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沈哥,还记得歌里是怎么唱的吗?‘生命应该庄重自强,爱情应该地老天荒’,第二样若真做不到,第一样也总该拼一拼的。”
我认真地望着她,说:“若我不是同性恋,最想娶的一定是你。”
她愣了半晌,随及大笑起来,挥动着手臂:“讨厌啦,沈哥!调戏人家……”一掌挥到我肩头,痛得我龇牙裂嘴。
刚才的话,恕我收回。
第二天打了份辞职信,收信人是凌达君。丢进邮筒的时候,不禁猜想起他看到此信时的反映。他会惆怅吗?亦或只是松了口气呢?
在街上转了一天,只看到写字楼聘文秘酒楼聘迎宾小姐。找会计的也有,可我不想再干财务,最终一无所获。方菲提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通电话,把顾建明招了来。
又要向他解释一通,直说得我口干舌躁,访若诉苦大会。只是自动剪切掉了我与达君的关系云云,省得徒增了他的烦恼。
他一听,立即拍着胸膛保证:“包在我身上!我们公司正找一个前台接线员,你去面试好了,我对老板说一声,准用你!”
我吐血:“前台接线员?不该找个声音甜美的小姐吗?”
“我们公司小,哪来那么多讲究?”他说。
我想也好,估且试试。
原想不过是当总机,转转电话而已,谁知他们公司是做床上用品的,每日的订单多而杂,新婚枕套儿童被单等等,品种繁复得很,都要我按不同种类转到相应的车间里去。厂房又离得近,机器轰鸣,接电话时不大声吼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幸好曾经跟着秦子安唱过几年,总有些摇滚派头,吼出来中气十足。可也耐不了一日。下班时,喉咙又痛又涩,声音亦哑了。若真聘了个声音甜美的小姐,一日后也还不成了乌鸦嗓么?
方知干哪行都不容易。
我又是在凌氏享福惯了的,猛不丁干起粗活——尚且把接电话当成粗活吧——哪能适应?
回到方菲家里,立马让她给我炖汤进补。被她指着鼻子骂:“比姑娘还娇贵!”
我耸耸肩,心想也是。从前倒也不觉得,如今想来,还不都是被凌达君给惯出来的?正因从前穷过,认得他以后更加作威作福,有钱人的玩意儿都想试试。如今本钱没有了,习惯倒还存着。
真是得不偿失。
方菲又说:“差点忘了,今天凌总找我去他办公室。”
我心头一紧:“他说什么了?”
“他就问我这几天见过你没有,又问我知不知道你住哪儿,怎么联络。”
他想找我。我紧张兮兮地问她:“你怎么回答他的?”
“放心,我的嘴巴可紧啦,丝毫未透露!”她笑。
我也笑着拍拍她的肩:“好兄弟,讲义气!”
心中却有隐隐的失落。或许我还幻想着他找到我后,把一切解释开,我们能够重归于好。可现在,我亲手把一切关联都掐断了,换了住址和手机,又辞了工作……算了,多想无益。难道真要我回去求他?
想都不要想!
周日去探秦子安。
他手上的伤已痊愈,气色好了许多。也亏得我将曾经的种种向他说清道明了,如今释怀了多好,只是老朋友,聊天也自然。
他望着我:“小斌,你的脸色不好。”
我摸摸自己的脸颊,笑道:“哪有?不过现在工作太忙,闲不出空来做脸倒是真的。”
他被我逗笑:“你哪里用得着?本就是个天生丽质的人物。”顿了顿,又问,“该不会是和你那位闹僵了吧?”
我叹口气:“还是被你看出来啦?”
他试探地问:“难不成是……是为了我?”
间接是为了他,可现在再对他说这个,又有何用?我笑:“少臭美!别瞎想了。”
“那你的工作会不会受影响?他毕竟是你老板。”他说。
我摊摊手:“早辞了。”说得轻巧。
他吓了一跳:“看来你们这次闹得还挺严重!那你现在在哪儿混?”
“在一家小公司里当接线员,是顾建明介绍的。”我笑答。
“顾建明?他现在好吗?”又触及他的往事。
“好得很。对了,你要不要见见他?方菲那丫头也老是向我提起你。”我说,见他摇了摇头,“那就算了。”
他朝我充满歉意地笑:“对不起,就算我自私吧,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得了这种病……”
也对,再不济,也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又问他赴美的日期定了没有,他答道已敲定在下个月六号,但不知是否会有改动。我安慰他:“我虽和达君闹翻了,但他说一是一,既然答应了的事,自然会帮到底。”
他点头,微笑着说:“幸好有你。”
他是发自肺腑。不管我以前帮他究竟是否只是为了私心为了报复,有了这句话,我至少能对他问心无愧了。
临走时,他又叫住我:“小斌,你不适合当什么接线员,有没有想过干回老本行?”
我说:“财务?我可早干怕了。”
“哪是让你干那玩意!”他做了个弹吉它的姿势,“别忘了,你玩这个才是最棒的!”
眼前猛得一亮,我怎么竟把这个给忘了呢?
我原先有两把吉它。秦子安离开我那会儿,人气疯了,抓着它们就往楼下扔,人倒没扔着,可怜那两把吉它却都给摔烂了。
虽说都是用打工时存的血汗钱买的,可那时早忘了心疼,只觉得他走了,我再没必要弹那东西。烂了也好,一了百了。
可如今若真想再拾掇起来,只好再买。
与方菲提起,她先是兴奋:“沈哥,你终于要出山啦!”后又听说我要重新买吉它,冷眼瞄向我:“千万别问我借啊,我存的可都是未来的嫁妆!”
我恶狠狠地瞪她:“那也要有人肯娶你!还不如借我救救急。”
她把小嘴一撇,没门!“谁让你大三那年问我借的钱至今还没影儿呢!”她说。
这臭丫头,记性倒挺好!我教训她:“我和达君甜蜜蜜的时候,你干嘛不提这档子事?那会儿别说还这几个小钱,后头再加两个零都没问题!”
她也悔得什么似的:“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你究竟和凌总还有没有合好的机会呢?”
我想了想,吐出一个字——“难!”
她翻了翻白眼:“算了,看你失恋那么可怜,我就把钱借给你吧。不过事先说明,我存款不多,可买不起那种限量豪华版的吉它!”
我笑眯眯地朝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多谢!我是逗着你玩呢,不用你下那么大决心把血本都借给我,我自己买得起。”
她斜眼瞥我:“沈哥,你是说……你自己有钱?”
我点头,掏出一张存折给她看,见她双眼放出绿光:“拜托,可别把口水滴在上头了!”
她擦擦口水,抬头看我:“沈哥,这真是你的钱?”
“是。”是卖身钱。
一小半给秦子安付了前几月的医药费,还剩的嘛——本来不到最后关头是绝不想动的,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一切都留在那公寓里,却独拿了这本存折——我可真够狡猾的。
况且,它已是我与他最后的缱绊,我又怎舍得放手?
☆☆☆北辰蓝姬于2003…07…23 18:48:1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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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
古有怨妇,今有怨男——沈斌是也。
虽说诸事大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可想起凌达君,如何不怨?
若说相思成灾,未免太过矫情,我亦还没到非要闻着指尖残留的他的体味才能入眠的地步。但夜凉如水,怎能不想念原先紧紧圈住过我的臂膀呢?多温暖,多舒适。——现在只好自己双手抱肩,钻在被窝中呜咽。
方菲在隔壁房间骂:“发神经!”
我佯装大哭:“怨我竟错过了一个豪华码头!如今让我如何靠岸?”
方菲扔一个枕头过来:“下海自己游!”
真毒。
唉,也只有黑夜中才能做回自己,天一亮,立即硬起心肠。哪有时间给我自怨自艾?
创业要紧!
方菲和顾建明只当我买了一把吉它后定是去酒吧演奏,后来见我十把八把地往家里搬,又忙着去找店面,这才觉得蹊跷:“莫非你要开店?”
“对。”我得意地笑,“你们看有没有得赚?”
方菲和顾建明面面相觑,又帮我估账:“恐怕一两年内难以收回成本。”
我晃着脑袋细细道来:“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店面要一分为二,前头卖吉它和其它乐器,后头办个培训班,教初学者基础乐理和技巧。以后搞得好,还能卖唱片什么的,也可与同好切磋切磋,开开小型演奏会……”
我面前的两人都听傻了,愣愣地说:“当年我们学校对面若有这么家店该多好!”
是啊,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圆梦——
“方菲,你节假日过来看店;顾建明,我正式聘用你担任培训班的客座讲师。头三个月没薪水,没福利,不报销车费饭钱。”我扫射他俩一眼,“不准说不——”
在我犀利目光的逼视下,两人只得咬牙答应。
我笑眯眯地拍他们的肩:“老朋友,讲义气!”
又让他们帮我想店名。我先提议道:“不如叫‘菲明斌吉它行’!”
方菲送我个白眼:“人家还以为是菲律宾女佣介绍所呢!”
“那你给我起一个!”我不服气,我在大学时代就属语文成绩看得过眼了。
方菲暧昧地笑道:“还是叫‘思君’吧!”
我脸一红,垂下头:“倒像是小女孩开的红茶坊。”
还是顾建明实在:“不用名字,招牌上就写‘GUITAR’。最大的吸引力便是这六个字母。”
有道理。
为了一门心思找店面,又要跟不同的屋主打交道,所幸把前台接线员的工作给辞了。每日都忙得喘不过气,但稍有闲暇便会买份财经类报刊,搜寻凌氏和达君的消息。
哪怕是蛛丝马迹。
最近凌氏事端挺多。一说凌氏总裁全力挽救度假村屋计划,积极与国外投资商接洽;又说凌氏财务上有猫腻,财务主管刘某停薪待查。
刘经理,你也有今天。我笑。
正巧被方菲看见:“干嘛笑得那么诡异?看什么呢?——呀,是财经报!”随及领会地笑道,“沈哥,你不见自己面前正有一个小情报员吗?想知道什么,说句话不就成了!何必遮遮掩掩买报看呢?”
我挑眉:“你又知道什么?”
她眨眨眼:“比如,凌总他瘦了没有,他有没有再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查内贼的事有没有进展……这些报上可都没登哦!”
“说!”我瞪圆了眼。
“好好好。你是没见凌总他有多可怜哦,原先高大俊拔的身材,如今竟萎靡地像根小青瓜……”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我又瞪她:“不许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