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一凛,大步一迈,拦在了无情身前。
”既然小侯爷一定要动手,那,就让铁手先请教吧。”
铁手一向说话落地作金声,谈笑同足能面对千夫指。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却说的是艰难万分,艰涩万分。
有他在,绝对不许人伤了无情,虽然对方应看,他一百个不想动手,一千个不欲为敌,一万个不愿出手,但是,事不由人。这个人,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没有任何人有把握能赢了了他。他也一样。所以,他才绝对不能让无情面对他,无情,那是他从初见时就已经下了决心要守护一生的人啊。所以,他只好站出来,只好面对,面对这个让他心乱意乱的—方应看。
为了无情,铁手站在了他的对面,他护着那个人,那么小心,那么坚决,那么无畏。
铁手这断金碎玉式的态度,深深的、重重的伤了方应看。方应看目中神光乍现,一向清澈明净的眼眸,竟惊起了无穷杀意。这一刻,方应看下了决断,必杀无情。
他一向在情场上战场上游刃有余,潇洒自在,没有人是他得不到的,没有事是他做不到的,可是,这个人,在他那么样表白后,居然,还是选择护着那个残废的,清傲的男子,他不服气,不甘心。这个男人,难道真的不属于他?他不信,他要杀了无情,既然他心中有他,那他就拔了他,剔了他,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胜。
可是现在,和这个人,他动不动手?他下不下的了杀手?该如何做?他该怎么样才要的到这个人,要的到这个人的心?
方应看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一派平定。
无情心里蓦然漫上一层柔情,清冷的眸子也为护在身前的人漾起了柔情。二师弟,原来你还是你,在你心里,我也还是我,是我错疑了你,你,不要怪我。你的意思也就是我要说的话,这世上,我也不许任何人伤了你……
铁手沉凝的注视着方应看,虽然方应看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说一个字,他却知道,明白的知道。他,已经伤了这个人,虽然是无奈,他,还是伤害了他。而因为这个事实,铁手那颗心,痛了痛,心疼的那种痛,无奈的那种痛。
“好,那方应看就先领教一下铁二爷的铁掌。”
方应看终于开了口,眼中闪过一抹谁也看不见的决绝和狠辣。话音未落,他出了手。
明明是拔剑的手势,在方应看手中使来,却是那么的优美和柔和,仿佛象是抚上心爱人的眉梢,说不尽的眷恋柔情,然后,红影掠过,仿佛亮起了万道霞光--血河神剑。
铁手一凛,方应看很少出手,就算出手,也很少动到他的血河神剑,没想到,此次,他一出手就是出剑,一开局就是绝招。
铁手不敢怠慢,一以贯之气功骤然发出,掌势如山,迎向方应看。他不想伤他,可是,剑芒太盛,已然压住了他全身。他不反攻就一定会伤,铁手惊骇,方应看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他的剑气袭体,自发的引发了铁手的宏大内力,所以铁手,只有反击。
倏忽,方应看冷冷一笑,突然,竟然,居然收了手,在铁手汹涌澎湃的掌力马上就要到了的时候,他居然收了手,而且,就那么看着铁手,不闪不动,等着他的手等着他的势无所匹的内力。
铁手没承想方应看居然在这么要命的时候收了手,而且不闪不避,就那么冷着脸,剔着眉,明着一双星眸静静的看着他,竟然是甘心受他一掌,甘心死在他掌下的样子。
一时间,铁手慌了,急了,不假思索的,他逆转真气,掌里回涌,竟硬生生的把自己雄浑的内力收了回来,可是,这样一收,他那无所匹敌的内力回震,饶是铁游夏,也抵受不住,退了两步,身子晃了几晃,倒地,同时,竟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他的脸色,也苍白如纸。
一时间,众人都惊了呆了楞了,方应看一招未出,就已让这内力无匹的铁二捕头受了伤,重伤。
无情怔住,方应看也楞了,铁手本是可以把掌移开的,但是那样,他仍会被掌风所及,但是以方应看的功夫,不过受点轻伤,可是,铁手却如此收手,重创了自己,只为了,不伤他。
可是他本就是要故意伤在铁手手上的,他知道这样做很不理智简直有些可笑,但是,他却做了,他要铁手负疚,亏欠他。
他不管了,他本不要铁手对他亏欠负疚或者感恩,他要的,是纯粹的那颗心,爱他的心。可是,此刻,因为铁手力护无情的举动,熊熊的嫉火已经焚烧尽了他的理智。既然铁手心里有了别人,既然他已经入了绝地,那么,他,要在死里走出活来;他,会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的来得到这个人。
“你,要紧吗?”无情一把扶住了铁手,关切心疼甚至是一抹怨尤的望着他,声音甚至有了一丝颤抖。
铁手摇头,然后,他又站了起来,他唇边溢血,却仍然屹立不倒。
站定,铁手抬头,凝定的望向方应看,方应看也遥遥看着他,两个人,只这么望了一眼,然后,都调开了视线。
“走,“方应看清叱一声,跃上马车,带着人匆匆离开。任劳任怨看了一眼情形,也匆匆随着走了。
深夜,白楼。燃着几只巨烛,桌边,无情垂眸而坐,在他面前,是一杯酒。戚少商静静的坐在他身边,默默的观察着他,不时的,为无情斟满酒杯。
无情一向很少喝酒,可是,今天,一入白楼,他就问戚少商要了酒。
他的心,痛如火灼,铁手,内力仅次与世叔,几乎世无所匹的铁手居然受了内伤,只是为了,不伤哪个人,不伤方应看。
他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伤了方应看。
阴冷的火煎熬着无情,
端起酒,他一引而尽,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一个人,可是,今天,那一涨,已经把他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引了出来,
戚少商轻轻的叹息着,担心的看着无情,他从来没见过无情如此脆弱颓废,他担心,担心这个冷傲却是荏弱、坚强却有寂寞的男子,
历尽悲欢离合的戚少商,既看化了也看透了,人生到底还是互不相干的角色,曾经缱绻,最终陌路,终究还是你是你,我是我,没有谁没有了谁便活不下去的这一回事。伤透了心,不怕再伤心的他,也许,能执持的就是人间里的那一点真和诚,那一点永不磨灭的情怀。
他用一种近乎深情的目光看着无情,他是真心待这个男子,这个失了双腿,却不屈无畏的男子,当年,他逃亡时,断臂伤心,几乎就此沉沦颓废,却因见了这个残废的男子,而激发了自己求强不息的精神,才成就了今日今时的戚少商。
“为什么不能面对自己的心?”
他定定的看着无情,问。
无情的情怀,他隐约知道,早在无情进来前,就已经有人把苍极岭一战的经过结果详细的回报给他了,铁手的行动,他也诧异,但是,一看无情,再想方应看,他恍然,却只有叹息。
这一场纠葛不下的,究竟是情缘,亦或是情伤,甚至是情劫?
“一切都迟了。”
无情冷冷的寂然的望着眼前的酒。无情知道自己已经醉了。否则不会说出这句话来。他很少醉,并不代表他不会醉,酒入愁肠,在他,不是相思泪,而是伤心泪。
“你怎么知道?你问过吗?”
戚少商问。为无情又满上一杯酒。
他怎么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方应看看铁手的眼神,无怨的坚决的,那么情致缠绵,那么思慕在睫,情切在心,爱恋在眸……
还有铁手看方应看的眼神,那么万般无奈的眼神啊,是如此的愁苦,又是如此的情动。
无情淡淡的笑了,笑容却仿佛秋月般,除了清冷寂寞,就是寒,寒澈心古的寒。还有苦涩,那眼神,早就寒了他的心,冷了他的情。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叹息着,戚少商抱起伏在桌子上的无情,在月下漫着步,回了小楼。一边走,他还一面想着,应该找铁手好好谈谈了,他们,本不该如此的。这个男子,也不该如此伤心的。他相信,铁手,绝对是最不愿意这个人伤心伤情的。
在无情为了铁手对方应看的回护关切而心情激荡,乃至赴白楼求醉,而被戚少商抱回小楼的时候,却不知道,就在他们步入小楼的时候,有一个人,在不远处的楼上,正静静的看着他,看着无情,看着他抱着无情,看着无情依偎在他怀里,看着他们如壁人般,回了小楼。
铁手静静的看着,那个白衣,独臂,清越的人,抱着无情--他的大师兄,回来了。
原来,大师兄是去找他,原来,大师兄和他竟然是如许的好。
铁手遥遥看着,那两个人在月下,是一般的清冷高洁,一般的俊秀飘逸。原来,他的大师兄也有如此柔顺柔弱的时候,原来,无情可以依靠的胸膛不止他一个。
他一直都知道,无情其实不是无情,他其实是多情人,只是,他错了,他以为他会是那男子心底的那个人。却不是,能让他多情的人不是他,不是他铁手铁游夏。
他的大师兄早就有了可以依靠的怀抱,他却还傻傻的等着,他的大师兄早就有了可以倾诉的耳朵,他却仍痴痴的盼着。
他一直以为,大师兄,待他是不一样的。原来,从来都不是,在那个冷傲冷情的人眼里,他,不过是二师弟罢了。
望着他们入了小楼,铁手忽然想起三师弟追命常常会说的一句话。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原来,他的命,原本已经注定了不会得到那个人。他的命定,就是失去。他没有得到拥有的幸运……
这是他的命,他只能承担。
他拒绝他,不是因为这份禁忌,不是,是为了,不是那个人吧,在黑山白水间,他为了救那个人,千里跋涉,在京师重地里,他和那个人,一直相濡以沫。
铁手凄然笑了,笑容苦涩而忧伤。
大师兄镇守京师,不知道有多少次这样和他深夜相谈,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他愿意在和那个人说话,愿意向那个人倾吐,原来,他早就不是无情的……
他永不能忘的,那一夜,无情冰坚雪清的拒绝,那么坚决那么没有一丝余地。原来,只是因为是他,所以才会如此吧……
他的大师兄,是愿意让人守护让人呵护的,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他不是无情的情丝,他不是无情的情缘,他,不过是铁手,是他的二师弟罢了,不过如此……
情绪激荡下,铁手突然间只觉心口一阵剧痛,一口血涌上,他堪堪忍住,血丝却还是溢出了唇角。随即,铁手只觉体内内息乱窜,头晕目眩,胸闷窒息,几欲晕死。
就在这一时间,铁手因为看着无情和戚少商一起而伤了心伤了情,心神大恸,感情激荡下,情伤牵动了内伤,乃至内息紊乱、心魔反噬,功力回扑,从而陷入了莫大的危机中。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悄悄的掠进了旧楼,静静的落在铁手背后,然后,一双纤白的手轻轻的按在他了的背心上。
铁手警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