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与模范生 by 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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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与模范生 by 李葳-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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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们想看他一眼,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若鹏点点头。「麻烦你了。」
  在男医师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紧急手术室。
  老人家僵硬地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一条干净的白布——遮住动刀的痕迹,面容安详地闭目永眠。除了那蜡黄到不似真人的脸色外,实在难以想像前一天还在说说笑笑的老人家,今日却成了没有呼吸的躯壳。
  「博士……」
  克愁不舍地执起老人家的手,难过地跪在地上,静静地流下两行清泪。
  感受到他深沉的哀恸,若鹏知道这时无论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他,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在此时此刻体贴地给他和老人家独处的空间。
  于是,若鹏和男医师先行离开了手术室。
  「请问医师,博士是什么原因……他明明没有伤到要害的,怎么会?」
  「他的年纪实在太大了……虽然我们尽力输血给他,但他还是无法负荷一时间的大量失血,引发了多重器官衰竭,我们也深感遗憾。」医师点个头致意,便转身离开了。
  一天之内,连续三名牺牲者,一切全是为了争夺更强的「杀人武器」。
  多荒谬!
  多令人痛心!
  若鹏咬牙,提醒自己不能让愤怒控制了理智,越是身处紊乱的状况中,越是得先冷静下来才行。有太多需要处理的事,有太多该打的电话,还有许多报告必须完成。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走回了手术室中,看着从刚刚到现在一动也不动地跪坐在老人身旁的克愁。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拉起了没有表情、低头不语的克愁,抱着他无力下垂的肩膀,护送已经伤心到不知该怎么哭的男子上车。
  「你必须把他交出来。」
  一走进若鹏的办公室,珍脸色难看、双手插腰地说:「我知道是你把他藏起来了,现在Dr。李死了,他是最后和Dr。李接触的人,同时也是上次被歹徒绑架过的人,他必须接受调查和……如果有必要的话,隔离保护。」
  瞟了她一眼,他继续移动滑鼠,敲打键盘。
  「阿尔特!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吗?」
  若鹏头也不抬地回道:「他不是病患,不需要隔离。我并没有把他藏起来,只是他现在因为Dr。李的死非常伤心,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静一静,于是我找到一个能确保他安全、同时也不受外人干扰的地方,如此而已。他有他的行动自由,我不能干涉他出面与否。」
  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把他交出来,还有Dr。李交给他的遗物也要交出来,否则我没办法再袒护你了。Dr。李出事,我们已经很难向军方交代了,我们必须给他们一点东西。」
  「你们要给军方东西,那是你们的事。克愁只是个普通人,他没必要成为你们利益互换的道具。」
  「你不要忘了,你自己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他想也不想地说:「那么,我随时可以不做『我们』。」
  「你……想走人?」
  「或许。」
  「慢着,阿尔特,你考虑清楚,靠你一个人是的保护不了他的。你看不出来吗?敌人可能藏在任何地方,随时会找到他。我的建议才是对你最好的,把他交给我们保护,告诉我们他现在的下落!」
  「Dr。李也是由我们保护,他的下场是什么你没有忘了吧?也许他的死因之一,就是因为保护他的人太多了。」
  「你在暗示什么?」
  「打从一开始,这个案子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消息的走漏,不是吗?」
  「你不信任自己的同侪?你指控我们有内贼吗?」
  「……」关上电脑,上锁,起身。
  「阿尔特,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不能怀疑我,这太侮辱我了。」
  「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而你也不会是例外,珍。」若鹏把列印出来的字条交给她。「这是我的假单,从今天起我要请一阵子的病假。」
  「什么病假,你好得很,活蹦乱跳得很!」她气得跺脚。
  「我的心病得很严重,我得了妄想症,在确定没有任何事物足以威胁到我所在乎的人的安全之前,我病得无法离开家门半步。」微笑说完,若鹏挥一挥手,说:「不用打我手机了,我换号码了。」
  「阿尔特?严,你给我回来!」
  这一记响彻整间调查局、媲美河东狮吼的余音,据说也是绕梁了三日之久,令人印象深刻。
  阴霾了数日的天空,今天难得露出了一丝阳光。那道从层层叠叠的云端中探下来的金色光芒,宛如天使在空中旋舞般美不胜收。
  望着这样的景致,若鹏呆滞了好几天的表情,也跟着徐徐地醒来。
  在老爹走后,他镇日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难过自己「慢了一步」的哀伤。他放空自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仿佛对什么都没有感觉,不说、不听、不看,什么也不做。
  ——也一直依赖着若鹏的好意,寄生在此。
  其实在自己一蹶不振的糟糕状态中,若鹏默默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很清楚。要不是有若鹏在一旁提醒他该吃饭了、该睡觉了,而且帮他安排住处、替他挡下外界的一切干扰,自己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奢侈的安静。
  ……够了吧,小伙子,别再偷懒了,你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
  上天洒下的那道光,好像是博士在训斥着他。
  没有错。克愁抓起了脖子上的十字架链子,凝视着博士的遗物。没有时间继续窝在低潮状态里了,这也不符合自己一向积极的性格。
  振作起来,告别悲伤!
  这附近没有动物园,克愁于是走到电视机前,打开「动物星球频道」替代。
  驾车在旧金山市区不知绕了几圈,确定自己彻底甩开了跟踪者的车子后,若鹏才驾车返回住处——这栋屋子是以中国城某个朋友的名义租借的,其他人想追查也没那么快查得到,而且它还位于一个相当大胆的地点。
  俗话说得好,要藏一棵树,最好的地方就是藏在森林里面。
  珍?贝瑞德要是知道,他的落脚处就在分局的对面大楼中,而他们要找的克愁,就坐在居高临下的窗边俯瞰他们——她一定会气死。
  「我回来了。」
  一打开门,发现克愁没有坐在窗台边的老位子上,若鹏的神色闪过一丝紧张,但接着他听见了从浴室传出的水声……太好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克愁已经稍微恢复了心情,有了打点自己的朝气。
  欣慰地一笑,若鹏走到厨房去,解开一袋袋由中国城外带的餐点,装盛在盘子里,摆放桌上。
  晚餐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浴室的门开启了,全身氤氲着朦胧雾气,白烟萦绕着修长的手脚,裹着柔软的毛巾料浴袍,克愁走了出来。
  他漫不经心地以毛巾擦着头发,一个转头与若鹏的眼神撞上——吃惊而陡张的黑眸,在沾染着水气的卷翘长睫衬托下,更为明艳。
  「呃……你回来了……」
  看得出他费劲力气,才不让尴尬的红晕显现在脸颊上。
  若鹏笑了笑,瞅着贴着他脸颊的湿答答漆黑发丝,温柔地说:「头发要用吹风机吹干,小心着凉了。」
  这回克愁就不客气地露出了悻悻然的表情。「啰唆,你是我老妈啊!」
  他的笑意更明显了。「乖儿子,吃饭喽。」
  克愁咋咋舌,拿起头上的湿毛巾往他身上一甩,掉头回到卧室去更衣。
  呼,若鹏松了口气,庆幸他及时离开,否则他再继续以那样「可口」的装扮站在自己面前三分钟,他恐怕就会把持不住自己了。
  五分钟后,克愁换好新T恤和牛仔裤,重回到餐桌前,与若鹏共享晚餐。
  「那个……多谢你。」
  捧着饭碗遮住微红的脸颊,克愁主动打破沉默。「这阵子,我知道自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关系,以前都是你罩我,现在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克愁一笑。「说得也是,那我应该再更麻烦你一点,才能把这些年的利息讨回来。」
  「是、是,请尽量把我当奴才使唤吧。」
  「奴才,再来一碗饭。」
  若鹏啼笑皆非,说:「你还真是说刮风就刮风,说下雨就下雨,说恢复就恢复的人啊。」
  克愁不再继续开玩笑,一本正经地说:「只是不得不接受事实罢了。记得吗?废料不回收就要倒掉,不这样子人类要怎么往前走。我,决定了,明天我要到你们局里去。」
  「你……为什么?」若鹏神情一紧。
  「我要捉到杀害博士的人,将他们绳之以法,可是我自己办不到,必须有你们的协助才行。」
  「不要天真了,你能做什么!」若鹏皱眉一叱。
  克愁一脸意外地僵住脸。「我……可以放出风声……说我手上有真正的『爱因』,那些人必定会再找上门。」
  「然后呢?」
  「然后?」
  「对,那些人找上门,你以为他们会捧着鲜花、拿着蛋糕,像是去参加派对一样来和你谈交易,乖乖地让你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若鹏拼命提醒自己要克制、克制,可是看到克愁张着一双天真的眼,焦急的心情令他把话越说越重。
  「三条人命,这不是开玩笑的。这不是电影,我们也不是007,不是怎么摔、怎么撞、怎么样躲,子弹就是打不到、也杀不死的超级英雄。就算我是联邦探员,我也不是英雄,更不会装作是英雄,你为什么会想出这种把自己当成标靶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愚蠢点子。」
  白了白脸色,克愁顽固地反驳。「我们是人,对方也是人,论弱点是彼此彼此。」
  「所以说,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温室花朵,真是太天真了。」若鹏咬牙切齿地说:「战场不是游戏场,不是你讲歪理就会行得通的地方。不,那些人连给你讲歪理的机会都没有,就会把你干掉了。只要一枪,你就会步上博士的后尘了。」
  他上前一步,扣住克愁的肩膀。「不要做梦了,卧底、反串或是把自己当成诱饵这种事,不是你这种门外汉能碰的,如果非做不可,由我来做好了!」
  「若鹏……」克愁愣住,接着猛烈摇头。「不行,这是我的点子,由我来做!」
  眼神冷硬地不接受拒绝,若鹏直接诉诸行动,想抢下克愁脖子上的十字架细链。克愁反应也很快,抓起桌上的水杯往他脸上泼去,趁他反应不及时,护着项链转身冲出餐厅。
  甩一甩水,若鹏低咒一声,跟着拔腿扑向已经朝着门口狂奔而去的他。
  焦躁鼓动的心情转化为近乎暴戾的念头,要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为了不让克愁身陷险境,就算需要把他打晕也得——
  「哈啊……放开我!」离门口只有一两步之遥,被若鹏勾住脖子逮回屋中的男子叫嚷着,伸手反抓若鹏的脸和脖子,留下了好几道红痕。
  完全无视这些痛楚,若鹏以熟练的箝制手法,锁紧他的颈项。
  「放弃吧,克愁,你不可能打得过我的。再过几秒,你就会因为缺氧而晕过去,你干脆乘机好好地睡一觉,仔细想想、珍惜生命,别再动什么愚蠢的念头了。至于找犯人和逮捕犯人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不……你凭什……」呼吸越来越浅薄,怨嗔的眼眸却瞪着他。
  为什么人总是这么的矛盾。
  明明想疼他、宠他、惜他、爱他。
  但越是疼也越是痛,越是宠也越是苦,就算对方已经像眼中的那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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