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悄悄的掠进了旧楼,静静的落在铁手背后,然后,一双纤白的手轻轻的按在他了的背心上。
铁手警觉有人时,手已经按在了他背心,而他,也苦于完全不能防备,可是,那双手一按上他的背心,他只觉的一股柔和的内力传了过来,瞬间,难受欲呕的感觉消失了,紊乱的内息也被那股力量带领着平息下来。危机一过,铁手的一以贯之神功当即恢复了过来,自动的流转周天。
同时,一股熟悉的幽香飘入鼻端,铁手合了眼睛,叹息了一声。他知道来人是谁了。
许久,那人放了手,铁手的真气已经平和,他的内伤也在那人的扶助下和他自己的本身真气运转下,好了大半。
然后,铁手徐徐转身,月光下,白衣人清若寒水,明丽的眸子在月色下仿佛比星辰更为璀璨。
方应看。
铁手静静的凝望着这个人,奇异的,方应看眼中的深情仿佛水一样抚慰了他的疼痛。
“喝酒吗?”
方应看微笑,举举手中的酒壶。
旧楼里没有点灯,两个人就在黑暗中默默的喝着酒,月光清清的洒进来,朦朦胧胧的,映着方应看俊秀的容颜,很是柔丽。
酒是好酒,今夜,但是,喝的人却都是伤心人别有怀抱。
“为什么不伤了我,为什么不让我对你生了怨恨?这样,至少我会轻松一些,我会在这泥淖里少陷一点,方应看似是醉了,斜睨着铁手,带点幽怨的问。
铁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醉了。
如果他醉了,为什么,会那么清楚的听到那个坚决的声音,告诉他,
“我要你,我爱你,赌上我的一生,赌上我这条命,我也,要定了你的心……”
“生生死死,我不悔不怨……”
“爱上你是我一生的错,可是,纵使是错,我也决定要一直错下去了……”
“我已经回不了头,收不成手,你是我最大的情劫,最大的磨难,可是,为了你,我却甘心历这一劫,过着一难……”
“情到深处无怨尤……”
可是,如果他没有醉,为什么他会抱住那个他不该抱的人,
如果没有醉,为什么他会望着那双他不应看的眼睛,
如果没有醉,又为什么,他会那么颤抖的,把自己的唇压在了那花瓣一般的唇上,辗转,相随。
月上中天,夜寒如水,那个白衣少年轻轻的笑了,笑容里是深深的不舍和浓浓的依恋,然后,他走了,就象一朵云一样飘了出去。
铁手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一夜,自己已过了千山万水,再难回首……
13
此刻是正午,天气晴朗,太阳也很好。
四个小童抬着一顶深绿色的轿子,正走在闹市里,这里是蓝衫街,京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
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变故就发生在此刻。
杀手,都混杂在人群里,而且都是好手。
有的早埋伏在那里,等着,
有的化装成路人分成不同的方位挤向轿子,
有的是飞身掠来。
有的是还踩着众人头顶扑至。
他们目标都只有一个。
——轿子里的人。
这一战很短促。
帘子略为掀了一掀。一只苍白的手指,像分花拂柳般露了一露,立即又缩了回去。然后,所有攻来的人,都倒了下去,却没有杀人,除了一个人,一个正持刀砍向一个因为张皇失措,挡住了他的路的无辜行人的杀手,仰天而倒,咽喉处,嵌着一柄小刀。
黛色的帘子里,端坐着一个白衣秀丽寒煞的青年。
无情。
无情冷冷的看着这些人,想杀他的人不少,可是,却从来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还在这闹市之中,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叫人把他们都送到刑部去。”他淡淡的吩咐着,正准备放下帘子,就听到了一声惊叫。无情转头,远远的,一条人影挟一个人已掠过了屋脊而去。
距离太远,无情已经来不及发暗器,他眉头一蹙,手掌一拍,一弹身,白鹤一般冲上了屋脊,还抛下一句话吩咐四剑童,
“你们先回去,我去追人。”
话音没落,无情人已不见。
无情追逐着那个人,他知道这是个圈套,暗杀,阻击,以及挟持人质,都是为了把他诱出轿子。可是,他不能不追,轿子太慢,要救人,即使明知道是圈套,他也的进。
这是一条死巷,那人停了下来,同时,他挟持的那人居然很轻松的站起来,向着巷子里等着的人打个招呼,就离开了,原来连被挟持的人都是他们的人。
无情随之停了下来,冷冷的看着站在那里等着他的人。他白衣委地,就静静的坐在污秽的地上,却仍然洁若白云,气度高华。
巷子里,站着八个人等他,无情认识这八个人,八大刀王。
这八个人就站在那里,抱刀而立,但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淬砺的杀气,杀气直冲无情而来,裂肤、割体、劈面、刺骨。入心入肺的杀气,象是一把无形的刀,已伸入他的喉咙。
这“八大刀王”,是小侯爷方应看最贴身的八名护卫,连元十三限也说过:“八刀联手,不逢敌手。”
一个离开了他的轿子的无情,能不能接的下?
没人开口,仿佛大家都知道已经不必再说什么了。
八个人相互点点头,然后,刀光如电,八刀齐出,势如风雷,斩向无情。无情抬头,目光一寒,手动了动,白光如练,然后,八人皆倒,在他们的腿膝,腰间,肩井,肋下。眉心,足踝,檀中,分别中了暗器,没有杀人,却恰恰的破了他们的罩门。
“好一个大捕头,在瞬息间就瞧破了八刀王的破绽,一击即中,盛大捕头的暗器,当真是名不虚传,应看佩服的紧。”
一阵奚落的掌声响起,然后,是一个温和的声音。声音是从巷子里唯一的一家很小很简陋的酒馆里传出来的。有一个人一直坐在里面,屋子里光线很暗,那人坐在里面,根本看不清楚眉目。
然后,那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人比他的话更温和,更有礼,也更有风度。虽然他的样子有点儿冷,有些儿傲,或许也有些微儿臊,但若不仔细观察,只会发觉他的谦恭。
他随随便便的站在那儿,却隐然有一种平视王侯的气概。或许,他本身就是王候。他美且俊,但不羞赦,他大方。看着八刀王一招之下皆伤在无情手上,他,竟丝毫也不动容,只一挥手,八人齐退,恭敬的站在了他身后。
于是,他就站在了无情面前。
无情的眼神蓦然变的冷酷清澈,
“方小侯。”
方应看也回着无情,用清明的眸子凝定的望着这个残废清冷的青年,温和的眸子里刹那间燃起了寒焰。
就是这个人,铁手切切的念着的人,为什么?只为他比他早和铁手相逢?只因为他是铁手的大师兄?他就注定要占着那个人的心?
他要杀了他,他方应看想要的东西,绝对不许人抢。他要杀无情,杀了这个人,既然铁手心中有他,他就剔除了这跟刺,没了无情,他和铁手之间,就没有了刺。
方应看目中杀意浓重,寒凛之气连他背后的八大刀王也为之悚然。
方应看和无情遥遥对峙,在着幽暗的深巷中,这两个同样身着白衣的男子,竟是如此的相似,又是如此的不同。
仿佛一个人的两面,今日却在这里重逢,
他们同样的冷静,冷酷,心思莫测,惊才羡艳,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却知道别人都在想什么。
他们的气质也是同样的冷,同样的傲,容貌都是一般的俊秀清朗。
只不过,
一个刻意隐藏着这份冷傲,只显出自己的谦恭温和,
一个却从不掩饰自己的清冷,孤寂冷淡,只求心安理得。
他们,一个高贵如云,一个清傲如月。
“小侯爷费了如此功夫,引我到此,不会只是为了称赞无情几句吧?”
无情讥诮的说,他是个冷淡的人,很少这么说话,可是,此刻,他的心头有刺,那刺,从昨天就已经扎下了。
“盛大捕头如此暗器手法,应看不才,也练了点小功夫,请大捕头指点一二。”
方应看微笑着,左手平伸,右手缬下四条剑穗,一运气,剑穗绷直,他搭在左手虎口中,清叱一声,方应看竟以手为弓,以穗做箭,祭山字经心法,以忍辱神功向无情发出了伤心小箭。
随即,方应看眉尖一剔,眼中杀气大胜,左手成弓,清啸一声,迅速抽出了腰间的血河神剑,剑搭指上,一弹指,他以剑做箭,激射无情。
血芒闪动,剑后发先至,裂风而去。
这,才是方应看致命的杀着,杀无情的绝手。
那四条剑穗尾随而出,却并不是射向无情,上下左右而去,恰恰封死了无情他的上、左、右和身后的退路。方应看决意要杀无情。
箭气还是剑气,裂风而至,无情的白衣也被吹了猎猎而动,一箭之威,一至如斯。
无情神色不变。他知道自己接不下,他惟有闪,但是,方应看已封死他所有的退路,不但如此,还有八大刀王一旁伺机而动。
他知道,方应看是下了决心要杀他,这个人,一旦决定要杀人,就一定会算无遗策,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疏忽的。
无情冷哼一声,被这浓烈的杀起逼出了真怒,他清叱一声,动也不动,只是一扬袖,一点寒光飞出,直射方应看。
这暗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快!
快得电光火石,快得不可思议。快到竟然能穿过伤心小箭的罡气,直射方应看。就连方应看这样的绝世人物,也避不了,更不易躲,甚至无法招架。
无情,竟敌准备与方应看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寒光如电,方应看若杀了无情,他,是不是也会死在这道暗器下?
铁手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无情和方应看,两个人都陷入了危机,极大的危机。
无情面对的是方应看的伤心小箭,他没有内力,却非硬接不可。
而方应看又躲不躲的过无情的这一记玉石俱焚的暗器?
铁手没有时间思考,他要救人,但是,他只有一个人,一双手,他,只能救一个人。救谁?
铁手长身而起,手抓足踢,已接下了那四条剑穗,单只接下这四,铁手的脸,已紫了一紫,又青了一青。单只是四条剑穗,其间蕴藏的绝大力量,即使是安好的铁手,也不是轻松能接下的。何况是受伤未愈的他。他接下这剑穗,已用尽了全力。一时间铁手胸口气血翻涌,真气不继。
伤心小箭,竟然一霸至斯。
铁手无法积聚起内功,那方应看全力一击的血河神剑,他又怎么接?又怎能接得下?
铁手没有接,他横身而立,竟以胸膛挡在箭前,硬受这一记伤心箭。
他只有一个念头
---救无情。
铁手,铁游夏,他来了。
无情心里蓦然一暖,接着又悚然一惊。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