“你每年都会派人去修他的坟”
“你每年不管在哪儿，他的忌日你都会去陪他的”
“你到底还想骗自己多久”
沉默，沉默，沉默
顾惜朝猛的掀翻了桌子，一张拍下去，上好的紫檀木几子竟化为粉末。“我不信。我不信。”
看着他几乎陷入狂乱状态，铁手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大吼“他不在了，你听清楚，他，不，在，了。”
顾惜朝渐渐的停了下来，眼睛里仍是一片迷茫，跟着铁手，像稚龄童子一样无意识的重复着那几个字“他，不，在，了，不，在，了。”
忽然顾惜朝笑了，挣开铁手的怀抱，慢慢的咀嚼着那几个字“他，不，在，了”，笑的越发灿烂。铁手在一旁心痛的看着，他从来都不知道，自从他死后，他的笑意再也没到达过眼底。
顾惜朝的名声很响，江湖也好，庙堂也罢，都知道他的笑艳若桃李，都说他笑起来天下无双，那是任何女人或男人都无法比拟的，那是只属于顾惜朝的笑。这些话，铁手每听一次，就心痛一分。那些人，没见过戚少商身边那个浅笑的书生。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笑。
顾惜朝仍在笑着，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了。从袖里拿出一道令牌“来人，传令下去，全力攻城。今晚大军要在城里驻扎。”
“是”传令兵很快跑下去，接着听见整个营地渐渐沸腾起来了，呼号声，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
“你疯了，你真的要攻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以为戚少商会乐意看到你这样？你就不能珍惜一下生命”
顾惜朝笑的很开心，眼睛却锐利的像把刀子“那你叫他来亲口对我说啊！”
顾惜朝狠狠地盯着铁手“他不在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那个傻傻的跟在我屁股后面要我改邪归正的人了，从此之后，那个傻呆呆的说江湖千金重，一个大侠担八百的傻瓜真的就成了一堆白骨了。我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只能两处茫茫皆不见，你让我怎么能不恨这个世界。珍惜，真是笑话，当初有谁珍惜过他。现在要我珍惜他们，屁话，真是屁话，他们死活与我何干！”
铁手无话可说，当初戚少商的死，他们难辞其咎。但是顾惜朝也太过极端了“你非要恨尽天下人。他让你活着，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哦，那你到说说，我这个样子怎么了”顾惜朝邪魅的靠近铁手“你少拿话来唬我。现在就算我屠尽天下人他也不会在乎的”
铁手叹了一口气，他忽然发现自己来到这里也许是错的。
顾惜朝笑着，抓着他的手渐渐松了，嘴角渐渐诡异的流出殷红的血。
铁手抱住他渐渐倒下的身子“你怎么了？”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人，现在竟。。。。
顾惜朝好像什么也没发现，在铁手的惊呼中，只觉得嘴角湿湿的，伸手摸了摸，看见满手的红，笑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铁手，麻烦把我和少商埋在一起吧，我好像自己走不过去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唐门得毒药发作的还真快”
“我没有寻死。他说不许我跟，我就乖乖的不跟，可这次，我是真的躲不过了”
顾惜朝在他怀里笑的很开心，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就像多年前，他推开那道掩着的门，看见那个坐在白衣侠客旁边浅笑的书生，霎那间被那笑容灼了眼一样，这次也觉得那笑容很刺，就像即将凋谢的花，忽然间绽放了他所有的能量，灿烂的让人想流泪。
尸体就那么一点点凉了，外面的金戈铁马，外面的杀声震天，铁手都没听见。他抱着那书生的，看着他宁静的笑容，想着他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是：
“死包子，你走慢点，我来了”
本来还有几个结局，不过今天没空写了，有时间补齐吧 。
呵呵，发现一件很诡异的事：我每次写包子死的时候就会很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发誓我是QM。（^…^！真的，不要pia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