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浑身尘土,活像是一群行走的面粉袋。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支配着我们,这样活着并没有什么意思,死了也算不了什么……”
然而在6月3日清晨,当克鲁克停止前进并转入防御的命令晓谕全军之后,德军终于从极度疲惫的困境中得到了喘息和解脱。虽然已经渡过马恩河的主力部队,需要再重新进行一番部署以防止巴黎附近的英法军队,但这种短距离的行军,仍是让此前饱受跋涉之苦的德军基层官兵感到有如天堂了。
当德军部队到达指定地点后,便开始用铁铲构筑简易的掩体防线——由于巴黎附近的协约国军队数量远远超出了此前克鲁克的想象,为保证第一集团军的右翼无虞,必要的防御工事显然不可缺少。对于这些作业,德军官兵也纷纷甘之如饴。原因很简单:挖战壕累了可以休息,让第二班的人接着去干;而在长距离的行军过程中。每一公里都是必须要自己去走。即便是处于极度疲倦的状态下。也必须继续坚持下去。二者相较,挖掘堑壕显然要比行军更乐意被德军士兵所接受。
土石搬运,挖掘战壕。疲倦下来的士兵便在阵地上或坐或躺,慢慢恢复着自己的体力。而随着主力部队的停止推进,后方那些可怜的运输车队也终于在颠簸跋涉中赶上了前军,向他们送来了亟需的各种供给。伴随着炉火的腾卷,炊事车上的厨师开始奋力搅动手中的巨型汤勺;浓浓的香肠土豆汤香味从大桶中飘散开来,让这些连续5天都没吃到煮熟食物的士兵们喉结滚动。狂吞馋涎。
落日的余晖中,每一辆炊事车面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浓香袅袅弥漫;无垠的星光下,蜿蜒的马恩河畔浪花翻卷,清凉河水洗尽了德军士兵连续20天作战的风尘与疲倦。广袤的原野上,严密完善的阵地代替了胡乱搭建的帐篷,清洗一净的灰色军服在夜风中纷然飘舞;苍茫的夜色里,德军士兵们在鼾声中进入了梦中的世界,他们像1871年的前辈们那样,踏上了宽广富丽的香榭丽尔大街。
就在德国第一集团军停止前进的当天夜里。邻近的第二集团军也受到了来自卢森堡大本营同样的命令。与克鲁克的暴躁冲动不同,该集团军司令比洛却是一位传统的普鲁士军官;在向大本营进行核实之后。他便当即执行了这一命令。做为右翼集群的中枢,比洛集团军的行程仅次于克鲁克,士兵的精疲力竭同样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步:在前一日的行军过程中,翻倒在沟渠里的士兵根本没有站起来重新归队的力气,只是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由于比洛所部并没有承担进攻巴黎的任务,士兵们连最后一点心理负担也不复存在;当停止进军的命令下达之后,便受到了一阵近乎狂热般的欢迎。德军官兵开始用尽各种手段,来恢复自己因此前三周的高强度行军而变得极度疲累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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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高悬,光华灿烂,将蜿蜒流淌的塞纳河映照得宛若玉带,波光粼粼。
河畔的一座二层小屋里,法军总司令霞飞正站在一张巨幅战区地图下凝视沉吟;辉耀的骄阳光华熠熠,将他脸上的每一寸容颜都映照得纤毫毕现。那张如同圣诞老人般和善的脸上,没有丝毫疲惫、颓丧、或是失落的神色,淡绿色的眼眸转动间,一股凌锐的精光便已扑面而来。
在此前十天的战斗中,法军在德军的进攻下被打的丧城失地,一溃千里;原本位于比利时境内的他们急速南逃,从桑布尔河一路被追杀到自家首都的大门口前。而就连法军最初的司令部所在地维特里勒弗朗索瓦,此刻也日夜处在德军的炮轰之下,迫使霞飞不得不将他的大本营迁到了南方80公里的塞纳河畔夏蒂荣。政府南迁,难民连绵,整个法国的未来,看起来已经一如1870年那般情形。
然而,面对这一如此严峻的形势,霞飞却始终是镇定自若,稳如泰山。他一日三餐,准时进用;夜晚十点就寝,从不破例。每当接到前线传来的败报,他总是不动声色地和智囊参谋们分析研讨,制定出解决之道,而后颁布执行。他那宽厚的身躯、稳重的声音,凝肃镇定的神情、平和深邃的眼睛……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灼灼醒目,让惊慌失措的参谋恢复了镇静,使颓丧失落的将领重塑了信心。
如果说性格忧郁的小毛奇不会被自信蒙住双眼,能洞察到成功表象下所隐藏的危险、而适合统领优势军队稳中求胜的话,那么个性与之完全相反的霞飞,则无疑更适合执掌处于劣势甚至是危局当中的军队。他那如磐石般沉着镇定的表现感染了每一个人,使遭受重挫的法军,仍能以高昂的士气和热情投入到不屈的战斗中去。一位比霞飞更具有卓见、英明果决的统帅,或许能在之前的边境战役中所犯的根本性错误;然而在节节败退的危亡局势下,法军所需要的正是霞飞的冷静与坚定。正是他的砥柱中流、临危不惧,使得法军在一系列的后撤中被挽救了过来,并保持了它的战斗力。如果换一个人居于此位的话,那么无论是贝当、福煦、还是加利埃尼,法军都极有可能在这场灾难般的撤退中轰然崩溃!
不过,胜利显然是无法靠撤退来获得的。法军必须挡住德军的攻势,稳定当下摇摇欲坠的战局。根据霞飞预订的计划,是全军撤往马恩河以南约五十公里处的塞纳河,建立起一道新的坚实防线;然而在6月3日这一天,战场情况却发生了令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改变。
当日清晨,正当法军准备进一步收缩队伍、往大莫兰河南方撤退的时候,位于后方负责阻击德军进攻的部队,却发现德军竟迟迟没有在他们眼前出现。几个小时后,来自前线各军的报告纷纷传到了霞飞手中:从维特里勒弗朗索瓦到巴黎以东不足四十公里的勒贝,整条马恩河上的三个德国集团军竟然都停止了前进!
如此变故让霞飞惊喜交集。自从边境战役结束以来,法军便开始了宛若雪崩一样的大撤退;虽然这支军队在霞飞的统领下没有如德军想象中的那样崩溃,但其整体形势无疑是处于一个极度危急的情形。当前,每一位法军官兵无不盼望着能够停止这场噩梦般的后撤;而在背后追兵停止前进的今天,他们的期盼便终于得到了实现。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克鲁克正面的法国第五集团军官兵为之欢欣雀跃:从比利时境内一路撤到巴黎的行军,早就让他们疲惫不堪——在克鲁克所部全速追击的同时,法国第五集团军也在向后大踏步撤退,双方的行军里程并无本质上的区别!法军唯一的优势,便在于内线作战的他们能得到及时有效的补给,使他们还不至于变得像德军那样精疲力竭到极点罢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在门外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霞飞收敛心神,转头看去,果然见到了那位体重堪与8英寸炮弹相比的副参谋长贝特洛的巨大身影。他快步走进指挥室,将一封电报递到了霞飞的面前,道:“总司令阁下,巴黎卫戍司令加利埃尼将军发来急电。”
“加利埃尼么……”霞飞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作为他曾经的上级,功勋卓著的加利埃尼无疑是法国军中唯一能与霞飞相抗衡的将领;在加利埃尼面前,霞飞不仅无法表现出对其他下属的那种暴君式的独断专行,更要做出不少违心的事情——同意防守巴黎、新抵达本土的有生力量优先满足巴黎防卫的需求、以及将第六集团军划归巴黎卫戍司令指挥,都是霞飞在加利埃尼的要求下所做出的妥协。一直以来,霞飞都在努力避免与加利埃尼的直接接触,而这一次,对方却是直接找到了他的门前。
霞飞接过电报,开始细细观阅起来。过不片刻,他的眉头便倏然皱起: “他要立即对克鲁克右翼发起攻击?这家伙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zhouyu1976的打赏~~~话说昨天订阅量极为悲剧,作者心中如堕深渊啊。。。
第368章 决定
光华明亮,钟摆摇晃。过不多时,霞飞已经明白了加利埃尼的全部意图。
根据侦察飞机所发回的报告,由克鲁克统领的德国第一集团军已经越过了马恩河,将侧翼尽数暴露在了巴黎守军的面前。加利埃尼决定利用这一机会,给予这股部队以迎头痛击,从而让德国那支横扫法国的右翼部队再无法像之前那样进行突进。然而关键问题在于,发动这场攻势所必将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当前,巴黎卫戍司令加利埃尼手中的部队只有6个师又一个旅,总数不过11万人,其中4个师更是在战前被正规军广为鄙视的后备师,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都较正规部队有着不小的差距。而克鲁克所指挥的第一集团军则是德军全部八个集团军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其出发时的总兵力超过了32万之众;即便是扣除此前的战斗损失、以及留在比利时和法国境内的占领军,其位于马恩河附近的正面兵力也不会少于25万人。仅凭加利埃尼手中的那点力量,单方面挑战克鲁克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因此,加利埃尼的这场攻势绝不可能是单独行动,必须仰仗友军部队的支持。得需要第五集团军发起反攻,以在正面牵制住克鲁克的大量兵力;得需要英国远征军从勒贝开展攻势,以填补加利埃尼和法国第五集团军之间的那道空隙。如果这两支军队有一支不能前进,加利埃尼的反攻都会必败无疑!
第五集团军的反攻倒也罢了。虽然这支部队本身就因此前的连续撤退而变得问题重重,官兵们都迫切盼望能够得到一番休整之后再行迎敌。但他们毕竟也还是法兰西的军队。只要霞飞一声令下。可以肯定这支部队将无人能够违抗总司令的命令。然而英国远征军就截然不同了。这支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其司令约翰?弗里奇却是独立于法国之外的存在,只听命于远在伦敦的陆军大臣基钦纳一人,霞飞根本无权指挥。而对于说服这位自开战之日起就下令一路逃遁、以保存实力为唯一目的的英国远征军总司令加入到调头反攻的行列中去,霞飞自认为这并不比让葛朗台心甘情愿捐出全部家产来得容易。此刻霞飞心中对加利埃尼已经满是怨念,如果按照他的方略放弃巴黎,哪里还会冒出现在这些棘手的问题?
“总司令阁下,加利埃尼将军都在电报里说了什么?”见霞飞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贝特洛不由得开口问道。
“该死的约瑟夫。他只会像一只可怜的老鼠那样、用那对高度近视的眼睛看一公尺外的东西!”霞飞砰地一声将电报拍在了贝特洛面前,脸上怒容泛起,大声道,“他要对克鲁克的侧翼发动攻击了。他根本不知道野战部队的具体情况,就要迫使我方全军配合他一同行动,更重要的是这一行动还必须还要仰仗那群只会逃跑的英国远征军!他以为让英国人发起反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么?”
贝特洛看完电报,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道:“可是阁下,您在几天前不也是制定了用第六和第五集团军发动反击的策略么?加利埃尼将军的计划您的策略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啊。”
“你自己看加利埃尼提出的行动日期。我的反击计划是要等到各野战部队完成整休之后再行发动,而这个老家伙却是要求在明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