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系舟再迟钝也知道这位郑大人估计是要找借口泄露那道难题的答案了,于是笑道:“正巧,今日早朝,贵国皇帝陛下出了难题考验我们两国使者的智慧,郑大人难道也有兴趣聊聊?”
三德顺着话茬道:“李大人英明,正说到咱家心坎上。其实公主出的那道难题之前已经困扰咱家多日,不过咱家穷尽心思又经高人指点终于也有了些眉目。不知道李大人可愿意听咱家说说?”
李系舟心想若是答应,恐怕接下来就这位郑大人就要开始敲竹杠了,与其那时候扯皮讨价还价,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他这个念头。所以李系舟不紧不慢地说道:“下官对那道难题也有自己的看法,可否容下官先说说看。”不待郑三德回话,李系舟就一鼓作气把正确答案讲了一遍。
话音一落,三德已经是目瞪口呆,没想到李大人说的与公主给出的正确答案分毫不差,这怎能不让人吃惊?
“李大人说的办法真是高明啊!”三德赞叹道,“咱家佩服佩服。”
李系舟谦虚道:“下官原本就是个做生意的市井小民,对于称量货物多少有些心得。不知道郑大人以为这方法是否可行?”
“当然可行,咱家也是苦思多日才有此心得。”三德话锋一转问道,“既然李大人已经知道解题方法,为何不与英王殿下一同进宫,将答案禀告圣上?”
李系舟道:“不瞒郑大人,下官到乐府来之前,英王殿下已经进宫。”
三德暗自懊恼,原来夏国人早已经想出答案,十有八九是为了试探他们越国的态度才拖到现在,看来人家的智慧手段都高明的很。他有些沮丧道:“夏国贤才辈出,区区一道题自然难不倒。还望李大人以后能多多指点咱家。”
李系舟听这意思对方竹杠敲不成,要送客了,他怎能就这样离开,阿楠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呢。于是他虚与委蛇地客气两句又赶紧问道:“郑大人,恕下官冒昧,请问乐府是否有个奴隶叫阿楠?”
三德乍听这一问,心中惊疑不定。他不得不怀疑,难道说夏国人已经知道了阿楠的真实身份,或者根本就牵扯其中?他没有自信说什么谎言能骗过李大人,于是老实回答道:“似乎是有个奴隶叫阿楠。李大人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人?”
刚才迎接李系舟的那位侍从不失时机地解释道:“禀告总管大人,李大人来花厅的路上遇到了阿楠,似乎是阿楠冲撞了李大人。”
三德半信半疑道:“果有此事?这个阿楠前一阵子犯了错关了几天禁闭,这才刚放出来,怎么又惹事?”
李系舟道:“是下官走路不小心撞到他,不是阿楠的错。其实下官见他生得俊朗颇为喜欢,他既然是奴隶身份,不知道是否可以转让,下官想留他在身边做仆从。”
凭这三言两语,三德怎会轻易相信?而且是夏国李侍读开口,其中必有文章,更别说此人对公主的重要性。所以三德面有难色煞有介事道:“李大人开口,只是要个奴隶,咱家怎会舍不得?可是这奴隶与公主殿下有过节,公主殿下不开口咱家做不了主。”
李系舟暗暗寻思,莫非越国公主也看上了阿楠?这位姜梓轩倒是个十足的驸马命,之前以平民身份娶了飞雪公主不说,现在沦为奴隶还是逃不过越国公主的魔掌。这件事情确实有点棘手了,怎么才能从越国公主手里把阿楠解救出来呢?
下
李系舟算计着如何从越国公主手里要人的时候,越国公主也正惦记着夏国这位才华出众的李大人。
英王殿觐见越国皇帝,说出了正确的答案,皇帝喜笑颜开当即承诺明日早朝就正式宣布与夏国联姻的决定。英王满意地离开,公主吴瑕却心事重重从皇帝身后的屏风中走出。
越国皇帝道:“瑕儿,怎么你不开心么?英王已经说出正确答案,接来顺理成章,就该操办婚事了。”
公主吴瑕叹了口气问道:“父皇,刚才英王含混其辞并没有说是如何知道答案的。”
越国皇帝笑道:“这还用说,定然是从三德那里知道的。”
“可是父皇,据儿臣所知,三德也是刚刚才派人去东馆英王那里。前后并不差多少时间。”
越国皇帝皱眉道:“瑕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不过或许三德写了密信交给英王,告知答案。”
“儿臣听英王刚才说话的语气兴奋得意居多,丝毫没有不安,倘若是从三德那里知道的答案,恐怕不会如此表现。”公主吴瑕忧虑道,“儿臣猜测是夏国人自己想出了答案,父皇让三德凭答案换些好处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公主吴瑕说完这话,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三德急匆匆入宫觐见。
三德带来的消息果然印证了公主吴瑕的想法。
等三德告退,越国皇帝有些懊恼道:“原来夏国人棋高一招。瑕儿出的这道难题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想出正确的答案,真是匪夷所思啊。”
“父皇,按三德所说,这答案正是李溪想出来的。英王知道答案后并没有立刻进宫,反而沉住气等着试探咱们越国的态度,这种手段恐怕也是李溪教他的。”
越国皇帝感叹道:“看李溪年纪不过十五岁,怎么会有如此智慧和手段?更别说他那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父皇,儿臣曾经听说几百年前夏国出了一位奇人任狂生,此人文治武功当世无双,他的传人也都是允文允武的奇才,可惜他们大多数隐逸修行很少过问世事。夏国有传言,倘若任狂生的传人出世,天下格局必有大动。莫非这位李侍读就是任狂生的传人?”
关于这个传闻,越国皇帝怎会不知?他的看法与公主不谋而合。越国皇帝认真道:“瑕儿,你说李溪此人能否为朕所用?有他辅佐,咱们越国或许不会偏安一隅,或许能逐鹿中原。”
公主吴瑕明白,成就霸业是每个男人的梦想,父皇心志高远正当壮年,越国也正是最鼎盛的时期,虽然兵力物资还不及夏国,但是进军中原开疆阔土并非无稽之谈。如今夏越联姻,夏昭之战的结局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再拖些时日昭国被灭,夏军也会元气大伤,那时使些手段挑起昭国余孽作乱,越国趁机出兵替夏国清剿匪徒,如果操作得当,原昭国大部分领土都很有可能划归越国的势力范围,此消彼长,何愁没有争霸中原的资本?
“父皇,李溪此人倘若真是大才,现在跟在英王身边必有深意。而且儿臣观察,英王似乎并非传言中那样无能。”说到这里,公主吴瑕忽然顿悟,颤声道,“难道李溪想凭自己的才华,以夏国为基础,成就一番伟业?夏国皇帝雄才伟略,太子乃至胜王都是精明之人,英王看来也不傻,李溪到底属于哪一股势力呢?倘若李溪是夏国皇帝的亲信,咱们越国恐怕是无法收买他效忠了。”
越国皇帝却郑重道:“瑕儿,朕记得你说过,关于那道难题的来历。几个月之前你在睡梦中遇到仙人,仙人告诉了你这样一道古怪的题目和答案,并且说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位远方来的少年听到题目后解出正确答案,那个少年将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公主吴瑕冰雪聪明,父皇的弦外之音她怎会听不出来,她坚定道:“儿臣的婚姻大事全由父皇作主,儿臣可以放弃爱情和幸福,只希望能换来越国百姓安安稳稳过日子。儿臣嫁给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越国带来多少利益。哪一种风险更大,哪一种相对稳妥,还希望父皇能慎重权衡。当然儿臣也会想办法试探调查李溪的心思和底细。”
“瑕儿,你看这样行不行。明日朕宣布与夏国联姻,咱们先将金银物资赔给昭国人,打发他们离开。再用商量安排具体婚事细节为由,把夏国的使团留下。随着夏昭两国战局的明了,咱们再决定那位英王的去留。”越国皇帝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倘若果如咱们所料,昭国被灭,夏军元气大伤,李溪又愿意归顺朕,就制造一个事故让英王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朕让李溪做驸马名正言顺将他留在越国,而明面上仍然与夏国交好,只待时机一到,进军中原。李溪容貌才华都配得上朕的瑕儿,瑕儿也不必远嫁他乡,岂不是两全其美?”
父皇的这番说辞,公主吴瑕怎会不动心?她热爱自己的祖国,她也知道父兄离不开她,但是她想的更多,看的更远。
“父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将夏国使团留下是必需的,有英王在咱们手中,夏国皇帝就算想染指咱们越国领土,也多少会投鼠忌器。”公主吴瑕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时局难料,儿臣甚至有些担心,夏国人才辈出,昭国就算有咱们暗中资助,也残喘不了几日,无法消耗更多夏国军力。那时儿臣只能老老实实做英王妃,嫁到夏国去。”
“瑕儿,真是苦了你了。”越国皇帝真情流露道,“其实朕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朕失去了你,越国没有了你,会是怎样的情形。”
公主吴瑕喃喃道:“父皇,即使真有一天儿臣远嫁他乡,心也会永远留在故土,时时为了咱们越国着想。”
第033章 迷心
三德留了个心眼,他进宫汇报的时候当着皇帝并没有提有关姜梓轩的事情,而是在殿外等候皇帝与公主密议结束了,才单独对公主讲。
公主吴瑕当时第一反应是怀疑李溪动机不纯,却又猜不透夏国人究竟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而且父皇让她不要为难姜梓轩,她当然不能再明目张胆将他关起来审问。所以她只好换一种方式,叮嘱三德把姜梓轩软禁到乐府的一个荒僻的院子里,禁止他去别的地方,每日安排些活让他没有闲暇干其他的事情。另外就是如果李溪想见姜梓轩随时都可以,不过要有专人陪同,且不能让李溪把姜梓轩带走。公主现在也想明白了,倘若姜梓轩永远不接触外人,事情反而会毫无进展,还不如让可疑的人都出现,看看他们到底玩什么花样。
三德并非是对公主的衷心超过了对皇帝的,而是皇帝最初早有指示,姜梓轩身上显然是有秘密的,公主选择了继续调查,皇帝就放开手让公主去办。国事繁重,如果什么事情皇帝都亲自过问,早就累死了。所以三德在事情没有明朗的时候绝对不会乱讲些细枝末节,让皇帝徒增烦恼。
按照公主的指示,三德回到乐府,立刻安排将姜梓轩禁足在一处杂物院中,由专人看管,不准他走出院子,每日安排一些杂活,时间排得满满的,以确保他绝对没有空闲干别的事情。
阿楠自从碰了那支名贵的紫玉笛,就一直陷入困惑与惶恐之中。先是被关起来严刑拷打,惊动了公主,跑来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总算主人们发慈悲饶过他性命将他放了出来,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又冲撞了身份高贵的夏国使者。他原本以为又会被狠狠惩罚,却只是被看管在一个小院子里干活,禁止外出,并没有再挨打。
乐府的总管亲自来问过话,问他与那位夏国使者说了些什么。阿楠不敢丝毫隐瞒,如实相告,他也很困惑,为何那个素未谋面的夏国使者会知道他是下斐人。
阿楠记得当时总管冷冷地说:“阿楠,你可能忘记了过去许多事情。但你现在只是乐府一个卑贱的奴隶,如果敢说谎或者图谋不轨干坏事,就不仅仅要受皮肉之苦了。”
阿楠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