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谦差点就要将心中的否认说出来,可就在话到嗓子眼的时候,猛地一下,他清醒过来!
容肃是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的!那么……想及这一阵子盛传的那事,宋之谦一个激灵,滋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他是要拖他下水么!
……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之谦才抬起头,一字一句说道:“是,宋某确实还有一个女儿……”
容肃听着,笑了,心情分外愉悦的笑了。
“那么,等宋大人禀明圣上之后,容某便将令千金送还,哦不,现在该称岳丈大人了,呵呵。”
……
第二天,一夜又老十岁的宋之谦在朝堂之上再次做出惊人之举,先是痛陈自己心胸狭窄嫉妒监察司容大人故而胡编乱造将其弹劾诬陷忠良,后是下跪自责有负皇恩在二十年前曾在江南治水时与良家女子苟且使其怀孕后又将之抛弃丧尽天良,而要巧不巧的,那位弃女正是容大人将娶的那位女子!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再次哗然,天下之间再次哗然!
容肃看着震诧万分的众人,笑得整一个春风满面。
第50章 周夫人终于出狱
众人焦点再转移;中立之党被牵连;看着朝堂风云瞬息转变,容肃满意至极——从此以后,谁还能与自己作对!
只是看着缓缓升起的石门,他的脸上表情又变得不自然起来。
既然宋之谦已经认下这个女儿;那么在大婚前,周锦必然要被接回去的;那他,自然要将她从地牢中带出来——青云殿之事发生在数天前,按理来说周锦早该被接出来;可是因为容肃不知如何面对;便硬是继续将她关在地牢不闻不问。
地牢里还是那么阴冷,容肃走在幽寂的过道里,面容却比之更阴冷,可是再冰寒,也依然难掩那浮躁颤乱的心思。
自己当初竟然做下了那等事!
走到门口,身子已经绷紧,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容肃又羞又恶,赶紧拂去脑中自己埋首于下的画面,稳住心神,不让自己多想,一鼓作气开锁,推门。
咣当一下,铁门撞到墙壁发出声响,而同一时刻,容肃的心弦也不知不觉绷了起来。他的拳头捏紧,是难以克制的紧张。
门内,周锦坐在桌边正在拨着灯芯,看见他,却似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坐正。
她穿着一身褐色布衣,质地虽是粗陋,洗得却很干净,隐隐还泛着一些白。之前的钗子被收走了,所以满头青丝散落着,只在中部用布条扎了一下,却也梳理的整整齐齐不见一丝杂乱。因为许久不见天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应衬在如墨黑发间,就更显分明。
四周石壁阴森,面前烛火摇曳,所有的一切都在昭显着她是阶下之囚,可是她只静静坐着看着他,表情无悲无喜,眼神平淡到漠然,整个人,就像是与这地牢融为了一体一般。
容肃对上她的双眸,心中一悸,有点慌。
虽然他早已知道这个女人冷静,可是她现在冷静的也太可怕了吧!
意识到自己竟然生出了担忧的心思,容肃眉头一皱,表情又变得嫌恶,却也不知是到底在嫌恶些什么,沉寂让他愈发烦躁,想要赶紧打破,他便将手中的包裹往里一扔,又道“把它换上!”
周锦看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的包裹,眼神动了动。她起身将它捡起,打开,然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个轻微的却鲜活的表情。
是疑惑。
周锦一直在等着容肃来杀她,不带任何奢望的等着,哪怕时间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已经失去了界限让度日如年,哪怕耳边无声无息只有嘀嗒不停的水声足以将人逼疯。可是现在,她看着包裹里齐全的衣饰鞋袜,却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
他不想杀她?
如果他要杀她,何至于再给她这些东西!虽然她不太懂,可凭着触感就能知道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而且锦盒里的那根墨玉钗,也是看得出的好水头。
可是他为什么要给她这些?
周锦抬起头,看向容肃,眸中全是疑惑不解。
“少废话!”清凌凌的目光看得他难以招架,容肃一阵心烦,怒道。可是说完又一阵羞恼,刚才这女人何曾说过一句话!
此时的他,又已没了在朝堂之上的狠辣与冷静,只有满满的浮躁。没办法,只要一看到周锦,他就会情不自禁想起记忆里他跪着哭求的场面,于是再大的权势再大的可怕都被瞬间瓦解,更何况,刚才在对上那双眸子时,恍惚一下,他似又想起了什么。
依然不是什么好的!
他坐在木桶里,很开心的玩着水,这个女人站在边上给他用力的搓着背!
容肃的脸黑了一层又一层。
周锦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忽地一下,就笑了,先前的警惕与决绝瞬间消失,她问道:“周舟在哪?”
语气里是笃定着周舟还活着。
容肃笑意刺中,却没在意她问话的不对,只冷笑一声道:“你如果不想看到他死,就给我老实点!”
周锦了然,一颗心彻底放下。至于那句威胁,她是再不放在心上,这么久周舟都没事,难道她会相信他会为了她现在的反应而再去杀他?
容肃见她站着不动,又喝道:“快点!”
周锦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清清淡淡的道:“你就这么站着么?”
容肃一怔,顷刻恍然,身子一僵,而后愤然转身,同时不忘将门重重关上。
周锦看着他离开,嘴角的笑意更甚,然而这笑意里面,却是看得出的森然。
所以,他是真的不杀她了么!
所以,她是真的能活下去了么!
眸中光泽沉淀,手中衣裳抖开,光滑的锦缎展开,说不出的华丽富贵。
那么,就再不用怕了吧……
……
容肃像是被那一句话戳中痛脚,一下走出老远,最后到了石阶下的那块空地才停下,往椅子上一座,目光恢复凌厉。
身后的墙上刻着无数恶鬼猛兽,边上摆着各种可怖的刑具,幽幽冷冷的光照在上面,使得变得煞气十足,容肃却浑然不惧,只一掀衣摆往中间的椅子上一坐,然后一脸不耐的开始等着里面的女人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容肃看着长长的过道开始不耐,而就在他将失去最后耐心的那一刻,从过道的尽头,一声沉闷的开门声传来,然后,一个女人便慢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青丝盘髻,一袭墨绿织锦长裙端庄无比,她一步步走在寂静幽长的走道里,目光淡然又深沉,让人莫名心惊。
容肃怔住了,难以克制的怔住了,这个女人的模样格外沉静,可是却无端带着让人不敢藐视的气势。
周锦渐渐走至跟前站定,不开口,只静静的看着他,容肃意识到自己失神了,慌忙敛神,而后又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阴沉。
“跟我走!”
……
宋家的马车,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
周锦被送到了丞相府,一晃三日就过。
四月的阳光明媚又温和,照在身上舒服极了。丞相府后宅最大一间院子里的廊下,周锦躺在椅子里晒着太阳,四周寂静,风吹鸟语,隐约有孩童声响,一切就跟在平安镇时一样,可是她知道,这里早已不是平安镇了,甚至,她也不再是原来的周锦了。
苍白的脸上被晒出了一点红晕,周锦睁开双眸,看向天外一抹云烟,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沉寂又灼然的光芒。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当朝丞相的私生女。
她来到宋家已有三天,可是没人跟她说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关于她身世的“真相”,而这真相,她是一点都不信的,先不说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知道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就说宋家上下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那也根本不像是对一个突然冒出的私生女该有的。
好奇尴尬自然有,可是更多的,却是嫌恶与畏惧,避之不及的嫌恶与畏惧,这种感觉可以从宋家每一个人的脸上看出,而在宋家女眷的脸上,更能明显看出。
那么,这是被逼的?这是容肃干的?可他为什么要逼着宋家认下她这个女儿?
周锦很想将一切问清,可是自来到宋家见过所有人后她就被送到了这里,然后除了那两名派来伺候她的丫鬟外,再没有其他人来过,而那两名丫鬟,每每她跟她们说话都是面露惶恐,应答起来也是结结巴巴明显的不敢说话。
天空飞鸟掠过,惊扰了思绪。
坐得有些久,开始犯困,周锦便想回屋先睡一觉,自在地牢里待了大半个月后,她就感觉身体不如以前了。
余光瞥见院子里晾的衣裳,便动身去收。那两个丫鬟很显然惧怕着自己,所以周锦总是打发她们出去玩,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着。
而当她刚要伸手去收衣服时,却听得边上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像是从高处跳下来的落脚声。
周锦在寂静无声的地牢里已经练出了好耳里,所以那声音虽然小,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走到晾衣架边上的花架下,透过花枝的缝隙一看,却见对面的高墙下,一个男人正蹲在地上,鬼鬼祟祟的张望着。
第51章 周李第一回合见
缝隙太小;看不清面容;可是青天白日翻墙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所以见他站起往这走来,周锦双眸一沉,脚后跟一挪;整个人贴在了花架上,然后紧紧的盯着那人绕过花架转过廊柱向堂屋方向走去。
那人猫着腰;迈着细碎的步伐,东瞅瞅,西瞅瞅;极为鬼祟;倒也是往后看的,可是周锦身上穿的衣裳颜色艳丽正好与花架上的花融为一体,而且前面又有挂满衣裳的晾衣架挡着,所以那人硬是没有看到。
眼见着那人就要走进屋去了,周锦的心也快提到嗓子眼了。
她现在差不多可以确信了,这人只怕就是个贼!
居然敢来丞相府偷窃,那可真是胆大包天!可是屋子里有贵重东西么?被偷了怎么办?现在这地方是她住着,如果东西不见了……周锦突然觉得脚下踩着了什么,低头一看,只见地上正搁着跟原来支撑花架的木棍,咬了咬牙,捡起,跟上。
那人正要跨进门槛,突然听得身后风声不对,忙转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一根闷棍直直敲中了脑门。
“哎呀!”这一记太突然了,顷刻一个大包就鼓了起来,他看着退后着正盯着她手中还握着木棍的女人,眉头紧锁。
周锦见她没被敲晕,有些慌,神色更加警惕,不过待看到这人长相时,愣了一下。
这人长得真是好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香年!
李香年是特地来看周锦的,先前对于容肃那位小寡妇他是无甚兴趣的,也一直以为她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哪曾想,青云殿上容肃竟然说她还活着,那这么一来,李香年的好奇心就蹭蹭蹭的往上涨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容肃这么久了还留下她的命呢?唔,不瞧瞧去,真是夜里都睡不着啊!
所以,在手下呈上来丞相府的地图并摸索好小寡妇住在哪后,他便兴冲冲翻墙过来查看了,可谁知道,人还没见着呢,就挨了一棍子。
还是重重一棍子!
可是这打她的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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