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有爱三百两 作者:墨银(晋江vip2012-04-06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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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有爱三百两 作者:墨银(晋江vip2012-04-06完结)-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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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阿蔻手腕一痛,酸软得差点儿握不住刀,然而她咬牙忍住,知道此时丢了刀就是丢了命,却听到那人沙哑的声音:“阿蔻,是不是你?”
  那声音急切,仔细听去竟是颤抖的。窦阿蔻的心一下子被细细的长线提得凌空,而后又呼啦一下重重砸在胸腔里,虽然痛,但却是归了位。
  “哐啷”一下,她的刀再也无力握住,砸在地上,人已经扑向那个怀抱,哽咽着喊:“先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嗤”的一声,有人亮起了烛火。窦阿蔻只顾伏在傅九辛怀里哭,双腿几乎都撑不住身体,软软地靠着傅九辛。
  傅九辛也不言语,只是捧起窦阿蔻的脸细细吻去她的泪水,良久才问:“阿蔻,你伤着了没?”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有冰凉的手掌泄露了他方才的情绪。
  窦阿蔻把眼泪抹去,抬头看傅九辛:“没。你呢?”
  她问完以后就闻到了傅九辛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得紧张起来,两只手摸索着傅九辛的身体,想到丁紫苏下的药,又连忙从怀里掏出解毒丸要喂傅九辛吃下。
  傅九辛低笑出声,解释说丁紫苏下的那点药量还不足以迷倒他,但先生心里头却很享受窦阿蔻这样的热切,于是舍不得推开她,由着她调|戏,倒是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汤圆子,你当我是瞎子呀。”
  窦阿蔻一转身,竟是苏洛阳。
  想来刚才那个轻盈的另一个脚步声就是他的。
  许久不见的少年举着烛火,明朗的脸上笑吟吟的,他总是这样,好像再怎么危险的情况都不能抹去他脸上的笑意。
  窦阿蔻脸一红,讪讪地收回了手:“苏洛阳,你怎么在这儿?”
  “少主之前让我盯着陈伯,早几天我就发现陈伯不大对劲儿,昨天睡得熟了些,一早起来就发现陈伯不见了。我这才赶过来的。”
  窦阿蔻疑惑地看向傅九辛:“先生,是陈伯搞的鬼?”
  傅九辛叹了口气:“嗯。”
  他虽没有多言,但窦阿蔻却悚然一惊,这么说,那个把引线埋进磅礴堂仓库里的人,那个引发大爆炸的人,竟然是陈伯?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是在常理之内。
  陈伯太过顽固,过刚易折,他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即使是毁去司幽国,也不能把司幽国的宝藏留给外人。而那个不争气的少主,索性就和他一起死在这片故土上吧。
  窦阿蔻从小到大衣食无忧,没有特别渴望得到的东西,自然有一种无欲则刚的淡泊和单纯在里头,现在头一回看到像陈伯这样执着的人,一时间心思被触动,浮想联翩。
  找到傅九辛以后,窦阿蔻一下子笃定了不少。苏洛阳手里那一点微弱的烛火看上去都像万丈光芒,三人简短地交代完各自的情况,便按照刚才来时的路往青铜门那方向走。
  那个被霹小雳炸出来的入口还在,在一堆废墟里挺立着。窦阿蔻回头望望身后的路,一片漆黑幽深,像是一条巨蟒的肚腹,而他们正在这条蛇的肚子里,被消化被吞噬。
  她打了一个寒战,捏紧了傅九辛的手,把头转过来,那个入口已经越来越近,她身边握着心爱之人的手,他们只要一躬身一弯腰,钻出那个入口,就是一片光风霁月的新天地。
  然后她会告诉他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们也许会为了给这个孩子起名而吵架,她也许可以开始央着三姨娘给她的孩子做衣服,男的女的各做几套,男孩子的要简单大方,女孩子的要娇美漂亮,鹅黄的嫩绿的颜色……
  窦阿蔻兀自想着,嘴角都不由自主弯了起来。
  前面苏洛阳已经钻了出去,正弯腰朝里面看,催着他们赶紧,就是那一瞬间,仿佛冰冷的蛇缠绕着爬上了窦阿蔻的脖子,她全身僵直,一动都不敢动,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目光空茫,那个目光的尽头,站着一个老人。
  这个老人一脸麻木地站在青铜门下,嘴里喃喃着复兴司幽的誓言:生死都与这个没落的国家在一起。而后手一松,燃烧着的火折子往下坠落,刹那间,一片耀眼的明亮的火海灼灼地升腾而起,气浪翻卷,窦阿蔻眼尖地看到那些地上那些尸首的衣裳瞬间烧成灰黑,翻卷着消失在火焰之中。
  傅九辛反应极快,抱着窦阿蔻迅速往后退出几丈开外,他们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瞳中看到了一片灼灼燃烧的明亮,而苏洛阳和陈伯的身影,早湮没在了这一片火海之中。
  
末路奔

  窦阿蔻无法置信。
  火苗吞噬着怒吼着,像是一只野兽一般冲撞进前方几尺的洞口,嗤啦一声差点儿绞到窦阿蔻的衣角。
  热浪腾腾,窦阿蔻被烟火和热气熏得睁不开眼睛,眼泪争先恐后地往外流。
  傅九辛抱着窦阿蔻,脚下毫不迟疑,一刻不停地往后退。直到退出几丈开外,还能看到那片通红的火光。
  窦阿蔻惊恐地揪着傅九辛的衣角:“他怎么点的那么大的火?”
  傅九辛脸色很不好看:“石脂。”
  他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窦阿蔻却一下子明白了,脸色也唰的变白了。
  石脂易燃,燃起来便很难扑灭,外头那个天然矿洞里本来就有石脂,再加上这么剧烈一震,已经有不少冒出了地面,陈伯肯定是把石脂引到这儿来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青铜门后的后殿,两面墙皆用青砖磊就,脚下也是大块的玉石铺就,火苗找不着可燃物,心不甘情不愿地舔舐了一番便灭了,然而虽燃不着,这巨大的火焰威力却把这些青砖烤热了。即使远离了那片火海,窦阿蔻都感觉到这不大的空间里空气迅速升温,那些青砖都隐隐地冒着白烟。
  眼下这情形,他们多像是被放在窑洞里烧烤炼制的瓷器啊!
  窦阿蔻觉得额角隐隐冒出汗来,那片火海这么大,又连着外头的石脂,没有几天恐怕是灭不了的。也不知道顾怀璧唐寻真他们有没有顺利逃脱……
  但此刻也顾不上别人了,她和傅九辛的情形恐怕更糟糕。唯一的出口成了火海,在这里待上几天,不被烤死,恐怕也要饿死渴死。
  窦阿蔻的心在抖,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还没有机会看看这世界!
  忽然她感到手上一紧,是傅九辛握住了她的手,回头一看,男人的唇角就在眼前,微微往上勾起,绽出一朵笑花,似是给了人无数熨帖的安心的慰藉。
  “阿蔻,你怕不怕?”
  “不怕。”窦阿蔻定了定神,如果说刚才的确有些恐惧,现在却因为傅九辛而安下了心,只要这个男人在她身边,那她就无畏无惧。
  回头路是肯定不能走了,他们只能朝前走,去探索那不知隐藏了什么的危机重重的未知路。
  窦阿蔻一面挽着傅九辛的胳膊,一面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这世上之事真是令人惊奇,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般。她和唐寻真不过是心念一起,转了一个念头,便去了龙凤镇,躲过了徐离忍发起的这一场变故。可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急匆匆赶回毫辉城,几番辗转坎坷,终于重又相逢。
  如果不是这个意外发现的小生命,也许她和唐寻真会在龙凤镇的家里住一夜,那么也许她就再也碰不上傅九辛,也许就此阴阳相隔。
  窦阿蔻想了想,假如真是后者那样的情况,她大概还是会选择把孩子生下来,但她的心早已随着傅九辛一同死去,过完这一辈子如同灰烬的人生——窦阿蔻心里一凛,甩了甩头,没有假如!她现在就站在这里,站在傅九辛身边,要么共同生,要么共同死。
  她坚信她能赶回这里,是孩子冥冥之中给她的引导。
  窦阿蔻的脑袋瓜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转了一圈,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刚才还能仗着那片火光的照明看到些什么,现在就已经是看不清前方一尺的情形了。
  傅九辛在墙上用双手摸索着什么,好像在用手丈量着长宽,然后他动作一顿,自怀里摸出火折子,嗤的一声,先是火折子的微光闪了一闪,然后一团更大的光亮燃了起来。
  窦阿蔻揉揉眼睛。原来这墙上每隔一丈就有一盏油灯,时隔五十年,灯里居然还残留着少许的油,被傅九辛点着了,一下子便照亮了眼前情形。
  那片火海被他们抛出很远,那种青砖被烧烤而产生的灼热也渐渐消退,只剩下地下迷宫特有的一种幽凉森冷。
  傅九辛呼出一口气,停下脚步靠在墙上休息。
  半个时辰前他刚从骤然坍塌的巨震中逃生,电光石火争分夺秒间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几乎是凭着本能在砸下的巨石之中苟延残喘着跳跃、奔跑,一刻不停;一刻钟前他看到了窦阿蔻,还来不及抒发那猛然爆发的狂烈的喜悦,便又突逢巨变,依旧是奔跑、奔跑,好像肉|体都脱离了灵魂。
  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放松下来,立刻觉得骨子里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累,还有乍见到窦阿蔻时的既喜又惊,在这时一下子涌了上来,连心尖都在抽搐着痛。
  窦阿蔻埋在傅九辛怀里,撒娇似的蹭着,手却摸向了傅九辛腰后,忽然觉得手上一阵粘湿,大惊失色地蹦起来:“先生你受伤了!”
  受伤是一定的,他又不是神,在这样的大灾难前能够幸存已属不易,身上多多少少有点伤。
  傅九辛身上任何一点小伤在窦阿蔻眼里都是要人命的大事,立刻紧张兮兮地要去掀他衣服看他伤势,傅九辛柔声道:“阿蔻,不要紧,是小伤。”哪里捱得过窦阿蔻的坚持,只得由着她撕了自己干净的里衣包扎好。
  傅九辛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脑袋,心里一阵柔软的水声浮动,他不是不自私的,当看到窦阿蔻的一刹那,心里掠过的狂喜是大于担忧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责怪窦阿蔻不该下来找他,用各种冰冷的无情的语言催她回到地面上去,然而情感上,他骗不了自己,他是高兴的,他自私到宁可窦阿蔻陪着他一起生死。
  但此时此刻,她就在自己一臂就能够得到的距离,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她、摸到她,她的手缠在他的腰间,她的肌肤贴在他的脸颊上,傅九辛深深凝望了她一眼,吁出一口气:“阿蔻,还好你在。”
  窦阿蔻一愣,傅九辛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阵心疼,扶着傅九辛坐下来,开始翻自己的包裹。
  说起来也是他们幸运。窦阿蔻出龙凤镇的家门的时候,三姨娘死活让她带了些吃食去,都是几个姨娘闲着没事自己在家鼓捣出的东西,什么梅花糕啊,麦糊烧啊,甚至还用荷叶包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鸡,她们是担心窦阿蔻在那荒芜偏僻的毫辉城里受苦,吃不到好东西,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些东西居然成了窦阿蔻和傅九辛此时保命的宝贝。
  窦阿蔻背着包裹一路从龙凤镇赶到毫辉城,又经历了被捕、逃脱、重逢、逃命等事情,都忘了背上还有这么一个包裹。此时打开一看,梅花糕都碎得四分五裂了,麦糊烧也彻底软糊了,那只叫花鸡也凉透了。
  窦阿蔻心疼得拿手绢把梅花糕的碎片包好,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要在这地下迷宫里被困几天,一粒米都是要珍惜的。她摸了摸腰间,水囊里还有满满的一壶水,老天还算是眷顾他们。
  休息了没一会儿,傅九辛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凑在烛光下看,脸上虽然是平平淡淡的,可眼里精光四射,像是漫天星辰都在那一汪眼波里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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