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沐衣将自己的手摆在他的手心上,她知道他一直引导她走出迷失的方向,是她身陷迷局乱了方寸。自始至终等待的是他,盼的是他,无悔无求都是他……
尾声
黄沙漫漫,风一扬,卷起天地一片沧桑,那曾是一处美丽的塞外风光,如今却呈黄土一片。废冢零落,掩盖在尘土飞扬之下,仿佛在记忆中也被那漫天尘沙掩没而去。
这片土地,已经无人知晓了,它俨然只是沙漠中的一隅,就算有旅人的足迹踏过,也没有人会回头多看它一眼了。
天色人暮,有马蹄声划破宁静,足迹踩落碎土之音,这块被遗忘的故土,在过去也会有人如此暗自来访。而今国已亡,人已逝,红尘世间还会有谁记得这片土地?
“那里有一处山泉,很好喝的。”舞沐衣将马匹牵至一旁矮丛。
忘尘凝望着前方,峭壁斜坡。舞沐衣别过头,听见他说:“就是那里了。”
舞沐衣往前走去。“就是这里,我们必须爬上去。”
“登到顶上俯看才最美吧。”
“嗯!很美……”舞沐衣径自往上走。记忆中她不曾见过那么美的景色,只有单一的色调,只有纯粹的沙漠,一望无际,教人既畏又敬。美吗?她相信那里一定曾经很美,因为有个人来自那个地方,他很美,很美……
忘尘跟上了她的脚步,挽起她的手,揽住她的腰,施展轻功一跃而上。
双双落地之时,夕阳像在脚下那片蜿蜒的黄沙上洒下了漫天金粉,能说它美吗?除了无垠的沙漠,远处似乎有枯树几株,似乎有模糊难辨的村落,风一吹,沙一盖,又仿佛什么都是幻影。
“今天的风似乎大了点。”忘尘伫立在她身后,轻扶着她风中颤抖的肩头。
“这样正好……”舞沐衣轻声回道。她缓缓垂下头,望着手中的骨灰坛,颤抖地,她掀开了封口,当狂风一来的时候,她的手跟着一倾。
狂乱的风,炙烈的太阳,却是萧瑟的寒意,彻骨的冰霜。风卷起漫漫黄沙,也一并把她手中倾倒的骨灰带向天际,和着尘埃,半空飞舞,交融在一起的分不清是沙是灰,但终究……是要尘落那片沙漠之地。
“塞外风动冷悲茄,枯柳阴处尽黄沙;落日荒村犹系马,冻云霜枝难栖鸦……”舞沐衣喃喃启口,两行清泪滑了下来。
“百端枯莞悲旧事,一树婆娑忆年华;往日风流今何在……兰心邪剑逝天涯……”忘尘柔声接口。
舞沐衣背靠在忘尘胸前。漫天残霞映着天光,她望着冷风卷走了他的身体,连灰蒙蒙的沙尘都像在飞舞,连接着天边与沙漠之间,仿佛燃起了金黄|色跳跃的火焰。
她看见了,那是昔日皇朝,曾在西域独占一方的乐土……金黄的皇室宫廷,金黄的沙漠悲歌,金黄的彩霞余晖,恍恍惚惚地跃动在她眼中。
她知道她看见的只是海市蜃楼,兰心邪剑逝天涯……她闭上了眼,深深感受沙粒飞扑到自己脸上的触感,再睁眼凝望时……
风已停,沙已没,夕阳也坠落,大地是一如往昔,寂静的沙漠依然是沙漠,风,不再有风,月牙取代了夕阳,西域的夜色,来的比白日更加唐突。
而他,也回到了他该回去的地方……
“走吧!”忘尘启口。
舞沐衣别过头看他。她眼中盈盈的泪,是一种坦然的释怀,他不会在乎她的眼泪是为别的男人而流,他在乎的,是往后的一生都不让她再流泪。
还是起风了,暮色初夜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好长,映在柔柔的沙丘上,蔓延到天际……
番外篇
之遇见
御剑从没想过他这一生中会有这样的遇见。
江湖瞬息万变,十二年前一场战役,武林得以平静多年,当年谓为传奇的天下第一刀剑,也随着那场惊天撼地之战隐没而去。
刀剑依然是传奇,流传在这纷纷扰扰的武林世界。江山代有才人出,新的世代,新的高手,人人一探这江湖诡谲世变。
有位青年,一出江湖就打响了名号,他身着衣不染尘的飘飘白衣,佩带优雅贵气的兰心剑,他苍郁的气质,一身幽静的兰香。在他心里,有恩有恨,一直交缠郁结在他眉宇之间。
昔日青涩忠心的剑僮,已成今日人人畏之的剑尊,没人知道他来自何方,师出何门?但人人皆知,他一出手,当今武林,无人能敌。
他的恩师,亦是他的仇人,他花了整整十年的工夫才学成他所有的武功。时候到了,他的师父对他说:“你已经超越我了,现在你要杀我,轻而易举!”
他不能这么做。十年来,他学武功,也学着像师父一样的宽容气度,但,毕竟他太年轻,他对已逝的主人太忠诚,所以十年来他独自一人住在当年的兰心居,照顾主人当初种值的兰花,一步也不曾离开。
当师父告诉他,他已凌越他时,他毅然而然决定——
“我要行走江湖,既然你已退隐,就无须再渡红尘。”
他的师父笑了,仍是十年如一日的清俊优逸,他向来就如传奇般的存在着。
“有些人,天生适合走江湖路。如今你集兰心剑与多情剑之大成,天命如此,你对武林有责任。”
“我不会让您……更不会让公子失望。”
“很好!”
“容弟子向您拜别!”他屈膝跪下,那是十年来的第一次,他唤了他一声师父,向他磕了三个响头。
从此他离开兰心园,离开了他侍奉半生之地,走自己的路。
两年的时间,他济弱扶倾,铲奸除恶,一时间名嗓天下,不仅是他的神秘来历,他让消失多年的多情剑式重现江湖更令人惊愕不已。
多情剑招兰心剑,人人猜测他是否就是忘尘本人,但多数人认为,他已在忘尘之上,尤其是与他交手过的人。而后人人皆知,这名后起之秀将成为新生代的剑中之王。
他的名气愈大,挑战者愈多,急欲拉拢者更多,他依然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他并不想称王,也无心掌权,他纯粹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要将主人的情、师父的义,一直流传下去……
这儿天,他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就在他铲平了一干为非作歹的山贼之后。他被跟踪绝对不是第一次,他敏锐地察觉对方并无杀意,脚步轻盈,轻功绝顶,他至今还未看过轻功如此之好的高手。
于是他不为所动,对方并未对他的行踪造成任何威胁,若要跟,就让他跟吧!若要挑衅,他也绝对奉陪。
落日傍晚,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农村。时至暮落,照理说这样的穷乡僻壤应该是进食休憩之刻,怎么几户人家会聚集在农地里议论纷纷。
他走了过去,抓了一名农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少侠,你自己看呀!”老人家和大家一样又惊又喜的。
御剑看向人群中央,居然是一只凶猛的大黑熊,被村民五花大绑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这只熊啊!侵袭农作物、伤了我们好多人。去年还有小孩被它吃了,没想到被一位神童不知用什么方法摆平。刚发现它倒在这里的时候,嘴里还塞满一堆不知名的药草。”
“我们几人把它绑起来,怕它醒了凶性大发。”
“我看杀了它分给大家煮了吃吧!大伙都教这只熊给害惨了。”
“好主意!”
“要好好谢谢神童啊!咦?人怎么又不见了?”
众人七嘴八舌,手持木棍又恨又怕地说。
御剑轻蹙眉宇,拨开人群,一走到熊身前就愣住了。大熊的嘴里不只被塞满药草,令他大为一震的是,它嘴边竞咬着一朵娇嫩的兰花……
御剑立刻抓了人又问:“那位神童在哪?”
“刚才还看见的啊?”众人又聒噪起来。
“我刚看到她往溪边跑了。”
“少侠,相逢就是有缘,看你一身正气应该不是坏人吧!要不要留下来和大家一同享受熊肉大餐啊?”
“是啊!是啊!”几名农妇心花怒放地直盯着他还处在愕愕中的俊脸看。
“去把神童找回来吧!大伙可要好好谢谢她。”
“是啊!那神童一定不是普通孩子,又聪明又勇敢。长得真是好呢!”
“长眼睛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孩子。”
他无暇听众人的喋喋不休,反身朝溪边奔走,留下大伙一阵迷惑。
溪边并没有任何人影,但是,当他的脚步来到岸边时,他似乎听见悉卒的声响瞬间不见。那感觉很熟悉,像极了跟踪他的轻盈脚步。
他蹙眉环视景致幽静的四周,沉声启口:“神童既然为民除害,为何避不现身?”
岸边漫布的芦苇似有窜动,御剑跃身而至,依然不见人影。沙沙声响来自一旁浓密树林,他抬头望去,只闻一串银铃似的嫩稚笑声。
他很快的奔入树林,对方身形之快,确实是这些天跟踪他的轻功高手。
“为何在熊身上摆兰花?”御剑边追边问。
对方似乎觉得很有趣,他终于听见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
“你喜欢?送你一朵。”
御剑一愣,顿下脚步,那么稚嫩甜美的声音……能够制伏一头凶猛的大熊,能拥有绝顶轻功的高手,居然是个女孩?!
他一回头,从树梢上飘然落下一朵粉红兰花,轻盈地落在他摊开的手心里。
兰花,一碰就触动了他的心弦。
在他发愣之际,清脆甜腻的笑声又窜人他耳里。
“你到底是谁?”
“呵呵……来追我啊!”。
笑声轻荡,树影摇曳,小神童像个顽皮的孩子,存心惹得他心浮气动。
那仿佛是刻意安排的遇见,要不她怎知他对兰花有一份特殊的情感,他非追根究底不可!
++++++++++++++++++++++++++++++++++++++++++++++++
“救……救命啊!”
“闭嘴!当心大爷我一刀砍了你!”满脸横肉的粗汉子对着一双如惊弓鸟的母女咆哮。
另一个小喽罗架住了哭泣哀号的老妇,抢走她身上的钱财,让壮汉子将另一位年轻少女压在地上逞其兽欲。
“别怕别叫,大爷我会温柔点的。”粗汉子露出淫秽的笑容,一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母女俩无助的哭喊,就在此时,一颗小石子飞了过来,正中大汉背脊一|穴,当场教他半边身子麻痹不得动弹。
小喽罗吓得放开老妇,挥着匕首朝着树林先声夺人壮胆地叫道:“什……什么人这么大胆?”
“再大胆也没你们两只狗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良家妇女!”
甜腻的声音甫落,小喽罗只感觉一阵风旋来,他还来不及看见那道疾速的人影,身上就被点了|穴,倏地软倒于地昏死过去。
壮汉看了直发抖,冷汗如雨落。
“大……大侠饶命啊!”
咻地一闪,他吓得瞪大了眼,当场一呆,低下头惊见这名突如其来现身在他面前的……小女孩?
“看清楚,是侠女不是大侠。”
小女孩年纪虽小,却是沉鱼落雁之貌,大眼睛一转就像要勾了人家半条魂去一般。就算这小美人再标致也不过是个孩子,他怎能丧了面子!
只剩半边身能动的大汉举起刀来恐吓。
“|乳臭未干的小娃儿,看我不……”牛目一瞠,他张大的嘴被塞进一把药草,沁凉刺鼻的气味立刻灌入脑门,当场让他头昏目眩,眼冒金星。
女孩柔指一点,粗汉子应声下跪,白眼一翻昏了过去。小女孩开心地拍手跳跃。
受惊不已的母女俩爬了过来跪下磕头,泣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