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他已被丢进潭水之中,好在水浅得很,冷于秋即使坐着,也只能没过他脖子而已。
“主人生性喜洁,最厌不修边幅之人,公子还需沐浴更衣,才能进去治病。”
混蛋!谁家给人沐浴是用这寒潭之水的?冷呀!
沐浴、更衣、梳头、修脸,然后面貌一新的冷于秋终于被带到山中子的面前,也着实让他大大吃了一惊。 怎么也想不到原本面貌可憎的一个人露出真面目后竟会是如此光艳照人,不可逼视。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长的英俊?”冷于秋的口气坏极了。任谁在寒水中被泡了半天,上来后又象个玩偶般被摆来弄去,心情都不会很好,何况是他。
山中子别过头去,冷冷的道:“蠢物就是蠢物,纵然会有金玉其外的模样,也难掩内中败絮。带他到内室去!”
所谓内室,除了两个蒲团,竟是再无他物,想来是山中子的练功之所。山中子命人将冷于秋扶坐在一个蒲团之上,随即挥手屏退了众侍从。
房门掩上,一室皆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竹缝中透过来,投在地上,勾画出栏杆的模样。
“我现在用真气将你体内的毒气逐渐逼出,再配合以针灸药剂,七日之后,你体内的毒当可连根拔除。”
山中子说着,双掌抵在冷于秋的后心上。两道热流随着他的手掌传入冷于秋的体内,所到之处,封闭已久的|穴道被冲开,血脉也开始畅通。冷于秋只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心想这人倒还真有几分本事,神医之名只怕不是浪得。全身热气蒸腾,头脑昏昏的,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身后的手掌突然向下一按,猛然增强的力道将打着瞌睡的冷于秋惊醒,清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你竟然睡着了,难道不怕我一怒之下改变主意,拂袖而去?”
冷于秋懒洋洋的一笑:“我为何要怕?你要清楚,我并没有求你什么,倒是你死缠活缠定要医好了我。”
他悠然闭上眼睛:“ 我记得你说过,你说的话,向来是作数的。” '墨'
十二
吴不知实在是不明白,冷家父子脾气那般古怪,楚行云居然就能受得了他们。更令他难以理解的是,冷寒那个小鬼见了谁都是一副戒备样,对他就不用说了,惟独对楚行云,服帖得不得了。真不知道楚行云是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
象现在,这一大一小就在房中大玩游戏,把可怜的他一个人晒在一边,倍受冷遇之下,他只好出门透透气。
暮色渐沉,算来到这无忧谷中也有多半天了,冷于秋疗伤还未回来,也不知毒清得如何。记得来时的时候曾经见过不少白衣侍从,现在这些人不知都躲到哪里去了,偌大一个山谷,除了数不清的树木,似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
一个人在谷中无聊地闲逛,远远的只见一个白衣人影正向他们的那间客房走去,忍不住追了上去。
“喂,你……”白衣人回过头来,吴不知只觉头脑中“轰”的一声,原本想要说的什么,一时间忘得干干净净。
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男子!从不知道“美若天仙”这四个字也能用来形容男人,可是除了这四个字,他又委实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形容眼前这个男子。他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完美得令人惊叹!
大概是他的痴相惹得男子不快,男子双眉一挑:“做什么?”
这语气、神态都透着几分熟稔,吴不知也无暇细想,怔怔的道:“你们谷主把我们丢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子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淡淡道:“我不是这谷中的人,我是来求医的。”
“原来你是来求医的,正巧,我也是陪人来求医的。”发现大家是同路人,吴不知感觉亲切不少,“对了,这山中子脾气古怪得紧,你是怎么令他首肯的?”
“你们怎样,我就怎样。”
“不会吧?我们根本就是骂得他点头,你怎可能一样?”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个美人会骂人,何况冷于秋的毒舌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说来这山中子一脸的高傲模样,看了就令人讨厌,但我却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当面骂他!这姓冷的小子也真行,有求于人身段还是高得很,丝毫不肯收敛一些。偏生这山中子就吃这一套,居然答应了;这真是物以类聚!”
男子目光闪动:“看来你不大喜欢你的这位朋友。”
提到冷于秋,吴不知可是一肚子怨气:“老实说,我见过的人也不算少,
象他这般难缠的还是第一个。面目可憎就不用说了,脾气更是臭得要命,尤其那张嘴,半分不肯饶人。他那儿子年纪还小,可也一副讨人嫌的模样,这父子两个,简直就是一大一小两个小怪物……”实在是这一阵子被冷家父子压抑得太久,难得有这么好的一个听众,话头一打开,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正说在兴头上,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吴兄,你在这里做什么?”回头一看,却是楚行云带着冷寒也出来了。
“我……”
“爹!”冷寒一眼看见白衣男子,欢呼一声,放开了楚行云的手,直奔入他的怀中,“爹,你的病好了。”
这一声“爹”直似一个霹雳,惊得吴不知目瞪口呆。眼见冷寒一口一个爹,蹭在男子怀中亲热非常,内心之中,却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绝美男子与印象中那个丑陋汉子联系起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楚行云,只见后者正呆呆地立在当地。
楚行云是早就见过冷于秋的真面目,然而画卷中的人物与活生生的人又不一样。何况历时八年,冷于秋容颜依旧,那一份少年的青涩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岁月锤炼出成熟风致,更是牢牢的攫住了他的双眼。
过了许久,吴不知长长吁了口气,喃喃地道:“难怪,难怪!”脸上一时间闪过了然、疑惑、震惊……表情复杂以极。
冷于秋瞪了他一眼:“难怪什么?”
吴不知似是刚刚回过神来,愣了一下,随后一指楚行云:“难怪楚兄会如此不遗余力地相救,原来……”他嘿嘿笑了两声,神色间暧昧极了。
“吴兄,你别乱说!我……我只是……我不是……”楚行云眼见冷于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拽着冷寒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心知他又误会了,急忙想要澄清,可情急之下,又不知该怎生解释才好。
上天可见,他对冷于秋真的没有一丝邪念,他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要了解他,想要帮他、保护他,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这种感情是什么,他自己也不大清楚。姑且称之为杂念吧。
哎,杂念!居然对一个男子有杂念,自己果然是不对劲了。
以后的几天里,白天冷于秋继续在山中子那里疗毒,晚上就回到客房里休息,除了冷寒,他对谁都是爱理不理。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反正他平时就是这副模样。然而在楚行云眼中,却又不一样了。两人几番同生共死,尽管表面看不出,他还是能从语气、眼神的些微波动中感到冷于秋态度的软化。可是经过那天之后,冷于秋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变得更冷,甚至于有几分是刻意的疏远。
这份疏远,连冷寒都明显地感到了。
“爹爹,你为什么都不理楚叔叔了?”
“小鬼,我以前也不怎么理他呀。”
“不一样的。”冷寒想要说说哪里不一样,偏偏又说不出来,“就是不一样!”
小脑袋实在不适合做太过复杂的运动,想了一会儿,竟然就沉沉地睡着了。睡梦中还喊着,要和他的楚叔叔一起玩。猛然一个翻身,将被子踹到了地上。
冷于秋无奈地摇头,重新拾起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却披了件衣服下了床。
打开窗子,凉如水的月光就这样涌了进来,映得一室通明。不知是谁说的,秋天的月光最美、最纯净的,果然,皎洁无暇,就象……月儿!
手在怀中摸索半晌,掏出一支金钗来。藏得深,只因为太过宝贵,生怕丢失了。
金钗的样子很普通,一头雕成月牙的形状,底下缀了一颗珍珠。金钗是他亲手打的,手工粗劣,不值几个钱,可月儿却当宝是的。
现在,月儿去了,这支钗成了他的宝。
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见到月儿,月色也是这么美、这么纯净。他是被一阵柔雅的箫声引过去的,然后他就看到了月儿。
月儿穿着一身白衣,俏生生站在月下,就象月中的仙子一样,干净柔美得不可思议。而他,就呆呆地看着,悄无声息地堕入了情网……
微风透过窗子,悄悄探进来,随风而来的,还有似有似无的箫声。
月儿!
冷于秋全身一震,错不了,这旋律,这份清雅,到死他都认得!
手在窗台轻轻一按,人已经越到了窗外。毒伤初愈,脚步还有些踉跄,不过他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要去见月儿!
穿过一排排竹屋,箫声是从后面的树林中传来的。泪眼模糊中,隐约看到一个白衣人影。
心在跳,手在抖,月儿,他的月儿!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牢牢的,生怕这一放下,月儿就再也消失不见了。
“冷于秋?”
眼前的脸孔开始变换,清丽的容颜变为男子阳刚俊挺的面庞。微微蹙着眉,是他熟悉的模样——楚行云。
颓然松开手,失魂落魄地转回。是的,他的月儿已经不在了。
“你怎么了?”从没见过这样的冷于秋,身后的男子有些慌张,追上去握住了他的手。
“放手!”心中早已被失落沮丧充斥得满满的,正无从宣泄,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别人?
“你到底怎么了?”楚行云正对他无由的疏远感到莫名其妙,既然今晚有这个机会,不妨就说个清楚。
“放手!”
纠缠之间,两人一同滚落在了地上。楚行云就压在冷于秋的身上。
“今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为何你总是有意回避别人,毫无理由地拒绝他人给予的善意?为何你总要把自己排拒在人群之外……”
话音戛然而止,楚行云一脸的震惊。借着淡淡的月光,他可以看清冷于秋的脸,还有顺着脸颊流下的两行清泪。
“你哭了。”
“放开!”冷于秋挣扎着要起来,可是久被毒素销蚀的身体却怎么敌不过楚行云的腕力。不愿让人见到自己这副脆弱的样子,冷于秋咬牙偏过头去。
从未见过这样的冷于秋。往日的冷于秋,无论是蓬头垢面也好,俊美无双也罢,都给人一种强势的感觉,从不会令人觉得他脆弱。
可是,现在,他却象一个水晶玻璃人儿一样,脆弱得让人心怜。那双迷离的泪眼,还有那微微开启的红唇,使他增添了一份楚楚可怜的神韵,在在的吸引住了楚行云的目光。
似是被一种无形的魔力所驱使,楚行云轻轻扳回他的脸,在对方惊愕的注视下,锁住那片红唇,深深地印了上去!
'墨'
这章写得不太满意,大家帮我看看:写冷于秋和山中子和解的地方是不是太仓促了?引了一个很老很俗的故事,没办法,本人水平有限。汗~~~~~~~
~~~ 十三
只是轻轻的,唇与唇之间的接触,却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如此柔软,如此甜美。楚行云从来不知道,仅仅是一个亲吻,竟有如此大的魔力,让人不想移开。
不想……移开!
猝然惊醒。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强吻一个男人?慌忙抬起头来,只见一双冷到令人骨子里发寒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全身不由一僵。
“玩够了没有?够了就快起来!”
冷于秋面无表情,声音更是没有一点温度,较之楚行云,更应该惊慌的他此刻却冷静的出奇。可是这冷静之下所郁积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