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旦人家藏着什么心思……”白露终于插了话,她不像青衫经历那么多,只是担心藤洛的安全,怕人家有坏心。
青衫明白白露的意思,拉过白露的手安慰道:“姐姐不用担心,只是吃酒而已。”
青衫这句话,不仅是安慰白露,她何尝不担心。
青衫又道:“所谓‘贫不与富敌贱不与贵争’,如果是鸿门宴,你不去,人家该动什么心思,一样会动。”
藤洛轻轻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白露。
期待已久的重阳约会,就这样全毁了吗?
白露心里不好受,但她眼中流露的,更多的是对藤洛的担心。“我不懂,我听青儿妹妹的……”白露低声说道。
“那我就去看看。”藤洛做了决定,“我很快就回来,然后陪你们喝酒。”
“你小心些……”白露叮嘱道。
藤洛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搂了搂白露。
虽然当着青衫的面,白露也没有躲闪。
青衫坏笑一声,道:“早点回来,等你。”又补充了句,“不许喝花酒啊!”
藤洛作势要打青衫,青衫笑着却不躲避,藤洛怎么能下得去手,只是在青衫胳膊上,轻轻拧了一把。
藤洛出了门,身后传来白露焦急地询问声。“青儿妹妹,不会真的是哪种酒吧?”
第142章 一切都很和谐
江九天一直等在三进院的门口。
见藤洛终于答应赴宴了,才松了口气。
藤洛不顾江九天的催促,先到二进院,看看兄弟们晚上准备的伙食,叮嘱几句,才跟着江九天往钱府而去。
江九天的腿脚,远比不了藤洛,但这次,反倒是藤洛需要加快脚步,才跟得上他。
在路上,藤洛想了很多,其中就想到中秋后,四婆家丧事和聚宝德郑掌柜家喜事冲突一幕。
据江九天说,聚宝德也是钱家的买卖,郑掌柜只是替钱员外经管买卖。和自己动手的那个徐五,也是给钱家看家护院的。
难道,是因为那天的过节?
如果是这样,人家请酒宴,自然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含义。
自己的担心,难道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藤洛还是想不明白。
钱府在城里有宅子,但钱员外通常住在城北的大庄子里。
乞丐攒儿在城西,距离本就不算远,江九天走得又快,天刚擦黑,两人就来到了钱家的庄子。
钱府内外,大红灯笼和各式彩灯,将偌大的庄子装点得璀璨无比。单是这些灯笼,就透着不一般的气派。
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哎呦!洛哥来了!”招呼藤洛的人竟然是徐五。虽然前几天被藤洛教训过,但徐五竟然十分客气地喊着“洛哥”,而且,脸上也丝毫看不出曾吃过藤洛亏的样子。
人家如此客套,藤洛反倒不好意思了。拱拱手,叫声“五哥”。
徐五连说不敢当,大声招呼着,引着两人往里走。
回廊画壁,怪石鱼池,绕来绕去,走了好一会,才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厅。
徐五招呼藤洛和江九天坐下,吩咐下人奉茶,才客气地让藤洛稍等,自己去请老爷。
屋里的摆设,不仅透着富甲一方的奢华,同时也显示出主人极高的品味。
江九天的眼睛不够用了,墙上的字画,地上近一人高的瓷瓶,都成为他啧啧称奇的对象。
梅兰配竹菊,古琴配熏香,是那么的高雅和谐。
如果要说这奢华典雅的厅里,有什么不和谐的因素,那自然是藤洛和江九天这两个身穿鹑衣的乞丐了!
藤洛并不管自己是否破坏厅里的和谐,毕竟不是我要来的,是你请我来的!
藤洛也没刻意地正襟危坐,而是很自然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欣赏着正对面的山水画。
“阿洛!”
随着一声亲切的称呼,徐五引出一人。
不用介绍,藤洛也知道必是钱员外。
藤洛赶紧站起身。
钱员外中等个子,除了微微有些发福,根本看不出是近五十岁的人。
钱员外身穿一件苏绣长衫,样式很简单,没戴冠帽,只用方丝巾扎着头发。
如此打扮,不是正式见客的穿着,这也说明,人家并没把藤洛当成外人。
钱员外不愧是大善人,一副善面,
“阿洛啊阿洛……”钱员外紧走几步,伸手来拉藤洛的手。
藤洛连忙拱手,微微躬身道:“贫贱乞儿,不敢脏了您老的手。”
“哈哈哈”钱员外笑得很豪爽。“阿洛啊,你这么说,倒是瞧不起我这老头子喽?”
藤洛脸微微一红。
钱员外倒不介意,伸出双手,使劲拍拍藤洛的上臂。赞许道:“好啊,好啊!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唉,我是老喽……”
钱员外拍打藤洛用了很大的手劲,藤洛也由此感觉出,钱员外并不会武功,用了很大的力气,只是表达亲近的方式。
钱员外的善意,让藤洛愈发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您玩笑了,藤洛虽今日才有幸得见您的尊颜,但您的善举可是早有耳闻啊!”
钱员外也不客气,也拍拍江九天的胳膊,将两人拉到客人位置。
人家是主,又年长,藤洛不敢先坐,客气地请钱员外先坐。
“好、好、好!”钱员外赞许地喊了几个“好”字,才坐了下来。
藤洛和江九天分别落座,而徐五并不敢上台面,而是规规矩矩站在旁边。
“阿洛,就冲你这有礼有节不卑不亢,钱某人今天这酒席啊,就没摆错!”钱员外冲藤洛挑起大拇指。
钱员外手一摆,早已准备好的下人们排着队,端上酒菜。
钱员外十分健谈,带得藤洛的话也多了起来。“员外您太客气了!您乐善好施,才值得吾辈敬仰。”
钱员外笑着摆摆手,道:“钱某祖祖辈辈在这里,论起来,这通天县东平府的百姓中,很多人都是钱某的长辈。蒙祖荫所赐,略有薄田家产,乡里乡亲有个急有个难,钱某略施援手,不值一提啊。”
钱员外的话,大气而诚恳,令藤洛对他的敬意不禁添了两分。
钱员外换成严肃的面孔,对藤洛道:“阿洛,有一件事,也许你想过,钱某为何施舍无数,却单单不舍给咱城里城外丐儿啊?”
藤洛笑着摇摇头。
“哈哈”钱员外一笑,“这些话啊,咱边喝边聊。”
在两人说话的功夫,下人们已经布置好席面。只有四凉四热八个小碟,没有大鱼大肉,但每样菜都极尽精致。
连这酒席的菜肴都和大厅里的布置十分和谐。显然,钱员外并没把藤洛二人当成恶狼馋鬼般的乞丐,而是当成有品位有身份有地位的上宾对待。
菜齐酒满,钱员外端起酒杯,并不过多客套,只是借着有幸结识藤洛和重阳节的名义,敬了三杯酒。
钱员外不仅没有派头、架子,而且亲切有加,这几杯酒,藤洛喝得倒也畅快。
作为客人要回敬,藤洛的回敬自然是以多福多寿、乐善好施的名义。
酒席上的气氛愈发显得和谐融洽起来,就如同这大厅的诸般布置一样。
可是,藤洛还是难以放下心中事,再和善再好客的员外,也没必要这么精心地宴请自己这个乞丐啊!
钱员外指点着桌上的菜肴,这些菜肴,藤洛基本都叫不出名字,钱员外一一给藤洛和江九天介绍着。
江九天听得格外仔细。每一道菜名,江九天都能引经据典品评一番,引得钱员外不住挑大拇指夸赞江九天的学识。
藤洛没有这个心思,他在等着钱员外说出今晚的正式话题……
第143章 终于说到正题
三巡酒过,酒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融洽,藤洛笑着对钱员外道:“藤洛借花献佛,不知员外可否应允。”
钱员外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藤洛的意思。立即一摆手,冲始终恭敬地站在一边的徐五道:“小五啊,阿洛可是给足你面子了!哈哈……”
徐五赶紧躬身上前,捧起一碗酒。
藤洛看不惯徐五,不会因这一顿酒席改变对他的印象。但给面子的事,是相互的,今天主人钱员外十分客气,藤洛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大厅里,除了酒桌上的三人,就只有徐五始终谦恭的站在钱员外身后。他没资格坐到酒桌旁,既不是传菜倒酒的下人,这种场合,也不必充当什么保镖,即使酒桌上的谈话,都没他插嘴的机会。
如果他和这酒席不相干,钱员外是不会让他呆在这里的。
藤洛明白钱员外的意思,留徐五在这里,就是希望两人能一释前嫌。而这个事,由藤洛先说起,自然会让钱员外更有面子。因此,藤洛才主动要求敬徐五一杯酒。
徐五是个粗人,不会过多场面上的客套话,藤洛也不喜欢嗦,两人互说几句道歉话,一饮而尽。
“好!”钱员外再次向藤洛挑起大指,“钱某没看错人,阿洛好气量。”
藤洛坐下,连说惭愧。
钱员外挥挥手,徐五又退回原位,恭敬地站着。
钱员外甚至没让徐五回敬藤洛一杯,看来,化解两人之间的过节,也不是今晚酒席的主题。
“阿洛啊,”钱员外向藤洛这边凑了凑,“方才酒席之前,我曾问你,钱某为何施舍无数,却单单不舍给咱城里城外丐儿,你可知为什么?”
“藤洛不知,不过,藤洛知道一点,员外不肯这样做,绝不是嫌我们穷。”藤洛心里知道答案,但如果他说出来,势必会给人卖弄心机的感觉,因此藤洛只是开个玩笑,等钱员外讲。
今晚酒席上,只有这个话题,直接牵连着钱员外和藤洛这两个身份地位相差如此悬殊的人。
也许,从这儿,才能引出今晚酒席的主题。
听了藤洛的回答,钱员外哈哈笑了两声,却立刻严肃起来,挺拔端坐,手重重地往桌上一按,正色道:“钱某舍财,向来是帮勤不帮懒,帮难不帮穷!勤快人家,偶遇难处,有了过不去的坎儿,钱某自然会帮。但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者,就算跪倒钱某面前,磕破了脑袋,钱某也不会舍一个铜子!”
钱员外这话,说得可谓堂堂正正,掷地有声。藤洛不仅点头赞许。
一直没机会插话的江九天赶紧站了起来,深深地向钱员外鞠着躬。
又转头向藤洛解释道:“是啊,钱老爷不仅是大善人,还是嫉恶如仇、嫉懒如仇的大善人。每逢初一十五,都会起大早在城里城外寻看,哪家炊烟不起,老爷都要进门看看,如果是有难处无米下锅,老爷定会舍米舍钱;如果是因懒惰,还没起床干活的人家,不论怎样,都不会施舍,还会训斥一番。”
钱员外听江九天说完,伸手指着江九天对藤洛道:“江举人有才学,有本事,遇到难处找到钱某门上,钱某就要帮!”
江九天连连称谢,不停歌颂着钱员外的仁善。
藤洛却不以为然,之前的江九天,虽算不上好吃懒做,却也算不务正业,钱员外帮他,和方才所说的那些堂堂正正的话,颇有些矛盾。
“而那些丐儿,在那个兵痞的唆使下,横行街里,坑蒙拐骗,这样的家伙,即使冻死、饿死,钱某也不会帮他们!”钱员外说起原来将军丐那一伙丐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