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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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鹰(上)-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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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不了也得给我治!”家安状若疯狂,顺手推翻了身旁的药柜,“操!不治大家一起死!立刻给我动手治伤!”在漫天飞舞的草药中,GLOCK被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治不了也要治,不治那就大家一起死! 

  老姜看到那只GLOCK,便知道家安铁了心,只好叹了口气,从消毒柜中拿起一卷纱布扔给家安:“你管你自己吧……唉,医者父母心,如果我能医我又怎么会拒绝呢?我只有消炎软膏,你看他的眼球伤成这样,在我这里他瞎定了。这小伙子还这么年轻,瞎了双眼今后日子怎么过?即便是惊动了警方,他坐两年牢也强过盲一辈子……你不送他去医院,他会恨你的。”他边翻起鹰的眼皮给他抹消炎药膏边唠唠叨叨地道。 

  家安后背和胸前的刀伤早就崩裂,雨水和血水把绷带泡得不成样子,此时他正脱了外衣赤裸着上身给自己抱扎胳膊上的新伤,听到老姜的最后一句话,手忽然一抖。 

  他恨我……他肯定会恨我……我为什么要救他?我有没有搞错!我……我应该……我…… 

  家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GLOCK上。 

  “喂,帮忙把他的衣服脱掉!”老姜道,“他失血过多,伤口又深,现在身体很虚。” 

  “……好。”家安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了桌前,拿起GLOCK,打开保险。 

  “哦,老天……”老姜忽然叹道,“哎?不是来帮忙?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就来……”家安握着手枪,食指扣住扳机,缓缓的转过身来,“我就……天哪……怎么会这样?” 

  老姜已经将鹰的衣服脱了一半,从家安的方向可以看到裸露出来的后背竟然遍布疤痕! 

  “唉,这孩子吃了不少苦……”老姜有些唏嘘地道,“安仔,送他去医院吧,啊。眼外伤二十四小时之内就医能复明的希望很大,即便是晶状体受伤,也有人造的可以使用……” 

  “如果能走出你的医馆门口而我们三个不被砍死,我早就送他去了。”家安苦笑道,握枪的手慢慢放松,直至手枪“吧嗒”一声落在了脚边儿,“眼睛顾不得了,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行。” 

  “他做了什么?!”老姜悚然一惊,随即摇了摇头,“算了,你也别跟我说,我也不听。今儿出了我这门,我就只当没见过你。安仔,今后你也别来了。我打算回潮州老家养老去……你照顾着他,我去拿两件干净衣服。” 

  “我明白。谢谢你,姜叔。”家安接替了老姜扶住鹰的身子,轻手轻脚的替他褪去衫裤。鹰的全身都是冰冷的,面色惨白,连双唇都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心脏还在跳动,家安几乎怀疑自己抱的是具尸体。 

  “我该怎么处理你?嗯?”他自言自语地道,“我该杀了你。” 

  其实他不需要动手,只要放任不管,鹰就死定了。 

  可是他做不到! 

  家安知道,老姜也只有绷带、消炎药膏、跌打酒和草药。感冒发烧是这些,摔伤砍伤也是这些;对眼外伤和枪伤,他能提供的也还是这些。所以这次,他毫不吝啬的用了大量的绷带和消炎药膏在鹰的身上,确实不遗余力。 

  房间内的空气是沉闷的。 

  家安不时地看着挂钟,老姜也在包扎间隙抬眼去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而鹰复明的希望就一秒比一秒暗淡。他们都知道,希望之灯就在那里,但他们却一点一点将它熄灭了…… 

  那清澈的,坚定的,倔强的,甚至是张扬的眼神……已经不可再见。 

  “姜叔,有没有胶带?”家安忽然站起身来,逃避什么似的问道。 

  “啊?胶带?药柜有下面那个抽屉里有……你要它做什么?”老姜头也不抬地回答。 

  “……”家安从外衣兜里掏出碎玉,握在掌心中,来到鹰的跟前,“粘好它。” 

  “咦?墨玉啊?不能这样的,”老姜看了一眼,笑道,“你们年轻人不懂,玉碎了就是给主人挡了灾,不用补了,就算补好了也不能戴了。” 

  家安沉默不语,慢慢用透明胶带把裂纹缠好,才低声道:“除了眼睛,我不想让他再失去其他什么了。” 

  老姜笑了笑,打好了最后一个结,“好了,”他说,“把他带走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家安知道老姜的话没什么值得怀疑,如今三人已经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这事泄露出去,老姜也就是个死。不必他赌咒发誓,家安也相信他不会对任何人说。 

  “多谢。”他背起鹰。 

  “等等,”老姜忽然道,“披件雨衣……年轻人,打打杀杀的过不了一辈子。我开医馆三十多年啦,从前的矮骡子,今天就算变成老大,明天还不是横尸街头?一脚进了黑社会,一脚就踩进了棺材……” 

  “谢了,姜叔。”家安咬紧了牙,迈步进了风雨中。 

  身后,依稀传来老姜幽幽的长叹声。 

  黑社会的凶险我又怎会不知道?如果混黑社会有福利拿,就轮不到我来做卧底了! 

  家安苦笑着想。 

  方云飞呀方云飞,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啊! 

  今后你打算怎么过?怎么处理他?你倒是说啊! 

  今后的路到底该他妈的怎么走! 

  他在心中狂吼道。 
 
第六章
 
 
  一个就这么失明的人醒来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 

  家安把鹰安置在床上,随手拉了张被子给他盖上,又把床上多余的东西扫到地上。他的床上什么都有——诸如喝空了的啤酒罐、电视遥控器、打火机一类——看不见的人也许会伤着自己。然后他又接了杯温水放在了床头。老姜说过,鹰失血太多,多饮水对他有益。 

  但是该不该把他叫醒呢?家安犹豫着。 

  鹰睡得很沉,就像是一种绝望中对自我的放纵。按说像他伤得这么重的人,总应该辗转呻吟两声才对,但他没有,除了在回家的路上意义不明的呓语了两声外。而到现在家安也没能想明白他是在叫“哥”还是什么。 

  看他身上的伤疤,家安叹了口气想:不排除他已经习惯了痛苦的可能。 

  他习惯了痛苦,也该习惯失明了吧…… 

  “啪”,家安轻轻的打了自己一记小耳光,习惯个头!他又不是瞎了十次二十次。 

  因为老天只给了每人这么一次机会,所以,眼睛才显得分外宝贵。 

  盲了的眼睛怎可能像断了的手脚一样慢慢愈合、复原呢? 

  大约是耳光的声音惊动了浅睡在床上的杀手,他动了动,含混地说着什么,在床上摸索着,似乎想要起身。 

  “要什么?”家安忙握住他的手,询问道。 

  “……”杀手挣脱开他,焦急不堪地四处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手镯! 

  他一定在找那墨玉手镯! 

  家安心念一动,忙从衣兜里翻出粘“好”的残次品塞到了鹰的手中。 

  果然,拿到了镯子,鹰立时平复了下来。家安把水杯递到了他的唇边,他也老老实实地张口喝了下去。好像只要把手镯还给他,即便让他服毒他也不会推辞。 

  真是个奇怪的人。家安叹道,坐在沙发上,放松了身体。现在的鹰神志不清,等他真正清醒过来会怎样呢?算了,离他清醒好像好有一段距离。 

  家安打了个呵欠。 

  夜,漫长的很…… 

  枪,火花,飞溅的鲜血!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家安的眼皮上时,他的脑海里还在盘旋着这些血腥恐怖的画面。他觉得像是做了个令自己精疲力尽的长梦,所以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他才睁开眼睛。 

  “早。” 

  一个清亮的声音道。 

  这是谁……我的天!家安一个鲤鱼打挺打算从沙发床上弹了起来,哪成想用力过猛一脚踢在茶几上,进而滑倒在地,发出“扑通”一声巨响。 

  头磕在茶几上有些眩晕,所以他一时不敢确定那个比太阳还耀眼的笑容是不是真的。 

  他怎么可能笑得这么灿烂,就好像眼睛没盲,右手没废,腿没中枪——这一切惨痛的故事不曾发生在他身上? 

  家安不是没想象过鹰醒来之时的反应,他或许会很痛苦,或许会消沉,或许会崩溃……有很多或许,而昨夜入睡前他也准备了许多用来安抚他、劝慰他的话,但唯独没想过怎么面对一脸轻松地坐在床上笑着的鹰——这家伙清醒得也实在是太早了! 

  “怎么?”鹰笑问道,摸索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向着家安跌倒的方向走过来,似乎受伤的腿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但目不能视物确实是个不小的障碍。他走的缓慢而谨慎,当然,地上的障碍物也确实太多了点。 

  家安的大脑暂时停摆,懵懂地爬了起来,扶住了鹰在空中摸索的手臂。 

  “谢谢你,”鹰侧过头来面对着家安道,笑容单纯的像个孩童。虽然他的眼部缠着绷带,但家安依然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个。”他从老姜宽大的睡衣兜里掏出了家安粘好的手镯,托在掌心。 

  家安看着他那毫不参假的笑容,木然地摇了摇头。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管是否笑得好看,他还是盲的,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 

  “我好像还未听过你说话?是不方便还是……你是哑巴?”鹰猜测道,言罢,又似乎有些懊悔自己说的莽撞了,会伤对方的心,忙又补充道:“其实不能说话也没什么不好。就像我是瞎的,但瞎了却未见得是件坏事。” 

  家安忽然有种放声大笑的冲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啊?他怎么好像不认识这人!依旧是那优雅的薄唇,而带来的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出去的门在哪里?”鹰打断了家安的思忖,忽然问道。 

  门? 

  找门做什么? 

  家安开口想问,但转念一想,何不就做个哑巴?他不能确定自己开口鹰会不会认出自己,毕竟那场面应该让他刻骨铭心! 

  倒不如省事些,就装两天哑巴直到想好了妥善的处理方法,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什么处理方法才能算是“妥善”呢?家安满腹心事地引着鹰来到房门口。 

  “其实我想不需要我嘱咐你的,既然你能到仓库去,就说明也是黑道中人,但我还是想说一声,救人是好事,但救错了人却是祸事。你就当没见过我,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太大的麻烦。”鹰一边摸索着开门,一边笑道,“自己保重。”言罢,他推门出屋,扶着走廊的墙壁竟然就要离开! 

  家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鹰居然要离开! 

  他昨夜失血过多,现在面上仍是一分血色也无,脚下飘忽,若不是扶着墙壁只怕早就瘫倒在地,又是眼前一片漆黑,更糟糕的是满街的对头,他居然还要离开! 

  家安的手快过大脑,一把拉住了鹰的胳膊,塞进门内,“嘭”的一声紧闭了大门! 

  “怎么?”鹰的声音较之前又低沉了些,好像储蓄了一夜的力气已经被适才的动作消耗的七七八八。他用力一挣企图把胳膊从家安的手中抽出来,但家安更紧了紧五指,没有让他如愿。 

  “你可知道,现在黑白两道有多少人在追杀我?”鹰轻声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他渐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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