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是谁啊……”
等绮罗问完,夏笙早就鬼头鬼脑的没影了。
有的人,他不做一件事也就罢了,若是决心开始做,那绝对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比如夏笙,比如他想明白了自己喜欢穆子夜。
在床上翘了一晚上二郎腿亢奋不已,回忆起穆子夜一颦一笑更是没半分困意,等到太阳刚冒出半丝曙光,就迫不及待的冲下楼站到院里,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莫青风拎着逐日从楼上下来。
他属于典型的天才加勤奋,晨练晚读数十年如一日,可不像夏笙想起什么干什么没半天重样的。
见绮罗那漂亮弟弟大清早跑到树下朝着自己笑的诡异,莫青风就开始放慢脚步,又看这小子没有半分想走的意思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只好一咬牙,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莫大哥。”夏笙分外热情,挥了挥手。
“身体怎么样?今天起得很早嘛。”
“我没事了,是来跟莫大哥学剑的。”
莫青风更是忐忑,他想起勤奋习武,这是吹了什么风?
“嘿嘿。”夏笙乐的跟什么似的:“莫大哥不练一段,让我观摩观摩?”
“……好。”莫青风怕惹了绮罗生气,只好顺这个鬼精灵的意,抬剑舞了起来,虽是一套基本剑法,但力道狠准,无半招偏失,和着上乘轻功,竟也是飘飘似仙,引得金桂纷纷如细蝶,落了夏笙一身。
收招,莫青风讲解:“这套剑术,讲究的是迅捷平稳……”
夏笙眼神游移,听到声音一回神:“啊?”
刘海上的桂花掉落了下来。
“说吧。”莫青风无奈的把剑一插:“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夏笙乐得贼兮兮,凑过来钩上莫青风的肩膀:“和你聊聊男人的事情。”
莫青风差点喷了,十六岁称作男人勉强可行,但放在夏笙身上决不适用,这世上哪件事情是他能搞明白的?更别说男人的事情。
“哎呀,不要不好意思,过来过来。”夏笙勾勾指头,莫青风拉着脸照做。
“你说……”
莫青风一头雾水:“啊?”
“我是说……”
“大点声行吗?”
“我,我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对他好啊?”
静默。
朵朵桂花飘落。
还是静默。
夏笙满是期待的凝视莫青风,莫青风废了此生最大的力气,憋住笑,还是忍不住动了动眉毛:“哦……你说这个啊……”
“对啊,就比如,你是怎么让绮罗……嗯?嗯?”夏笙屁颠屁颠的暗示。
莫青风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
夏笙又喊:“等会儿!”说着跑回去拿了对纸笔,气喘吁吁的回来:“说,说吧。”
话说夏笙各方意见收集完,包括亲属,隔壁,店小二以及掌柜,就夹着包裹彻底消失不见。
三天过后,绮罗开始对着莫青风发愁。
“你说……阿笙跑到哪里去了?”
“他这么闹,定要是找那位姑娘去,男孩长大了都会这样。”莫青风给绮罗盛好饭,才开始管自己。
“是吗?……”她支着小下巴,愁容满面:“阿笙越来越爱惹是生非,现在人心险恶,他那么傻,吃了亏都不知道,若是被人骗了,要我如何给爹交代。”
“好啦。”莫青风拍拍她的头:“就是因为你这么宝贝他,夏笙才不像个男子汉,让他出去自己历练历练,吃了亏那也是财富。”
“话是这么说。”绮罗为难,撅着嘴胡思乱想。
莫青风看着可爱,刮了下她的鼻子:“看你个管家婆样,我们的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绮罗张大眼睛:“谁,谁要和你有孩子?”
莫青风笑的很玩味,使劲给她加菜,绮罗红着脸,也不吭声,一味的使劲吃。
一顿饭就在古古怪怪的对视中过去了。
两个人,都那么心有城府,而无害于人。
站的再高,走的再远,依旧是淡然相守于江湖。
自始至终,都没有那些轰轰烈烈,浮华幻灭。
要的,不过是一曲相濡以沫,水远山长。
晚上,莫青风和几个兄弟帮派的掌门元老叙了旧,喝了酒,高谈阔论,怀古引今了一番,才微薰着回到客栈。
上了楼梯,隐约的幽香飘过,他微皱眉头,站在那醒了醒,才大步迈过去推开门,果然,季蓝花枝招展的坐在床榻上,像是回了自己的家,见到莫青风大方一笑,也不动地方。
烦躁的半掩住门,毫不留情的质问:“你又来干什么?”
“莫大侠来这住一番,机会难得,我这个……老朋友,”季蓝咬字极准:“难道不应该来探望探望吗?”
“你我不是什么老朋友。”
季蓝悠然的起了身,曼步轻笑:“您可真是英雄气概,不恋私情。”
莫青风阴着脸,冷冷的对着越逼越近的女人。
“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季蓝仰着脸,在黑色绸衣的包裹下似一朵静开的夜昙,因寒冷而微微泛着青白。
“少废话,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季蓝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长长的指甲。
“那就走。”
“不过……我倒是想问问,那个丫头,比我好吗?”艳绝的脸又抬起来,眸子里一池寒水将碎:“她比我更让你神魂颠倒,更让你觉得爽快?”
“别说了!”莫青风烦躁的转身坐下:“那是我一时糊涂。”
“好,第一次算你喝醉了酒,可后来又为什么来找我?你时常喝醉吗?”季蓝突然一脸柔顺的蹲在他面前:“还是,你舍不得奴家的身子?”
白皙的手,抚上莫青风的膝盖,他颤抖了下,但没有躲开。
季蓝几乎眼含清泪,嘴抖了抖,才道:“其实……我,我们有一个孩子……”
莫青风缓缓张大了眼睛。
季蓝看着他,含情脉脉,似乎怀着难以言语的思念和苦楚,却又忽而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积在眼底的泪水都笑了出来,搞得莫青风越发恼怒:“这种话,你也可以随便说,真是……越来越混蛋。”
季蓝缓了笑,依旧的玩世不恭:“我混蛋,全都是拜你所赐,谁让堂堂清风剑是个始乱终弃,道貌岸然的小人?莫青风,你这样的大侠大义,一定会不得好死,没有善终。”
“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想想你自己。”
“青风,我给你弄了些醒酒汤。”
门突然被拍响,是绮罗。
莫青风有些慌乱的扭头瞅了瞅,季蓝阴恻恻的弯起眸子,手一拉衣带。
衣服应声而落,她,却什么都没穿,毫无缺点的性感胴体,软绵绵的就浮到了莫青风的腿上。
与此同时,门被缓缓推开,绮罗抱怨:“怎么不说话?”
她察觉不对,抬头。
托盘脱手,汤水摔的到处都是。
莫青风被烫着一样,飞速的追出门去。
季蓝被推倒在地,屋内宁静的死气沉沉。
许久,她捡起长裙,草草套上,失力的坐到桌旁。
酸梅的味道淡淡的飘散。
颤抖的手捂住妖媚的脸庞。
然而,她既没有哽咽,也没有流泪。
哭泣的滋味,似乎早就死掉了,尸骨荡然无存。
绮罗刚冲下楼梯,就被莫青风拉住。
她回首,干净的脸上已经湿成一片。
莫青风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他伸出手去,却被绮罗躲开。
“放手!”绮罗使劲想甩掉他,莫青风却拽的死紧:“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别说你们什么都没有。”
“有。”
绮罗撅起嘴,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俏挺的鼻尖都红了。
“只是从前,是我少不经事,不是现在。”
“我不管,我讨厌你们。”绮罗拼了命的挣扎,莫青风随她纠缠几下,失掉了耐心,一把抱住绮罗,托住她细美的脖颈吻了上去。
绮罗早熟,但毕竟是十五六的女孩子,哪受的了他几番温柔逗弄。
分开时,脸微微的红,只会喘息,而不敢动弹。
莫青风擦掉她还挂着的泪痕,语气宠溺而坚定:“她只是我混乱的过去,你才是我的现在,和我的将来。”
绮罗又哭出来。
莫青风继续惹她:“你才是我的一生,一世,一人。”
委屈的抱住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前蹭了又蹭,似乎要溶在一起才甘心。
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心仪对象的誓言,与谎言。
那些真真假假,当事的,其实并不在意。
许多年之后,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最珍贵的回忆与执念。
践行的,完美。
失信的,遗憾。
而它们,都是爱情。
夜昙————季蓝篇外上
夜昙
【季蓝篇外】
有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世事确实如此,那些至浓至列的东西,往往会因为短暂而虚幻,因为虚幻而有人流连,无人珍惜。
但是,你的不真实,可否就为我的泡影?
你的过眼云烟,又如何不算我的铭心刻骨?
当你淡淡缅怀当事只道是寻常。
却不知我在苦苦追忆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并不是错过。
这是错误。
无生山,无间地。
江湖至阴,入而无回。
看似稀薄的毒瘴弥漫,抬头,就是暗紫的天幕低垂。
一路上巨石嶙峋,怪草从生,蛇虫鹫兽不计其数。
然而那些已接近枯萎的青灰的树上,却全部挂起了暗红的布幔,闪烁的灯笼,更显得怪异恐怖。
少年擦了擦沁出的汗水,英气的明目警惕查看四周,才停步回头,对着八个壮汉抬着的轿子喊:“爹,已经过了山腰,我们歇一会吧。”
嗓音清亮却中气十足。
“好。”轿内立即有了回答,虽是铿锵,但还是泛着掩不住的倦意。
少年一身青袍上下穿梭,带人清出块空地,细细撒下驱逐毒物的药粉,才下命放了轿,砍了些树枝生起篝火,热着大家的食粮。
“风儿,歇一会吧,你也累坏了。”
莫言已将轿子的门帘撩起,接过侍从的汤药,边喝边叫儿子。
近几年他的身子时常出些大小病症,早不如年轻时英气勃发,又加上妻子早逝,坎坷不断,所幸有个天赋异秉,勤奋刻苦的儿子,才活的较为宽心。
“没事儿,爹,这山上真的有神龙吗?”莫青风端了碗粥,站在那吃起来。
“恩。”
“孩儿想去看看。”他尚显稚气的脸庞为之一亮。
老管家听了忙在一旁阻挠:“那神龙性格暴戾,极爱伤人,阿风你可不要乱去啊。”
莫言手一挥:“无妨,少年人就应该勇力具佳,他被我拖着脚步,怕是早就烦了。”
“爹,我没有。”莫青风忙摆手。
莫言哈哈笑起来:“好啦,想去便去吧,莫要误了晚宴便成。”
莫青风大喜,抬剑一拱手,秀奇的身姿就跃进林子里去了。
这次,是莫青风头一回出了玉宇城,正赶上季无行四十大寿,广宴宾客,因为平日外人上无生山的机会不多,他十分向往,莫言便第一次应了邀请,带着儿子踏入这江湖中的“鬼门关”。
但莫青风可没觉出无生山有何可怕,诡异危险的环境反而让他兴冲冲的东瞅西看,大觉有趣。
提气行了近两个时辰,抄了近路,才到达无声山顶,踏上石地,只觉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