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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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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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江之战中,第十九师除奉命阻击登陆之敌外,还担负掩护张发奎兵团主力撤退的任务,可以说苦活累活全是他们干,而这些湖南人也并无一点怨言。

7月31日,第一〇六师团自九江南下,向金官桥阵地发起进攻。

防守金官桥的原来是李汉魂的粤军第一五五师,而李觉的第十九师不过是李汉魂军团的预备队,但粤军在连战两天后,伤亡很大,渐渐就有些支持不住了。见此情景,李汉魂便以军团长的身份,临时命令李觉接防金官桥,将粤军调作了预备队。

放在其他人身上,不满是很正常的——哦,你就知道保你的嫡系,把我们推上去送死?

李觉二话不说,就率领第十九师进入了阵地。

山地战专家

到了阵地后,李觉一看,终于明白粤军吃亏在什么地方了:不会打山地战。

李汉魂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豫东平原,他把兵力全部部署在一个主阵地里,这样排兵布阵,即使对方只落进来一颗炮弹,也不知道要伤亡多少人,时间长了,当然撑不下去。

打山地战,恰是湘军的长处。

李觉马上做了修改,他将原来的主阵地改为前进阵地,另外在高处又建立了新的主阵地,这样除了可以散开兵力,减少损失外,还使主阵地和前进阵地互为犄角,构成了一个可以相互支援的交叉火力网。

8月3日,在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的指挥下,第一〇六师团再次向金官桥发起侵略进攻。

被蒙在鼓里的松浦并不知道守军换了人,阵地也发生了变动,他还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地往所认为的“主阵地”上撞,结果旁边真正的主阵地发作起来,把冲锋的日军打了个半死。

发现李觉除了“主阵地”外,另外还有一个隐秘阵地,松浦便用小部队佯攻的方式,侦察出了主阵地的位置。

这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敌变我亦变,而且得快变,慢了或晚了一步就要中他的招了。

李觉平时为人忠厚,打仗却也是一个机灵。他马上进行调整,又在侧面一个叫鸡窝岭的地方建立了第三个阵地——迫击炮阵地。

松浦前面三令五申,要求部下们千万注意一高一低,一隐一显的那两个正面阵地,却完全没想到侧面还有令他们更加不寒而栗的火力密集点。

往往就在日本侵略军聚精会神朝前冲的时候,旁边山地上的迫击炮弹便如雨点般从天而降,打得这些鬼子兵措手不及,进攻部队的死伤因此到了可怕的程度。

山上陈尸遍野,为了抢夺这些尸体和随身武器,双方再拼再杀,最后尸体叠尸体,残酷之状让这个来自熊本的新编师团亦惊骇不已。

我们在老家也算是恶人了,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在“支那”还有如此恶仗在等着我们啊。

李觉曾袭击过第一〇六师团的一个兵站,那个地方与其说是兵站,不如说是太平间才更合适,里面不光堆满日军死尸,还有装满手掌的一个个麻袋——山上的尸体实在抢不回来,就一刀剁下去,把手掌带回,以代全尸。

想想这些鬼子也真是,那要人家还没死透,或者装死算怎么回事,你还能再把手掌给人接上不成?

由于连连受挫,松浦便又想到了特种战术。虽然山地不比平原,特种部队使用起来比较困难,但他还是想尽办法,调用了山炮和飞机对前进阵地进行轰击,以图扫除障碍。

在平原的阵地战中,如果你没有特种部队与之对抗,这种一边倒的打法对守军的震撼是很大的。

然而这次松浦却失望了,山地上的特种战术不是说完全没有效果,但所取得的效果离他的预计差得实在太远。

特种部队在山地作战中效果一般

战后,李觉被称为山地战专家,但他的山地工事构筑,实际亦得力于苏联军事顾问的指导。当时苏联人已逐渐取代德国人,从军团开始一般就设有苏联顾问,李汉魂军团当然也有。

在老外的指点下,李觉没有像在平原上那样把阵地工事做成一线式,而是挖成大量如雨点般分布的“单人陶罐式掩体”。

无论是山炮还是飞机,要寻找这些分散各处的“陶罐”都很困难,更别说直接命中了。

你很难一一打着它们,可是“陶罐”的威力绝不比三道阵地来得差。

第13章 龙战于野(2)

这些单人掩体全都用交通壕相连接,它们之间可以很容易地自由来去,以至于相互斜射和侧射,实际也是无数个小型的交叉火力网。

即使第一〇六师团的突击部队侥幸避开了主阵地和侧面阵地的打击,只要他们靠近前进阵地,十之八九也得被罩进那些密密麻麻的网里。

进了网可就惨了,在没有工事可用于掩护的情况下,这些倒霉蛋们要想找一个可以躲避枪弹的死角都比较难,几乎成了对方的活靶子。

战后,冈村专门派工兵专家对金官桥阵地进行了细致调查。面对复杂而机巧的阵地建构,这位工兵专家也惊叹不已,认为第一〇六师团始终无法实现突破其实并不偶然。

一直打到8月下旬,第一〇六师团仍然占领不了金官桥。该师团共有九个步兵大队约一万六千人参战,仅金官桥一战就被打死八千人,等于官兵的一半被削掉了。

九个大队长,死伤五人,三个联队长,死伤两人。其他那些中队长、小队长,伤亡数字也达到了一半多。

新编师团跟常备老师团不一样,只有大队长和联队长才是现役军官,大队长以下的军官则全是退伍兵,这样每逢作战,大队长和联队长都必须亲临前线直接指挥,否则就带不了底下的退伍兵和新兵。这也是第一〇六师团会战死这么多中高级军官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队长死了,当然还可以拿退伍兵上去顶缺,但退伍兵指挥作战的能力毕竟与现役军官不能相提并论。按照冈村自己的说法,一个新编师团的步兵大队,如果大队长翘掉了,其战斗力起码得降到一半以下。

有点文化的日本兵都喜欢写日记,某个专科毕业的家伙如此记述:庐山是“支那”名胜之地,难见庐山真面目,名不虚传。“皇军”在此遭到“支那”军精锐部队第十九师的坚强抵抗,前所未有的激战,中队长、小队长死亡的很多,战斗仍在艰苦进行,与家人团聚的希望是渺茫的。

这家伙当然也已经死翘翘了,日记是从他的口袋里搜出来的。

二年级学生

金官桥之战,简直就像是日军在淞沪战场前期的翻版故事。

冈村游山玩水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眼中的庐山,也从未来的囊中之物开始演变成一个难以名状的超级强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欢快的调子被沉郁的节奏所取代,抬头一看,天空已经阴暗下来。

都是让这些南方山地给搅的,怎么十几年前没注意到呢?

这种愁闷的心情也被冈村带入了他的日记中:江南地区山连山的地形,使人烦恼。

烦恼的冈村意识到,李觉已成了他大迂回计划的绊脚石,而单靠第一〇六师团,又搬不动这块大石头。

对于第一〇六师团,冈村一度曾寄予希望。

都是熊本出来的,就算没第六师团那么猛,身上也会有点后者的影子吧,没想到,这个师团就在登陆九江时闪亮了那么一下,接着便越来越难看,甚至都不如第一次淞沪会战时的久留米混成旅团了。

冈村不可能认为自己的军事指挥有错,他总结的原因,还是第一〇六师团太差劲。

可是究竟为什么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比之于中国的新兵部队,这些预备役士兵可都是经过军事训练的。

实在找不到替罪羊,把“社会”这个虚无缥缈的名词拿出来顶缸,通常是最好的法子。冈村断定,第一〇六师团的官兵是因为在社会上工作了几年甚至十几年,有的已经拖家带口,所以才把杀气都给磨掉了。

冈村埋怨第十一军组织得太过仓促,要是动员后,再让第一〇六师团进行一个月的野营训练,预习一下怎么杀人,找找感觉,是不是效果会更好呢?

现在后悔也晚了,要找感觉,战场上找吧。

第一〇六师团败了兴,冈村只好招来第一〇一师团。

与第一〇六师团这个小嫩生不同,第一〇一师团已经可以算二年级学生了。这个师团在淞沪会战期间就出了名,出名的原因是死的人特别多,当然也可以解释为打仗特别卖力,到淞沪会战结束时,已经差不多被打废了。

日本虽然国小,但它有一个完备的战斗兵员储备体系,通过“输血”,第一〇一师团又渐渐恢复了元气,在到达九江之前,曾担任过上海和苏北的防务。

第一〇一师团经历过淞沪会战的锤炼,已经有一段可以用于自我吹嘘的“建军光荣史”了,他们当然用不着去搞什么一个月的野营训练。

日本军队侵略中国

冈村告诉第一〇一师团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来了以后什么地方也不要去,我会让海军载着你们到鄱阳湖上兜一圈。

伊东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战事如此激烈,不去山上帮第一〇一师团搬石头,而是去游湖,这也太那个了吧。

莫非是为了搞艺术的需要,你画庐山,我画湖?

冈村笑了笑。

我不是让你们去游湖的,你们在湖岸边登陆后,便可以沿着公路直取德安。德安是薛岳兵团的后方,在退路被截的情况下,挡住第一〇六师团的那块石头将会不移自去!

这无疑是一次迂回战术在小范围内的灵活运用。伊东不由听得心悦诚服,果然是名将啊,招招出人意料,没有一招不称得上犀利精妙。

伊东的这次“游湖”果然十分顺利,在抢滩登陆的过程中几乎没花什么力气。

公路就在脚下,这条公路才六十里路,一个强行军,徒步就可以到达德安。那时的薛岳将会是一种什么表情,一定是眼珠子都惊得要掉出来了吧。

但是当伊东再重新打量这条公路时,他自己的脸色却渐渐变了。

以猛对猛

不是因为这条公路,而是因为公路两旁连绵起伏的山地。

让第一〇六师团望而生畏的庐山,已经延伸到了这里。不过金官桥阵地处于庐山北麓,而第一〇一师团将要通过的,是庐山南麓。

仰头看去,山上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守军阵地,这些阵地远离鄱阳湖日舰的火炮射程,如果派飞机来炸,又很难寻找到准确的目标。

偏偏它们就俯瞰着公路,你要打这里过,就必须交出买路钱。

伊东倒吸一口冷气。

他和他的上司冈村都太小看对手了,老虎仔能轻轻松松放尔等上岸,是他尝到了傍着庐山的甜头,打仗已经离不开这座名山了。

日军用迫击炮轰击东孤岭,可仍然攻不上山头在金官桥之战中,第一〇六师团固然惨兮,但李觉的第十九师损失也不小,不光来自于战场死伤,还缘于山中之病。

在名山大川中,庐山素有美人之资。大凡长得有点颜色的,便有些“拿乔”,庐山的小脾气就古怪得很,特别是夏天,时阴时晴,时雨时风,民谚所谓:晚穿棉袄午穿纱,风雨来时伞难遮。

湘军官兵仅能靠地洞和树枝遮风挡雨,饿了以随身携带的大米果腹,连下饭的咸菜都没有,加上林中潮湿多蚊,生病的人因此越来越多,就算没生病的也体力大减。

在第十九师战史中,这是他们经历过的时间最久、伤亡最大的一次战役。在湘军被重新替换下来后,经点验,原来生龙活虎的几千湘乡子弟,健壮者仅剩八百不到,战时及战后病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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