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可是这种场面,不管是多么经验丰富的警察,还是不会期待经常看到的。
“勘察报告?”佟笑非向提前赶到的助手一伸手,要来一份现场整理的报告,站在一旁先浏览了一下。
五星级的酒店,总统套房内,大约两个小时前,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件。死者是三天前到达首都,参与四年一次全国高级政府官员会议的某位要员,以及他的随行保镖,一共四人。死状非常惨烈,他们几乎是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人用抢击毙,全部当场死亡。凶手使用的是冲锋枪一类的武器,所以每个死者身上都像是马蜂窝似地中了许多抢,也所以佟笑非才一进这个房间,入目的就满是血色。
好嘛!这可真是件了不得的大案子了,佟笑非摸了摸下巴。难怪哈里斯署长叫他来的时候会那么紧张了,因为死的人真是非同小可啊!
“我马上要一份酒店所有住客的名单……还有,尽量查找所有今晚出入过这个酒店的人的名单。”佟笑非忍着不舒服,靠近看了几眼尸体,特别是那位身份特别的要员。这不幸的大人物是在就寝前遇害的吗?咦?佟笑非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这要员竟有裸睡的习惯?可惜他并不是什么身材一流的美男子,佟笑非也无意继续欣赏那并不赏心悦目的尸体,摇摇头,盖上了白布,“对了,这位先生身边所有的随行人员全部罹难了吗?”
“嗯……其实……”助手支吾其言,回答得竟不太爽快。
“怎么了?”佟笑非转过头来瞪他一眼,跟了自己半年,怎么一到这种场面,还是像个菜鸟一样?真没出息。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名伤者,他并不是要员的随行人员……”
“有现场目击证人为什么不早说?”佟笑非几乎想给助手一拳,站起身来往外走,“他看到凶手了吗?”
“不清楚……”助手怕再被佟笑非骂,所以忙补充道,“事实上那个男孩从我们来了之后一直什么话都不肯说,而且……”
“而且什么?”本来就缺少睡眠的佟笑非,这下子火都上来了,揪起助手的衣领,“你再给我吞吞吐吐,我就把你从这里的二十层扔下去!”
“他就在房间里,署长有交代……暂时不让我们进这个房间。”助手拦在门口,指了指里面,“他说等一下就亲自派人把他安全地送出去,还特别交代不可以让任何媒体拍到他。”
“为什么?”
“那个男孩……似乎是要员找来的性伴侣……”
“什么?”佟笑非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看到的要员尸体是一丝不挂的。他妈的!怎么这样的大人物却是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嗜好?看来,署长如此紧张,是为了不让这件丑闻被公开吧?也真难为哈里斯了,碰到这种棘手的案子,恐怕最近一阵有他受的了,“我知道了,你先跟法医科的人回去,明天一早我要尸体的解剖报告……哈里斯署长那边我自会去说,我来送这个人出去好了。”
助手擦擦汗,责任尽到后,他也没必要再留下了,既然佟笑非承担下这边的事,那他还是闪开比较好,今天晚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呵!哈里斯还真谨慎。”佟笑非打开了房门,径直走了进去,他马上看到了裹着米色毛毯蜷缩在沙发里的人,大概真是被这种场面吓坏了吧?那人把自己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佟笑非拿出了烟,向沙发走近几步,“我是第六警署的警官佟笑非,先告诉我你的姓名、住址,还有,你的身份证……”
“我们还真是有孽缘,每次都是在这种场合遇到……”突然开口说话的人一松手,从毛毯里抬起头来,竟是一张绝色的容颜,以一个男人,不,以一个出卖色相的男娼而言,他这份长相简直清纯得太过分了。漂亮的金发凌乱地披散在他的肩头,露出毛毯的肌肤是白玉一样的色泽,最令人惊讶的,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惊惧。
“司静涛?”佟笑非手上的烟掉了,惊讶和着一股他不明白原因的愤怒油然而生,“为什么你在这里?”
“大人物和大人物之间的友谊,通常需要一些小小的礼物来作为磨合,我就是今晚的礼物。”司静涛满不在乎地从毛毯里又伸出一条白皙修长的腿,身子往下一探,伸手拣起佟笑非掉在地毯上的烟,叼在了自己的嘴里,含糊地继续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一点意外……可以为我点上烟吗?佟大警官?”
“一点意外?”佟笑非厌恶地摸出一个打火机扔了过去,自己则相反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想说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关吗?”
“我也是受害者,你没看到吗?”司静涛伸出另一条在毛毯里的手臂,上面有刚包扎上的绷带,“而且,从房间里逃出的凶手,沿路还杀害了酒店的服务生吧?我听那些警察说的,怎么?你来的时候没听说吗?”
“房间里的其他四个人都死了,可你却只有一点小伤,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他说的那些佟笑非当然知道,不过最让他费解的,是司静涛此刻脸上平静的笑容,这个家伙镇静得简直可怕。
“因为当时‘那位先生’正压在我身上啊!”司静涛扑哧一声笑出来,优雅且悠然地替自己点着烟,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笑话,“凶手没注意到我,一阵扫射之后就走了,‘那位先生’很不幸地替我当了盾牌。”
“能潜入这里,在三个职业保镖的眼皮底下杀了要员的杀手,会那么‘不小心’地漏掉了你?”佟笑非可不是刚入行的菜鸟刑警。
“他们的目标是‘那位先生’,一个小小的男娼大概还挤不进他们的工作重点中。”司静涛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呵呵一笑,“口供问完了吗?刚才有位小警察说,会派人送我出去,要送我的人是你吗?反正我们俩回家的路也的确是同一条。”
佟笑非冷哼了一声。他大概可以猜到哈里斯顾忌的理由了,先不说那位要员的丑闻是绝对不可以曝光的,单是司静涛在神宫文坛的身份,也绝对不能让他和这件事情扯上半点关系。一个是国家政府高级官员,一个是神宫文坛奇迹式的传奇人物,这两个人的照片如果同时出现在媒体上,而且又是以“性丑闻”这三个字作为标题,那将是神宫最大的笑话,也是神宫政府最大的耻辱。
“司静涛,有个忠告想说给你听……如果有一天,你的容貌不再是你的武器,那就是你最危险的时刻到来了。”
当有一天,他的容貌不再是他的武器,那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刻。
而现在,司静涛觉得,佟笑非多年以前的话,可能过不多时就要应验了。
司静涛看着他对面的那个有着深色皮肤的男人,虽然他已经刻意忽略那四支瞄准他身上各处要害的光束抢,但依然无法完全摆脱那份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也许,在一天以前,他是可以完全无视眼前这种威胁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司静涛,有些怕死了……不,应该说是,他不舍得就这样死!
“您真是太谨慎了,今天这种待遇,让静涛受宠若惊到了极点呢!”司静涛穿着一身斜襟的中装,白色的缎面上,绣着浅浅的粉蓝色吉祥花纹,很是精致,和他同样精致的脸,和他一身优雅的气质很是合称。他从腰后把枪拿出来,勾在手指上转了转,合作地放到了桌上,“我只是带了个防身的小东西……您看,完全不会对您造成威胁吧?教主阁下?”
“呵呵……”采勒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戒指,胜券在握地笑着,“我喜欢所有的事情都万无一失,因为静涛你呀……实在是个小觑不得的人,两年前,我就在你手上栽了生平第一个跟头,我怎么会让自己第二次上同样的当呢?”
“那只能怪阁下您自己了。”司静涛撩拨着自己的金发,不看采勒,却是暗自瞥向那四个真抢实弹的金刚保镖,计算着自己能安全离开的机率,他口气轻浮地一笑,“阁下可以控制百万信徒,却控制不了自己的下半身,这又怎么能怪静涛呢?”
“哈哈……”采勒被踩到了痛处,居然依旧是面不改色,他的自信,真是可以叫很多的敌人不战而退,“我相信所有跟你有过一腿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滋味,即使……很多人已经被神召唤去了另一个国度。”
“好了,阁下,叙旧的话,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吧?”司静涛一转头,盯着采勒的眼睛,“为什么破坏我们的协定?”
“你是指那三次的狙击吗?”采勒也不含糊,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你既然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难道我不该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吗?不过我毕竟没有真正要了你的命,对不对,宝贝?”
“恐怕不是你对我有所留恋,而是你还不敢那么不把诸葛印玄放在眼里吧?”司静涛可不敢接受采勒如此的人情,他如果不是对所有的事情都有所了解,也不会选择这种时候来找采勒谈判了,“但是诸葛印玄也果然不是池中物,你和他,不过是利用我,在试探彼此的实力罢了,可别以为司静涛是傻瓜,被你们利用之后,还会一无所知。你在圣地搞尽花样,野心还波及神宫,你以为挑拨起两国的激战,你就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吗?我都能看破的事情,你以为诸葛印玄,或者神宫的路德维希会看不明白?他们知道你的秘密,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我从不认为,历史会成为记录野心家阴谋的工具。”
“哦?你不认为?呵呵……你真的以为一个跟谁都可以上床的男娼,会对两国之战产生多大的影响?”
“采勒,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连面对面跟我谈话都不敢的懦夫而已!”司静涛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往显示屏上砸去,虽然杯子碎片像玻璃花一样在防弹屏幕上绽放开,但是屏幕里的采勒却是一点都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司静涛与采勒这一次进行的谈话,是通过视频通讯传递的,而司静涛也只有用这个方式来表达他的不满,但他的下一句呵斥,却被四大金刚举抢的动作硬是压制下来,他于是轻蔑地一笑,“而你又认为我是谁?两年前你在我的床上,泄露了你最大的秘密,因为是我,所以你到现在还是这个国家的圣教教主。我和你的协定,是基于这个才成立的,有把柄在别人手中的是你,不是我。”
“真的吗?”采勒摘下了他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露出一双邪气的眼睛,冲着司静涛冷哼一声,“你是圣地在神宫最成功的间谍,这难道不是你的把柄?你就不怕今天回到神宫之后,等着你的是一双手铐?”
“可是这两年来,负责你和神宫联络的事,我也有一份在内,你以为神宫会比较相信你这只圣地的老狐狸,还是我这个在神宫生活了十几年的‘神宫人’?”司静涛也不客气地回敬过去,反正他和采勒手中的筹码都不只一个,一来二去,这场赌博,鹿死谁手没到结束,谁也说不准,“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你在神宫和圣地两边布下的棋都还没有连上吧?难道你想在时机没成熟之前就贸然动作?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我差点忘记了,你是圣地和神宫的双面间谍。”采勒微微一挑眉,随即他想到另一个可以利用的条件,“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身份,在决战来到的时刻,最是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