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着脸,嘟着小嘴,不甘不愿的站起身来:“你早发现为什么不说……”
王翰龄浅浅笑着,走到珮儿身边,蹲下身来,爱怜的拍拍他身上的尘土:“老夫只是好奇你能忍多久罢了,呵呵,你还真行,这么久了才动”
看着丞相带着溺宠的笑意,用宽大而有力的双手拍拭着身上的尘土,珮儿不由得忆起遥远记忆中,顽皮好动的自己每每摔倒时,父亲也总是带着这种怜爱又心疼的表情轻轻拍拭掉自己身上的尘土……
“谢谢……”不由自主由心底感激这个举动……
王翰龄微笑了一下,用手抚摸着珮儿的头发:“长这么大了吗……?灼儿……”
珮儿仍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全身的神经倏然绷紧,眼波中闪动着警惕的光芒。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你的长相,与你父亲太过神似……老夫与你父亲自小便熟识,他的样子绝然不会认错……”
珮儿没有吱声,王翰龄继续说着:“但小时候的你,女孩子的脂粉气很浓,现在却褪去甚多……若非你像极你幼时的父亲,老夫亦不敢认……”
“老丞相已经认定我便是玄灼了吗?”
王翰龄微微笑起:“老夫似乎并未说灼儿姓玄吧”
珮儿当即语塞。
看着珮儿一脸窘意,王翰龄不忍的拉着他的小手,轻声道:“老夫知道你是……”
语毕,王丞相的声音忽然微微颤起:“如果真得不是……也不要说……就让老夫错认好了……”
“为什么?”珮儿不解的看着他。
王翰龄避开珮儿困惑的目光,像是在喃喃自语般轻声说着:“当年……是老夫亲手下毒毒死了三弟玄鄂……也是老夫亲自下命令追杀他出逃的夫人与家丁……无一活口……”
掌心中的小手忽然开始发抖,王翰龄忙紧紧抓住,生恐他会因害怕而抽回双手……更怕一松开手……就再也抓不住……
“不要怕!不要怕老夫!老夫当年就受你父亲之托,放过你跟你母亲,只是当时……你母亲已经……而你又身在皇宫,由太后处置……这些年老夫一直自责!一直良心不安!为什么要下如此毒手?为什么如此狠心……原以为三弟泉下有知,会责怪我,会痛恨我……却没想到……”王翰龄憔悴的眼神中弥散起一股绝望的神情:“却没想到……这些年来他甚至没有在梦中诅咒过我……因为他从未进过我的梦……一次也没有……一次也没有托梦责怪过我……一定是因为他对我过于失望……不屑再理睬我……爱一个人,会时时挂念他;恨一个人,会时时记着他……唯有漠视一个人……会对他不理不睬……灼儿,你知道吗……?多一个人最大的失望,不是痛恨他,而是,漠视他……心里再无他一丝一毫的影子,形如陌路……”
“老丞相……”
“老夫错了……”王翰龄苍老的手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脸:“这些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但我很害怕死……因为我死了就会遇到他……我该拿什么脸去见他……”
温暖的小手轻轻攀上冰冷的脸庞,好似一缕暖泉慢慢流淌至全身……
“我想……他并不恨你……因为他知道你尽力了……知道这些年你的痛苦,你的自责……无论是谁,做过怎样的事……四年的折磨……都够了……够偿还了……”
“你不是他……你不必安慰我……”
声音微微抖动着,极力克制着自己情绪的波动……只是四年来从未在人前道起的往事,一下子倾泄而出后……有种虚脱般的无力……
“我知道的……因为他是我父亲……”
倏然抬起头,银色的月光扫在眼前的孩子身上,好似一层银霜……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熟悉而温暖的笑容……就像……记忆中的三弟……
“你真的还活着……怎么可能……”
自最初见到这个孩子时就在心底渴盼的想法,一下子得到证实时……竟会如此的不真切……好怕……只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
“有人救了我……但他们的身份不能说……”珮儿轻轻道。
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不管是谁救了他……都发自真心的感谢他们……
真的……
忽然,王翰龄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你见过皇上吗?他知道吗?”
看到他摇头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灼儿……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见到皇上……也不能告诉他你是灼儿,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你死了……这是个事实……而且你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下锦罗娇,在皇上怀中死去……除非你愿意说出是谁救了你,如何救的,如若不然……皇上会杀了你!”
“为什么?!”失声叫起:“我真的不能说啊!皇帝哥哥为什么会因为我不告诉他就要杀了我?”
“灼儿,你不知道你的死对皇上的打击有多大,你不知道他是如何从绝望中挣脱出来的……在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时,却突然有个貌似灼儿的人跑来告诉他,他就是灼儿……你以为皇上会作何反应?欣喜若狂的接受?不,是愤怒!皇上不容许有人再揭起这个伤,因为那份痛太深……深至皮骨……如果再痛一次,会死的……所以为求自保,皇上会毫不犹豫杀了他……只要那个人死了,皇上就不会陷入渴望一个死人复活的深渊之中……毕竟死人不会复活,渴求死人再出现在自己眼前……只能把自己活活逼疯而已……身为皇上,必须比别人更多一层理智,多一份绝情……若你的仍然在世不能有个令他信服的理由,就保持缄默……不然你一定会死……”
“皇帝哥哥会认不出我吗……?”轻悦的声音已经变得不安起来。
“世间容貌相似者甚多,皇上深知此理,所以,就算见到你,也最多只是觉得像而已……他不会认为你是灼儿,就算情感认定你是,理智也会告诉他你不是……而且老夫也说过,你的样子有所改变……就像你父亲一样,幼时偏向女子的娇柔,长大后慢慢褪尽……所以,你现在只有样貌像而已,感觉已与幼时不同……若你说你是灼儿,只会因你的相貌与灼儿相似而令皇上更为愤怒,他不会容许世间有个如此神似的人冒充灼儿,妄想取代灼儿的地位……所以你会比其它冒充者死得更惨……”
湿湿的液体滴落在手背,王翰龄看着又一滴水珠滴落,不声不响的哭泣着的娇小孩子,令人心生不忍……
“这不是危言耸听……灼儿,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你应听过,即使现在他对你万般宠爱,总有一天,也会烟消云散……其实你在宫外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不要再想着回到皇上身边……否则,迟早你会为此付出很大代价的……老夫生平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将你父亲带入宫廷……相信老夫,不要再想着他,就让幼时的岁月,成为你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为它划上句点,不要再延续下去了……一切,到此为止……”
轻轻搂住哭泣的孩子,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的轻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他。
三弟……这些话,若你在世也会告诉他吧……所以,由我来代你说出……
三弟……灼儿活着……至少……对你的负罪,可以少一点了吧……
三弟……你稍稍原谅我一点了吧……
三弟……
…………
…………
第十九章
晨曦的阳光刚刚射入丞相府,王俞忠便一脸兴冲冲的跑到客房大呼小叫:“珮儿,快起床吃早点了!有柿霜软糖、蜜饯荔枝、椰子盏、云片豆腐脑,对了对了,还有你爱吃的三丝卷!”
叫了半天,床上的人没反应,王俞忠一把捋起纱账,只见床榻上空无一人。
“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刚刚转身,蓦然瞟见弟弟的特大号脸部特写呈现在眼前。
“啊!!”一声怪叫,后退三步:“拜托,又不是花容月貌!不要杵在这里吓人好不好!”
王俞义勾勾指,王俞忠狐疑的凑上前去,只见二人一阵耳语。
最后,王俞忠有些犹豫的说:“不太好吧……”
“你不想知道的话,我自己来好了”王俞义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喂……”王俞忠上下打量了一下弟弟:“你难得对他有这么大兴趣啊……”
“是又怎样?”王俞义一挑眉,毫不客气的看着哥哥
“从未听闻你有所爱……来提亲的人不少……对方也大多国色天香……你不为所动……”然后王俞忠把嘴咧的老大,鬼叫起来:“你不是吧!什么时候喜好所道的!”
王俞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哥哥,明明是弟兄俩,为什么智商差这么多?真懂不得哥哥脑袋里哪来那么多浆糊……
“你管我!”王俞义贼贼一笑:“不要跟我抢哦!”
“我才没兴趣!”王俞忠脸一红。
“没兴趣吗?不会吧~~”王俞义奸笑着看向哥哥,后者立刻瞪了他两眼,他这才大笑两声:“他是南泉猫,想让人不感兴趣都难哦”
“南泉?”王俞忠一怔,随即明白:“这个比喻……不太吉利……”
王俞义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王俞忠皱起眉,不太高兴的看着弟弟的背影,才慢慢跟了出去。
珮儿怔怔地坐在游廊边,看着不远处的海棠树。丝垂金缕,葩吐丹砂,红若胭脂,弱如扶病,竟是千金难得一见的极品海棠。只是珮儿此时脑海空空,饶是如此稀珍之物也未能入眼……
忽然,耳边响起嗖嗖风声,珮儿一下子回过神来,忙腾然起身,一股骇人剑气直逼而来!珮儿纵身一跃,这才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这一击。
“你是何人?”
眼前之中身着简装,面部裹巾,手持利剑,珮儿与其说是震惊,倒不如说是意外有人胆敢在丞相府对自己下杀手。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舞动着长剑再度袭来!剑光闪烁,剑气逼人,剑风挥动,这个蒙面人每一招每一式都直逼要害!
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一边施展轻功闪过,一边在脑海中思索……一个念头倏然升起,令珮儿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是他?不会的……昨晚的真情流露不会是假的……难道只是作戏?
又或者是那两个怪人?但他们挟持自己似乎有所图谋,不会如此大下杀手啊……
而最大的问题是……他要杀的是谁?是珮儿……还是灼儿……?
汗水由额头渗出,一味闪躲的珮儿感觉体力渐渐不支……蒙面人似乎也觉察到,攻势越来越猛。
还手?不行啊……那个誓不能破……
脚下一个踉跄,珮儿双脚一软,坐倒在地,眼见蒙面人的剑便要落下,认命的闭上了眼……
“住手!!”
珮儿睁开眼睛,只见王俞忠一脸愕然的站在不远处,满脸惊讶。
“忠大哥!小心!”蒙面人忽然提剑飞奔向王俞忠,珮儿失声尖叫起来。
可王俞忠似乎还未从惊怵中回过神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蒙面人挥剑向自己砍下……
“住手!!”
一袭掌风由背后击来,蒙面人慌忙回身,一剑刺去!顿时,一股难以克制的颤动由剑尖迅速蔓延至剑身!剑柄在自己手中不安分的颤动着!突然,仿佛突破瓶颈的洪泉一下子爆发,颤动变为一股难以抗拒的外力逼得自己不得不松开双手,否则会被震碎心脉!无暇去想眼前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功力,因为珮儿的另一掌已经紧接而来!引起疾风直逼胸口!蒙面人立刻估计到这一掌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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