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部长米勒兰开口,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之意:“除了巴黎之外,德国人在左右两翼也一直在进行着强有力的攻势;虽然左翼战场有英国远征军支撑,但我们仍被迫将两个多集团军的兵力部署在巴黎以东的右翼战线上,以确保这些地方不会遭受被德军突破的威胁。唯一的好消息来自于南方,贝当中将指挥的4个后备师连续挫败了22个意大利师的攻击。并抓获了大量俘虏。不过即便如此。我们却必须时刻在那里部署一支不少于6万人的军队。而这无疑将在相当程度上影响到前方主战场的兵力数量。”
“怎么,难道法兰西的军队在仅仅开打三个半月之后,就不具备再继续作战的能力了么?”听得米勒兰那满是悲观的话语,维维亚尼有些震愕地开口说道。
米勒兰摇了摇头,道:“法兰西士兵当然拥有和德国人殊死血拼的勇气。若非如此,德国人先前也不会在占据绝对的兵员和火力优势的情况下,被我们挡在了巴黎城中超过一个半月的时间。而在经过更加深入的动员之后,我们的兵力也不像马恩河战役时那般捉襟见肘;在俄国人好歹牵制了一些德军的情况下。我们已经能保证前方战线的基本稳固与安全。不过总理阁下,当前的战争局势,的确是已经对我法兰西越来越不利了。”
“根据我们在战争之前的预期,俄国无疑是我们对抗德奥联盟的一个最举足轻重的筹码;数百万俯首听命、视死如归的庄稼汉将以海啸狂澜之势淹没东普鲁士,继而直捣德国人的柏林首都。然而当前的情况却是和我们的剧本完全相反,俄国人在数量远低于他们的德军面前一败再败,连整个波兰都被德奥所占据。现在土耳其人和罗马尼亚人又接连卷入了战争,俄国巨人已经处在了四面受敌的绝对不利局面!”米勒兰面色凝重地说道。
维维亚尼神情复杂,没有就米勒兰的这番话语再度出言。大战爆发四个月来,俄国军队所表现出的笨拙衰弱。的确是让全世界都跌碎了眼镜:其自从在坦能堡战役中怒送德国一个精锐集团军的人头之后,败绩就如同雪崩似的一发不可收拾。俄军的装备损失之惨重、人员死伤之众多、对德军造成损伤之轻微。都令世界震惊;以至于奥斯曼、意大利、罗马尼亚这些个观望骑墙党,也都浑然忘记了当年横扫欧陆的拿破仑的东征血泪史,并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中欧列强的同盟怀抱当中(法国人不知道奥斯曼是被赶鸭子上架参战的)!
当前,圣彼得堡已经向伦敦和波尔多连发数封急电,要求英法两国务必在短时间内打破同盟国对俄国的封锁,以送来足够的战争物资,否则缺乏这些物品的俄国将无力与德奥军队继续作战。然而当前,同样在最初的战斗中死伤惨重的法军早已是自顾不暇,全靠英国远征军的不断支援才得以在战场上继续支撑下去;现在还要打破同盟国对俄国的封锁,这无论是战术还是战略上都是束手无策!
“除此之外,我军的作战物资也出现了令人不安的减少趋势。随着东部和北部的大片工业区沦陷,共和国的军工生产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单凭我们自己的产量难以满足前线的需求,大量的缺额全靠向美国贷款并就地购买军火来予以弥补。然而随着协约国集团的接连失败、特别是皇家海军在北海一役中蒙受前所未有的重挫,美国政府的态度也随之出现了巨大的转变。美国政府已经将我法兰西国债的信用评级下调到了ccc级,并在官方电台和报纸上呼吁其国民务必要谨慎购买,我们的债券购买量又一次跌到了新的低谷。而就连连通西非的地中海航道,我们现在也无法保证;失去了来自北非的原料,我们的后方工厂也无法生产出足够的军火。”劳工部长马坦接过了米勒兰的话语,满脸忧色的说道。
“维克多你的看法呢,我们是要继续抵抗下去,还是就此与德国人进行和谈?”维维亚尼将目光投向了默不作声的海军部长奥加尼厄,开口询问道。
奥加尼厄抬起头来,嘴唇翕动,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总理阁下,请恕我直言,如果英国海军在今后不创造出一场特拉法尔加式的胜利,那么以当前俄国军队的表现来看,我们几乎将没有胜利的机会。”
维维亚尼瞳孔收缩,道:“维克多,为什么你认为英国海军会是胜利的关键?”
“总理阁下,海军从来就不是这场战争中无足轻重的角色。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它甚至是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性力量。”
奥加尼厄整理思绪,道:“对于我法兰西而言,非洲和远东的殖民地无疑是我们与德国抗衡的不可失去的后盾。因为这些殖民地不仅能够向我法兰西的本土工厂提供各种原料,更能提供大量的兵源以供战争消耗;没有这些物资和炮灰,单凭法兰西本土之力是绝对无法和德国匹敌的!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德尔卡塞先生在担任海军部长之时,才会大量向国会争取造舰预算,让法兰西在直面德国陆军的巨大威胁下仍旧开工建造了大批无畏舰。虽然这些舰艇不能上岸,但却能在战争中保证地中海航道的畅通;而在这一便利之下,法兰西本土便可源源不断地得到来自各殖民地的海量物资和兵力的增援,所获得的收益将远大于发展海军的支出经费。换言之,海军便是联系一个殖民帝国的桥梁纽带。”
众人心中一凛,仿佛触及到了一片他们此前所从来都没有去关注过的天地。
“身为大陆国家的法兰西,尚且相当依赖殖民地的输血,而那个几乎所有原料都不能自给的岛国不列颠,便更是如此了。如果英国海军能够牢牢掌握制海权,那么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各英联邦的4亿人口和无尽的资源,都将是他们在战争中用之不竭的战力;而即便是当前我法兰西海军呈现颓势,他们也完全能够分兵地中海,帮助我们稳固战局,从而尽可能的利用西非殖民地的人力物品资源。然而当前的情形却是,英国海军遭受了几乎堪比俄国舰队在对马海战中的失败;如果英国海军无法重现一百年前战胜我们的神迹,他们和德国媾和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奥加尼厄语气沉重地说道。
陆军部长米勒兰皱眉道:“可是维克多,那个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不是在北海之战过后就立即向我们保证,皇家海军很快就会夺回北海的掌控权的么?”
“如果那个胖子说的鬼话都是真的,那么他就不会引咎辞职并被提起指控、现在被愤怒的民众堵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听得丘吉尔这个名字,奥加尼厄忽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情绪激动的大声说道:“都是这个胖子白痴,害了我法兰西海军!战前他非要给各协约国划定作战海区,把英国地中海舰队中的主力战舰全部抽调一空,让我们来独自撑起地中海的局面。结果我们的舰队在地中海内孤立无援,被同盟国联合舰队打得损失惨重,几乎都快要保不住西地中海的航线;而这个胖子战前信誓旦旦向我们承诺的对北海和大西洋的绝对掌控,现在也变成了塞纳河中的月亮一样虚无空洞!北海之战过后,英国只剩下了18艘无畏舰,而德国却有28艘;还很快夺回制海权,他以为无畏舰的建造是烤面包,5分钟就能从烤箱里端出100个?”(未完待续。。)
第494章 态度转变
月华清冷,夜风吹舞,法兰西三色旗在一片冰凉中落寞的飘拂。
奥加尼厄深吸一口气,又道:“即便是等到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全部服役的后年年初,英国海军也无法恢复到和公海舰队相等的主力舰阵容,就更遑论德国人不可能平白给予英国一年多的时间了。在此期间,英国本土舰队都不可能与德国海军正面抗衡;德国人以费尔岛为支点,进可向苏格兰登陆,退可在大西洋中破交,英国本土与殖民地之间的联系纽带很快就会被搅得一团糟。而一旦失去了外来的物资供给,这个日不落帝国将变得比我法兰西还要虚弱且不堪一击!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我几乎可以预言,用不了两个月,英国的大西洋运输线就会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听到这番话语,在场众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惊愕震异的神情。
“然而遗憾的是,我法兰西海军此刻却是连西地中海的制海权都无法保证,更遑论前往大西洋支援英国人了。昔日地中海一役,我们的舰队损失惨重,即便是4艘孤拔级战列舰能在短时间内强行拉上战场,我们的无畏舰阵容也只能恢复到7艘,而同盟国联合舰队却是能在两个月后集中起8艘主力舰。那些该死的俄国人虽然在黑海开工了3艘玛利亚皇后级超无畏,但它们却要等到1916年才能竣工服役,在此期间,土耳其人在黑海上都不会受到任何压力。可以从容将他们的2艘主力舰调往地中海方向作战。”奥加尼厄满是痛苦地说道。
维维亚尼深吸一口气。眼眸中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清明。在此之前。他也曾有所预感皇家海军遭受失败所将引发的巨大蝴蝶效应;但出于一个政治家的立场考虑,他始终关注的却是各个国家因此而对欧战胜负产生的态度转折、并试图加以引导修正,却并没有从纯军事角度上考虑过问题。现在看来,协约国的绝对核心——大英帝国所面临的危局,却是比法俄这两个直面德国陆军兵锋的国家还要为甚;19世纪法国曾无数次设想切断英国海上运输线、从而赢得法英战争的场景,现在却即将在德国人的手中得到实现了!
要与德国人进行停战谈判么?这个念头再度在维维亚尼脑中闪过。如果现在就与柏林接触,那么法国不仅将违背当年和英俄签署的不单独媾和协议,更会因为当前在战场上的颓势而被德国政府漫天要价;殖民地、赔款、甚至是割让国土。都必将出现在对方的停战和约中内。1871年签署的那一纸《法兰克福条约》,已经让法国割地赔款受尽了屈辱,从欧洲霸主的地位跌落并再不复昔日的荣光;如果现在再签一个类似的和约,法国今后的命运几乎不堪设想。
然而如果继续战斗下去,当前英俄两大协约主力所显示出的惊人颓势,却又让法国难以看到胜利的曙光。实际上,早在普法战争结束后不久,法国就意识到单凭自己一家之力,断难和日益崛起的德国相抗衡,因此才提出了著名的“胸怀理想、利剑在握”的军队进攻理念。意图依靠精神意志来弥补物质缺陷;并四处寻觅反德盟友,接连将俄罗斯巨人和英帝国都绑上了自己的战车。可以说。陆军官兵对进攻精神的笃信不疑、和英俄这两家坚实有力的盟友,才是战前的法国敢于对德挺起腰板、回绝其最后通牒的关键力量所在。
而在当前,法国陆军“殊死进攻”的奥义,早已随着他们在德军枪口之下倒下的数十万具尸体而被证明是一堆废物;而他们赖以支撑的盟友,其表现更是一个比一个来得外强中干般的虚弱。号称欧洲压路机的俄国,被德国用半只手就给直接按翻在地;另一个统御海洋超过300年的不列颠舰队,也被发力不满20年德国海军给一举击败。英俄两国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领域都遭受了严重的失败,单凭法国之力,又如何有坚持下去的底气?当前巴黎城中的德军,又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