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钥匙扔给保全人员,啐出几口唾沫,伸了伸舌头,土腥气还在嘴里,安厨面向山脚下挑挑眉毛说:I will be back!
日子过得飞快,衣服减了一件又一件,正午出去的时候太阳有些灼人。尧未来对著镜子举了举胳膊又撩起T恤扭了扭腰,三十五岁的男人还算保养得当,虽然没有纠结的肌肉但是小腹上并不夸张的腹肌还是能赚点分数的。
城西新开了一家饭店,粤菜据说做得不错,最主要是分派的优惠券很合算,尧未来关了店门,准备在那里把晚饭解决了。
坐在大厅靠窗的双人座上,看著外面的天还没有黑透。尧未来点完菜看了看表,都已经七点了。拿出报纸来边吃边看,听到喧哗的说笑声进门。一个熟悉的称呼钻进耳朵来,回头一看,果然是被人簇拥的安厨。
安厨穿著短袖的宝蓝色T恤,皮肤健康黝黑,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尧未来看看报纸版头上的日期,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月了。
嗨,你、你怎麽在这儿!安厨伸手指著尧未来走过来,看到他张张嘴,尧未来知道他一定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尧未来也要吃饭的。尧未来站起来点点头打招呼。
哦,对,尧未来。这麽巧遇上,一起一起。安厨看上去真得很高兴,搂住尧未来的肩头给其他人介绍:我的房东尧未来,叫来哥。
来哥声此起彼伏,眼前都是些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甚至有几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黑社会低龄化,尧未来板著脸点头。
不打扰你了,我叫了菜。尧未来婉拒,看著安厨的笑容沈下来。虽然他的发型依然搞笑,可是沈下脸来的安厨年轻的脸上竟然有著几分不容反驳的冷酷。
怎麽?不给面子? 安厨明显兴头被扫满脸不悦,手臂用力圈紧尧未来的肩头问,眼睛看著桌上放的一份霸王花银杏煲猪骨、一份白灼芥兰、半只盐焗鸡,一碗白米饭。
一个大桌子坐满了十九个人,啤酒是一箱一箱抬进来的。尧未来看著桌子上打开的那些酒瓶开始犯晕。不是不能喝是喝不多,他暗自算算自己的量,桌上的人一个人跟自己喝一杯自己就得躺著回去。幸好,主角不是自己。
安厨看上去像是刑满释放一样地渴望著热闹气氛,不时地说著笑话起哄,逢敬必干,脸上薄薄地起了一层红晕。
我告诉你们,那地方好哎,看到没!安厨把短袖撸到肩头,炫耀自己跳动硬实的手臂肌肉,说:除了玩儿命跑山你都不知道晚上要干什麽好,妈的!干了干了!说著抄起瓶子开始吹。
尧未来目不转睛地对付自己面前的龙虾刺身。
嗨,尧未来,干了!一巴掌拍在肩头,手一抖,最大的一块儿掉了,尧未来皱皱眉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安厨的声音接著响起:都过来敬酒,你们干嘛!告诉你们,第二场谁还站著我跟谁翻脸啊!安厨大笑著说,一群人冲著尧未来扑过来。
天旋地转,脸热心跳,尧未来靠在椅子上直往下出溜,迷蒙中看到两个服务生端著两大盘五颜六色的东西进来。喘不过气来,伸手把自己的衬衣领口解开。
房间里忽然的鸦雀无声,尧未来只能听到自己耳膜鼓动的声音。挣扎著坐起身,一低头看到自己半敞半露的胸膛,猛然记起胸膛、锁骨上应该还残留著点点吻痕。
感觉脸上要滴出血来了,男人身上出现这样的痕迹总有些怪异吧?!尧未来强作镇定,有些晕的脑袋也清醒了些。看到又怎麽样?谁没有轻狂的时候?切~
他冷静冷静再冷静,把扣子一颗颗系上。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太过安静的气氛让他头皮都有点发麻,被十几双眼睛虎视眈眈盯著的滋味不好受。
尧未来硬著头皮抬起头来,错愕地发现,所有人都在盯著桌子上的两个大果盘,根本没有人看他。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也瞪大眼睛仔细看。橙子、香蕉、火龙果、菠萝、杨桃、蛇果切割的漂亮,插著绿叶堆叠在椭圆形的玻璃盘中。
没有刀枪、没有白色可疑粉末、没有血淋淋的人体部位,这些人有什麽好瞪眼的?他左看右看。
唰地一声,椅子退後,安厨把穿著皮鞋的脚搭在桌面上,盯著漂亮的女服务生,另一个转身跑了。
依然的安静中金碧辉煌的包房门再次被打开,穿著黑色制服的经理鹌鹑一样进来。
安厨笑笑,掏出一支烟来,啪一声围过来七八个打著的火机。吸了一口烟,安厨问:你认不认识我是谁?
认、认识!认识,您是康、康辉安、安少。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可经理的额头、鼻尖眼瞅著哗哗地窜汗。
很好!安厨点头。
旁边一个年轻人把手里的烟灰弹在其中一个果盘上,把抽了两口的香烟捻灭在那个黄|色的水果上,问:既然认识安少,那你认不认识这个是什麽?
经理牙齿打战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刚开业,新招的员工他们不、不知道安少的规矩。
尧未来伸长了脖子看,酒意上头很想吃水果,拿了水果叉从另一个果盘里叉了一块儿那种黄|色的水果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冰镇过又酸又甜。他看著安厨问:菠萝?!菠萝怎麽了?你不爱吃也别浪费嘛。
三生有幸 三、
尧未来伸长了脖子看,酒意上头很想吃水果,拿了水果叉从另一个果盘里叉了一块儿那种黄|色的水果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冰镇过又酸又甜。他看著安厨问:菠萝?!菠萝怎麽了?你不爱吃也别浪费嘛。
气氛有些尴尬,尧未来叉起第二块儿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虽然不知道那个经理为什麽会和只鹌鹑一样一个劲儿地抖,但是很明显自己和这家饭店犯了一样的错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下手为强。
怎麽?都看我干什麽?哪儿说错了?人家说了新来的不知道嘛!不知道你告诉他他下次不就知道了?多大点事儿!不能一棍子把人家打死。来来来,快快,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尧未来站起来,端起酒杯对坐在自己身旁,面无表情的安厨认真地说:敬你一杯酒。说著干了个底儿朝天。你交的房租今天到期,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不耽误你们,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坐过的椅子被砰的一声踹倒,几个年轻人拉著架势站起来。尧未来回头看著安厨。
香烟在安厨的指尖燃烧,灰烬在烟头处越积越长,屋子里的人都等著他说话。
安厨把脚从桌子上收回来,弹掉烟灰说了一句:行了,今天我高兴,你把我的规矩跟他们说一声,下去吧。饭店经理一阵风一样地不见了。
潘建辉是这个城市跺跺脚黑白两道都晃的人物,他手底下年轻一辈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是贴身的小李,一个是旗下康辉集团的安厨。两个人的父亲都跟过潘建辉的父亲,从黑到白做过不少漂亮事儿。
从城东到城西场面上没有人不知道小李和安厨的规矩,小李的是不能当著他的面叫他的全名,安厨的是不能给他吃菠萝。至於为什麽?没人知道,就连当老大的潘建辉都从来不去动这条底线,别人当然也不敢随便触霉头。
僵硬站著的尧未来在房间里特别地显眼,心里犯著低估表面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点头说:这就对了嘛,年轻人火气别那麽大,得给人家改错的机会是不是?那我先走了。说著被鬼追著一样跑了。
安少?身边一个人小声叫了句。
安厨低低地笑一声说:算了,咱们买单走。
尧未来让出租车在自己的店门口停下了,下了车把门上的出租启事一把撕下来,赶紧地回了家。
长夜漫漫,夜生活刚刚开始,安厨带著前呼後拥的人分别上了车,直奔九斐做DJ的迪吧而去。
十点刚过,迪吧里人就逐渐多了起来。灯光缭乱旋转,放著劲爆的舞曲,几十个年轻人在场中随著音乐群魔乱舞一样地跳著。九斐左手夹著烟举著耳机,右手飞快地在搓盘,音乐在他的指尖流淌,变化莫测高潮迭起。
十几个人把舞池中的人分成两半,替安厨让出一条路,安厨径直朝九斐走过去,一跃而上跳上高台。
音乐的节奏更快,九斐的脑袋随著音乐摆动,紫色的长发飘来荡去,不时地吸一口香烟,看也不看安厨一眼。
安厨掏出名片举到九斐眼前。音乐换成了一首节奏诡异跳跃的歌:
我擦身而过你和他面前,
拨了你的号码约见面,
手心握著你送的幸福日光,
灿烂的一束正在失恋,
无处去充电
舞池里的人都在看著,人群骚动有人小声埋怨。
今晚我等你收工!安厨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大声喊。
九斐手指动著,音乐在歌词中前後重复我拨了电话约你见面,你见、你见、你见、你见、见、见、见、见九斐爱搭不理的态度正好衬上安厨的热络,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你贱、你贱、贱、贱
单调的曲声中传来哄堂大笑声,九斐这才抬起头放开手。音乐继续,双色的眼眸盯著安厨,嘴角浮起一丝挑衅的笑意,捞起放在一旁的啤酒开始吹瓶。
安厨转身跳下来,一摆手:给我砸了。
乒乓不绝的打砸声中,舞池中的人四散逃开。九斐一按台面跃出来,抓住一根钢管随著节奏强劲的音乐开始跳舞。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吹响口哨。他人来疯,索性连上衣也脱了,松垮的牛仔裤露著黑色T形裤边,柔韧的腰部疯狂地扭动,手也在身上抚摸,右锁骨上彼岸花的纹身随著身体的起伏怒放。
走到门口的安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越看越心痒,铁青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旁边的人小声说:安少,要不要我们
干什麽!安厨呵斥道:我是黑社会,又不是流氓!
说话的人挠挠头说:哎~这话怎麽听著这麽耳熟呢?!
尧未来睡得正香被砰砰砰地敲门声惊醒,摸索出闹锺看了眼,差几分就是十二点了,穿上拖鞋走到门口,连问了几声谁啊?都没有人应,门外的人只是不停地砸门。
尧未来有心不开门又怕吵醒邻居们。刚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安厨蹭地挤进来。
一身酒气的安厨回头一招手,进来长得很标致的一男一女。嗨,房东,现在离零点还有几分锺,我们的租赁合同仍然生效。一扬手,一扎钱扔到尧未来怀里,再租两个月!安厨邪肆地放声大笑,左拥右抱搂著男人和女人摇摇晃晃地往二楼走。
尧未来捏著钱皱著眉头生气。一再地告诉自己,并不是不敢把他推出去,而是和喝醉酒的人没有道理可言。
这一宿,尧未来终於知道安厨为什麽总是顶著两个黑眼圈了。想起来前店主说得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不是不好,是非常不好。隔壁大呼小叫的声音从关上房门就开始了,说得每一句话甚至连湿吻的啾啾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揪了卫生纸塞进耳朵里又用枕头蒙住头,依然能听到那张可怜的单人床被蹂躏的吱压乱响的声音,连墙壁都要被撞得倒塌了。
频频看表,这会儿的时间反而像是停滞了一样不动。尧未来气愤地穿上裤子大步走出去敲门。
过了好久门才开,鸡毛掸子一样的头发已经没有发型可言了,安厨下身裹著一条白色的浴巾劲瘦的身体堵在门口。
怎麽?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