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鼠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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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鼠案-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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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侠展昭,少青时成名江湖,大侠之名威震中原南北。 

      人人称道其儒雅矜持,温文有礼,高洁凛然,几是奉若神明。 

      而今夜,站在开封府后堂的南侠展昭,死死盯着被踩上一嚣张黑足印的雪白床单,以及被翻箱倒柜如遭洗劫的房间惨况,世人崇仰的俊脸已恼得扭曲,充血青筋略浮皮下,薄唇紧抿亦难控嘴角抽搐。 


      有一词可表——恼羞成怒。 

      若世人得窥他此时容貌,便知其实南侠展昭,也是个会生气的凡人。 



      担心那人,所以半夜三更四处搜寻,敲开了多少客栈房门却终无所获。劳碌一番,怎料回来却看到里面天翻地覆,外面更是人仰马翻。 

      怎教他不怒? 

      桌上包袱已无踪影,徒留下翻倒的椅子、凌乱的床铺、满地的杂物……就差再写一行“气死猫!”的龙飞凤舞了。 

      怎教他不气? 



      下意识握紧拳头,方觉手中尚执画影。 

      定是他寻不到这剑,在此大闹泄愤。 

      冒着三丈肃杀怒火的眼睛险险盯着画影。 

      折了你,可算报复? 

      可怜那稀世宝剑便要危在旦夕,无辜受断腰之灾。 

      但南侠,毕竟除了儒雅矜持,温文有礼,高洁凛然之外,尚有包容万物的过人胸襟。 

      展昭叹了口气,收摄怒火。 

      也该怪自己一时心焦,忘了要寻的是一只老鼠,一只白天不从正门来,却喜半夜穿窗入的大白老鼠。 

      若那画影有灵,当也会大大松气。 



      “展大人。”马汉似乎已候了许久,大概是看了展昭恼怒神色,一直不敢出声叫唤,怕这位平日沉稳内敛的展大人一发雷霆,要殃及池鱼。 

      现见他脸色已缓,方才敢进来说话:“包大人有请。” 

      “嗯。知道了。” 

      展昭点头,随那马汉往后厅而去。 



      后厅内,包拯和公孙策坐于侧椅,正品茗香茶。 

      展昭入内拜见,包拯笑而不言,公孙策是别眼旁看。 

      心中轻叹一声,展昭弯身抱拳:“属下有负大人重托。” 

      “哦?此话怎讲?” 

      包拯放下手中杯盏,炯目中难掩好笑神色,显是明知故问。 

      比起呵责,这种半调侃的询问更教人如芒在背,展昭无奈,只得照实道:“昨日包大人吩咐属下劝止白玉堂闹事行为,属下办事不力,劝阻无效,致使他今夜大闹开封府。” 


      “展护卫莫要太过自责。” 

      包拯知他总惯将错往身上揽,便亦不愿再与他为难,菱角面容松了一笑,道:“白义士少年心性,行事异于常人,本府知道展护卫已尽力劝说。今夜只是惹了小小骚动,展护卫无须自责。” 


      “多谢大人。” 

      展昭方才松了口气。 

      又闻那公孙策道:“听马汉所言,夜闯开封府者尚有一紫衣青年。此人轻功了得,飞檐走壁之能与白义士不相伯仲。” 

      “哦?”展昭奇怪。 

      另外一人想来应不是其余四鼠。白玉堂偷出陷空岛,那四位义兄若与他碰到早把这麻烦家伙押回岛去,断不会跟他一同胡闹。 

      只是,此人到底是谁? 

      展昭一时茫无头绪。 

      那厢包拯亦无追究之意:“许是白义士的江湖朋友。展护卫,此唤你来并非为谈此事。”他转头看了看公孙策。 

      公孙策会意,接口说道:“御书房失物之事已有回报。本来偶尔遗失小摆设并不足奇,据管事太监所述此物细小,除了其玉白洁无暇之外并无特别之处,所以即便遗失多时亦无人察觉。但此玉石小鼠丢失期间,有一名负责打扫御书房的小太监无故失踪。” 


      “此人恐有窃盗之嫌。” 

      “展护卫说得对,此人嫌疑最大。”公孙策点头,继续述道,“该太监姓廖名为。后据王朝再查,发现廖为自六月二十八出宫之后再无回来。” 

      展昭皱眉一想,随即道:“那摆设虽然值钱,但不至价值连城,便是偷去变卖亦不过是几年俸禄。” 

      包拯点头:“不错。所以廖为绝非为偷玉鼠而逃,但事发后不知所踪却教人蹊跷。”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王朝到那廖为家中查访,未见一人。房中布满灰尘蛛网,至少半月无人居住。听邻里之言,廖为尚有一母,但已于本月初失踪。” 

      展昭更奇,失声道:“母子二人接连失踪?!难道真是畏罪潜逃……” 

      公孙策摇头,亦是脸带困惑:“但金银细软却仍安放家中。” 

      “……” 

      事述至此,众人实在莫名其妙,便是连足智多谋的公孙策亦百思不得其解。 



      还未待他们细细研究,门外突然传来急速步音。 

      张龙赵虎匆匆来报,城南豪富齐寿家中发生灭门惨案。 





      天子脚下开封城,富贵人家众如星。 

      齐寿便是其中表表,祖业丰厚,虽身为平民无官无爵,但年年贡岁入宫,在仁宗面前奉上种种海外奇珍,南北古玩,甚得皇上喜爱。 

      齐府更是极尽奢华,雕栏弄柱,金壁辉煌,虽未及皇宫阔落,却直比其豪华气派。 

      但这人人艳羡的富家府邸,今夜却透着阴森鬼气。 



      包拯等人匆匆赶到齐府,府门前已有衙役把守,严禁闲杂人等出入。 

      一股血腥恶味,迎面扑来。 

      展昭神色冷凝,以他多年办案经验,内里死人不止十数,否则这血腥何以如此浓烈骇人。 

      诺大庭院,本是富贵辉煌,此刻却有如人间炼狱。 

      横七竖八的尸体或躺或趴,已再无任何生息,满地鲜血横流,踏地无不沾鞋。尸身虽无明显伤痕,但同一时间看到如此多的死人,便是那些久经场面的捕快衙役,也顿感毛骨悚然。 


      王朝上前向包拯禀报:“大人,死者合共三十二名。据此地保长辨认,实为齐寿家眷及长工侍婢。” 

      马汉接道:“据忤作初验,三十二名死者皆为一剑毙命,咽喉被断。” 

      “嗯。”包拯点头,“王朝,你领人将尸体收拾整齐,随忤作再验,莫要遗留半点线索。” 

      “属下明白。” 

      “马汉,仔细搜查大院,看那凶徒可有留下蛛丝马迹。” 

      “属下明白。” 

      二人领命下去,那包拯抬目看这可怖景象,但觉此案殊不简单。 

      便问身边张龙:“可有人证目击凶案?” 

      “禀大人,首发之人乃一更夫,他打更经过之时发现齐府门前倒卧一具门卫尸体,于是立即报案。除更夫之外,再无人报称目睹凶案。” 

      “那更夫何在?” 

      “已带回开封府候审。” 



      展昭静静站在血泊之中,一种江湖熟悉的杀戮腥臭教他难解眉锁。 

      有种莫名预感,仿佛这场屠杀只是开端。 

      不安袭上心头。 

      眼光及处,忽见府门外有一人影闪过,也不及细想,展昭脚下一点,电般飙出门外将那鬼祟之人截住。 

      定眼看来,只见此人獐头鼠目,神情闪烁。 

      “你是何人?” 

      展昭凛然一喝,顿吓得他跪倒地上连连磕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他越是慌张,便教人越觉可疑。 

      包拯等人见展昭突然追出,连忙赶来一看。 

      公孙策仔细观察跪倒在地之人,已所有猜测,与包拯说道:“大人,此人鞋侧粘有血渍,恐怕与凶案有所关联。” 

      他声音是故意不压低,让那人听得清楚,顿令他吓得抖如筛糠。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尔等形迹鬼祟,可是有所隐瞒?!” 包拯厉目一睁,叫那呼天抢地之人顿时软下半边身子,“还不快快招来?” 

      “是、是、是……大、大人……我招我招……”那人被官威所赫,哪里还敢隐瞒,立马倒豆一般将所知报上,“草、草民名叫张全,夜半经过齐府之时,看见那个守门的死在门口……我吓得脚软……” 


      “为何不马上报官?” 

      “草、草民怕招惹官非……所以不敢报官……” 

      他眼神闪烁仍有隐晦,包拯顿怒斥道:“仅是经过,为何脚下粘有血渍?大胆刁民!竟敢讹骗本府,可知有罪?!” 

      一旁公孙策冷言道:“半夜三更,齐府又在城南最偏之地。除了更夫夜过,怎会有人无故途经?” 

      张全被戳破谎言,只得从实招来:“草民、草民是、是想来齐府偷东西的……不想刚从狗洞爬进去,就看见满院子尸体……怕、怕被误会是凶手……所、所以不敢声张……” 


      包拯知他不敢再作隐瞒,便又问道:“本府再问你,你偷入齐府之时可有看到凶徒?” 

      “这、这……” 

      “不可隐瞒。” 

      张全又自犹豫,包拯喝他一声,他亦不敢再瞒,老实答道:“草民一钻出狗洞,就看到一个紫色人影越墙而出。其他、其他的小民实在是不知了……” 

      “紫衣人?” 



      5 



      齐府灭门,顿叫全城轰动。 

      想这大宋都城,自有开封府允包青天坐镇,虽未至夜不闭户,但也无人敢轻行杀人掠货之恶。 

      不料这次一死,便是三十二条人命。 

      如此重案,开封府哪得轻乎。包拯立派人将齐府案发地封存,未得允许不得私入。又马上调来五名资深仵作对尸体详细检验并由公孙策亲作监督,再遣王朝、马汉带十数衙役到齐府内外仔细搜证,张龙、赵虎等人分头到与齐府有所关联者询查。 


      包拯在府内炳烛一夜,寻那资料库房,望能尽快找出与此案相仿的作案手法。 

      因此案恐涉及江湖中人,展昭禀告之后便漏夜访查近日来开封城的武林人士。 





      至日上三杆,众人方纷纷完事而回,脸上皆满疲惫之色。 

      包拯虽知连日开封府里无人闲过半刻,加上这灭门一案,府中各人无不精疲力竭。但此案刻不容缓,包拯凝了心神,仔细听他们一一报明查得之证。 



      王朝、马汉先回,立入后堂向包拯禀告。 

      他们二人在齐府附近搜查一夜,几乎每寸土地都翻过一遍,连墙角鼠洞亦不放过。却未曾寻得任何与凶案相关之证物。 

      唯一可知,便是齐家上下三十二口,死前一切如常。齐寿发妻与二名丫鬟死于主母房内,桌上有一盅尚存余温的燕窝羹,死前应在晚宵。齐寿与其小妾死于侧室房,床铺竟存云雨痕迹。厨房火星未熄,澡堂热水仍烫。桌椅摆设,甚至连最小的一个瓷器都无有破烂。 


      就此看来,应是突遭杀害,无半刻呼叫逃跑之机。 

      包拯闻言眉头深皱:“可有失了财物?” 

      王朝答曰:“禀大人,属下等查过齐府上下,未有发现失窃痕迹。” 

      “齐府内应有隐藏暗格以藏财帛。” 

      马汉连忙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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