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扫了一下他空荡荡的衣裳;却是无言。司马萍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从来见风使舵,惯能溜须拍马,巧舌如簧什么的,他的话根本不能信。
司马萍觑了她一眼,忙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正色道:“倒也是小的多虑了,夫人聪明睿智,这些小事根本不足一提,更何况容大人对夫人您可是一片痴心,又怎么可能让别人对夫人您造次!”
“你应该没忘记,之前我是被他关在地牢的。”周锦忍不住道。虽然品行不佳,但对容肃倒是忠心,处处不忘替他说话。
“额——那是容大人一时蒙蔽了心神!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幡然悔悟了!夫人您断不能为此事介怀啊!”
“……”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样子,周锦简直要气笑了,“你也应该知道,我这次差点死掉。”
“额——”他刚才在外打探怎么没听到这一茬?眼轱辘一转,有点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不能确认便不能说,便又堆出一副笑脸道,“夫人怎么会出事呢,夫人您可是贵人,是能逢凶化吉的!更何况,您现在还怀着个小贵人呢,两个贵人加起来,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周锦已经懒得跟他抬杠了。
司马萍打蛇随棍上,“就怕夫人您有事,所以奴才一早把事情处理完了就赶紧回来了,现在容大人已经同意让奴才留在您身边伺候了!”
“容肃让你留下?”
“正是!”司马萍信誓旦旦的说道,“夫人,从此以后您再不用担心了,只要有奴才在,奴才决不让夫人跟小主子受一点伤害!夫人您现在有了小主子,也是苦尽甘来!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不足一提!想想,奴才真是甚感欣慰……”说着,司马萍眼眶又红。
看着他又装模作样的拿袖子拭泪,周锦再度汗颜,不过她到底没再多说。司马萍这人极度钻营,但人不坏,至少,对靠山极为忠诚,而她现在,正需要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毕竟她对这里的一切,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司马萍见周锦面露接纳之色,暗暗舒出一口气,这位主可根本没别人看来的那么好欺负,斤斤计较,极为记仇,他之前可是领教过的。想着以前得罪过,之后又要在她手底下过活,司马萍又露出了苦脸,这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不过——天下没什么事能难道他司马萍的!握拳!
就这样,司马萍在后院中安顿下来。而他第一时间,就是将后院所有人的底细摸了个遍,与此同时,他也将周锦在后院中的遭遇打探的个一清二楚。想到他家夫人居然跟长公主打了擂台而他却没在现场,司马萍再一次将令狐掌事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一场好戏他居然错过了!不过知道他家大人又是为了夫人如何不管不顾的与长公主呛声时,他又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夫人尽心尽力死死抱住大腿,现在夫人可就是大人心尖尖上的人物,他要伺候好了,还怕荣华富贵捞不到手么!到时候夫人生下小主子,哼哼,他的未来不要太光明!
司马萍是个做事效率很高的人,想到要尽心尽力,就立马尽心尽力。亲手给周锦挑选可靠的下人,怕有人不死心再次陷害,每次周锦用餐他都侯在边上抢先试菜,平常若不是有事,对周锦更是寸步不离,若不是男女有别,他都想晚上在周锦的屋子里打地铺;觉得周锦住的院子不够富丽堂皇,又赶紧让人修葺出另一个大院子,并且命人大肆采办了各种奢华名贵的珠宝珍玩;后院中原先对周锦有过微词的,统统杖责二十,对他有微词的,则统统打发出去!
嗯,后院因为他这个男人的入住,掀起了一阵风浪。原来她们都散漫惯了,很多人都不情愿被他管制,也不愿一个男人能毫无拘禁的进出她们的院子,可是司马萍才不在乎,他才不管这些人的后台是谁,不听话的,照打不误!容大人连长公主都敢得罪,还怕别的人吗!就算到时候真有人问罪,那也有容大人在前头顶着!在主子面前他奴颜婢膝,可是在别人面前,他可是足够的仗势欺人。铲除异己,安插眼线,这些手段司马萍在官场之中玩得不要太顺手,如今在这后院,更是运用自如,而在一番雷厉风行之下,他也很快就将整个后院掌握在手!
如此一来,后院的人老实了,可是心里,纷纷将司马萍的十八代祖宗骂得个狗血淋头!
对于这些,司马萍根本无所谓,他看着后院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反而昂首挺胸,有种大权在握的痛快感,当然,一回头,他又是缩着脑袋弯着腰的奴才样。
“夫人,这是库房的钥匙,您给收着。这是账册,您请过目。哦,奴才昨夜一宿没睡,又想了些治理后院的法子,您看,咱们是否也该来个晨昏二定省?您是夫人,要有夫人的气派,甭管愿不愿意见她们,反正得让她们每天早晚过来请安,哼,总不能养出她们一身的臭毛病!……”
对于司马萍的作为,周锦多少也有些知道,不过她也不在意。容肃将她推在风口浪尖这一举,势必会给她引来不少麻烦,现在司马萍给她处理掉了,那再好不过。后院里的人多忌惮她一分,她也就多省一份心。
只是,这么多天了,李香年再也没有来过。上次他走时,可是说到在找周舟——虽然周锦不愿跟李香年合作,但是关系着周舟,她到底还是被牵动了。
而周锦有烦恼,在后院中混得如鱼得水的司马萍,也开始烦恼起来了。
这都好几天了,容大人怎么还不来。
想到自家主子那死要面子的德行,司马萍暗叹一声,看来还得他来想想办法。
他之所以在这后院中为所欲为无人敢反抗,那全都基于大人对夫人的重视上,如果大人一直不来,万一那些小娘们们又开始上蹿下跳了找麻烦了呢,他得给夫人固宠啊!
思来想去,司马萍决定冒死去找容肃。
容肃这几天有些烦躁,皇上又开始将一封封匿名奏折扔给他看了,上面无一不是在弹劾他。这回说他是陷害忠良滥杀无辜,证据便是他将丞相之子宋景明抓入大牢严刑拷打最后却无罪释放,现在,宋景明命悬一线,他难辞其咎!
上次宋之谦弹劾他,他以宋景明的安危逼他就范,并且又让他做了便宜丈人,宋之谦回去后就吐血在场,并一病不起,这次,断然不会再是他搞的鬼。而上次听宋之谦的意思,他弹劾他是国公授意,也就是后党所为,那这次还是后党所为么?他们折了一个宋之谦,难道还不知悔改?难道他们真以为凭一道道奏折就可以将他扳倒!
皇上的确迫于为难在朝堂之上限制了他肆意抓人的权限,可仅仅与此,根本限制不了他的手脚!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想到李香年那副笑脸,容肃又是一阵心烦,这阵子他老实的异常,也不知道暗中又在做什么勾搭。
而就在他皱眉深思之时,有人禀报——司马大人求见。
司马萍来了?闻言,容肃一阵紧张。
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在忙于正事,可一有空闲,他就会想起后院那对母子——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孩子,而他之所以一直不去,也就是碍于颜面罢了。那现在司马萍来,是她们母子出了什么事么!
“传!”不经思考,容肃便喝道。
司马萍快步走近,容肃见他脸上堆着笑,暗自放下心来,见他手中又提着个食盒,蹙眉道:“什么事!”
“大人,夫人今日想吃枣糕,奴才便去福满楼买了,谁知夫人吃着吃着,便让奴才给您也送一份来,她说,您也是喜欢吃这个的。”司马萍说得很真诚。
容肃眼神变得深邃。他爱吃枣糕么?好像是,在大康镇的时候有一次吃过,他爱得不行,但是又不敢让周锦费钱再买一块……呃,想着自己当初那傻样,容肃打了个寒颤,赶紧止住回想。
他看着司马萍,生出狐疑,这女人一向冷情又狠心,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他送枣糕来,只怕又是另有目的吧!
“大人,其实夫人,一直很惦念你的。”司马萍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哼!”容肃不信。
“真的大人,奴才绝不敢乱说半句!只是她知道您现在身份特殊不便去后院,所以就算惦记也只放在心里!可是别人看不出来,奴才却看出来了!奴才好几次看到夫人一个人坐着发呆,手还摸着自己的肚子!”司马萍一咕噜的说道,见容肃不吭声,面色却没之前那么冷,又道,“虽然之前夫人和您闹过不愉快,可那都是之前的,现在夫人怀了小主子,就都不一样了!女人怀了男人的孩子,就会死心塌地的!”
容肃转过头看着司马萍,有点怀疑他最后一句话的可靠性。
“而且,大人,算奴才多嘴,大人您也应该去看一下夫人。”见容肃脸又阴沉下来,忙又道,“大人您不知道!现在在奴才的尽心尽责之下,虽然没有人再敢来害夫人,可夫人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除了奴才,那真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她现在吃饱穿暖是不假,可心中的孤寂怎么排除?夫人可怀着小主子呢,看着她一点点憔悴下去,奴才真的是不忍心啊……”说着,又是拿袖子抹泪。
“司马萍!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容肃不耐烦道。
“奴才知罪!”司马萍麻溜跪了下去。
“给我滚!”容肃转身不再看他。
“是是是,奴才立马滚!”司马萍站起来,可在转身那一瞬,他又瞅了一眼容肃,然后嘴一咧,笑了。
他可是瞧出了大人的色厉内荏。
不过,额,这欺上瞒下的感觉还真不赖。
事情回到一开始——
周锦突然想吃枣糕,这是真的;
司马萍为了讨主子欢喜,亲自去福满楼买,这也是真的;
只是“谁知夫人吃着吃着,便让奴才给您也送一份来”这一句却是假的。
事实真相是——
“司马萍,这枣糕挺不错的,这一份你拿去吃吧。”
哎,为了大人跟夫人冰释前嫌夫妻和睦,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至于这谎话会被拆穿?他才不信他们家大人会豁下脸去问夫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呢!哼!
……
司马萍走后,容肃看着那盒枣糕,陷入了沉思。
第72章 夫妻双双历艰难
容肃盯着那盒枣糕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可最终还是没有去。她前脚让人送来枣糕;他后脚就赶着过去;也太贴了!怎么着;也得到明天……当然,那盒枣糕;他可是吃得一块不剩。
只是等到第二天,又出事了。
朝堂之上,气氛有点怪异。
有的表情沉痛;有的默然低头,有的双目放空;惟有两人与众不同;一个肃杀傲然,一个眼含算计,前者乃是容肃,后者自然是他的死对头李香年。
刚才有人来报,丞相宋之谦之子在半个时辰前去了,而宋相经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在半刻终后亦吐血身亡。延国一老一少两位栋梁就此离世,同朝为官多年,就算政见不合者,亦心怅然,而两人过世原因何在众人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迫于容肃淫威者,都是心中悲戚而不敢外露。
容肃听到两人死了,感觉有些不妙,之前就因此被弹劾,现在人真的死了,那后党岂不是更加可以大做文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