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就交给我吧。”看得出他挺难受,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沈明朗抬眼看了看虎子“没关系,中午吃得不舒服而已。”笑得很勉强,只是扯动了下嘴角。胃里越来越难受,终于还是忍不住,沈明朗跑到洗手间,将中午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吐得猛了,几乎连胃液都带了出来。虽然少了之前那种恶心翻腾的感觉,但疼痛确实一点儿也没减弱。就一直捂着胃,到晚上关门。
怕知寒担心,沈明朗只派了老韩去易家接苏拉回家,他自己叫了辆车回去。知道知寒看到他现在这样,肯定不会放心的。而且,他现在心里很乱,有太多的事情要想,太多事情要做,太多事情要准备。
老韩来接苏拉的时候,知寒见沈明朗没来,虽然之前听苏拉说他这两天会很忙,但多少有些失落。老韩是个老实人,没两句就被苏拉套话说出了沈明朗不舒服的事儿。苏拉也奇怪,他不可能陪俞念清一整天的,之所以没来接她,顺便看知寒,和他说两句话,他自己都不干,除非他有事儿。
“知寒,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表哥?”不去,她会放心吗?看她听到老韩说沈明朗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就有些丢了魂似的。易知寒想去,但又放心不下哥哥,毕竟家里如果只有王嫂一个人,怕真有什么,会照顾不过来。知秋看出了她的想法,自己的亲妹妹,怎么会不懂“去吧,去看看明朗。”这些天了,他情况都还稳定,又不是离不开人了。这两天,他自己下床活动,下楼散步都不成问题了。是苏拉和知寒太过在意了,其实他已经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哥,那你自己注意,记得吃药,我很快回来。”易知秋听了她一长串的嘱咐,无奈的点头应承。易知寒依然不放心,知道哥哥这病平时虽然好好的,但发作的时候也很快,于是嘱咐王嫂照顾一下,都关照好了,才被哥哥催促着和苏拉一起离开。
看着苏拉和妹妹离开的身影,易知秋含笑,微微咳了几声。打算起身上楼回房,只是站起来的那一刹却险些晕倒,胸口又有些憋闷。被刚好端着熬好的药出来的王嫂扶住“先生,您怎么了?”见他脸色不太好。王嫂在易家待了一段日子,知道易知秋的心脏不好,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太好的病。所以一直小心仔细的照看着,这些日子看着他和苏拉小姐每天散步,好像已经好多了,怎么又有要发作的迹象呢?
“没事,起猛了。”只有易知秋自己才知道,刚刚那一阵的天旋地转,还有胸口窒息一样的感觉。“等会儿知寒回来了,千万别跟她说。”不然,那丫头又该自责了。是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他不想知寒再难过了。明朗不舒服,她已经够担心了吧?还有苏拉“也不要告诉苏拉。”虽然这些天一直还好,但易知秋知道,自己这个病来得快,或许下次发作他就醒不过来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和苏拉更进一步发展的原因。身体是一方面,年龄也是如此,苏拉刚刚二十出头,花一般的年纪,自己比她大了将近十岁。他,还是配不上她。
“是,先生。”王嫂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另有打算“您先把药喝了吧。”不告诉知寒和苏拉?怎么可能。这不是小事儿,如果他是个健康人也就算了,谁都有个头疼脑热的。但他这样的病,每一次发作都万分凶险。易知秋喝了王嫂熬好的药,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虽然神态还算放松,但脸色却很难看。
沈明朗看到易知寒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来了?”心下暗喜,却又怕她担心。拉着知寒的手,一直握着不放“坐。”
一边的苏拉看着有意思“明朗哥,你站在那儿,握着人家的手不放,人家怎么坐啊?”真不知道这个表哥是乐晕了还是疼晕了。沈明朗瞥了眼苏拉,一定要这样对他吗?他现在是病号。于是拉着知寒的手,坐在沙发上。
“没什么,我过来看看。”不要出卖老韩了,人家只是一片好心,肯定是这人不许老韩说他不舒服的事儿。“你脸色不好,不舒服?”都没有之前看着精神了。沈明朗摇摇头“没有,就是中午太忙了,没吃好。”没有她煲的汤,他的胃都造反了。看来,这辈子真的不能让她离开他的身边了。
“吃过药了吗?”这人,一天没去送汤给他而已,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哥哥和他都是如此,男人是不是永远不会照顾自己?沈明朗将知寒揽进怀里,现在他不想说话,只是想抱着她。苏拉早就识相的离开客厅,回到自己房里。看到表哥和知寒感情这样好,她替他们开心。自己呢?男人什么时候也能像这样完全没有顾及的搂着自己?虽然他不再不见她,不再抗拒她,却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更多的接触了。想到那人,苏拉就不免伤神。知秋,她将这个名字在自己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心里越揪越紧。不知道他发病的时候是不是这样的感觉,如果可以,她宁可他的病痛自己可以分担。知秋哥,你知道苏拉的心吗?
敌对
在沈明朗家的厨房里,知寒一个人忙着,煲汤是来不及了,就随便下了面。这个时间,多少吃点儿东西,胃里也舒服些。什么时候,给一个男人洗手做羹汤,也成了习惯,甚至成了乐趣。只要看着他吃着开心,她就也开心。就像现在,看着沈明朗吃着她亲手煮的面,虽然只是很简单的清汤挂面,吃的人胃里是暖的,做的人心里是暖的。
“知寒,你早点儿回去吧,我让老韩送你,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胃里稍稍舒服了些,沈明朗知道天色不早了,即使再想她,舍不得也该让她早些回去。再晚了,别说自己,怕是知秋也会担心。
“你还怕我不安全?”知寒笑了,忘了她多少也是有些身手的吗?沈明朗在乎他,关心她,她是知道的,那颗心她懂。沈明朗拉了她的手“你再有功夫,也是个女孩子。而且,你有功夫的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这对你很不利。”女孩子会些防身的功夫本身不是什么坏事儿,但是放在知寒身上,不一样。
“全上海,只有你知道我和我哥知道我的身份,你会出卖我吗?”易知寒抬头看着沈明朗,望进他的眼里,是完全的信任。她,已经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交给沈明朗了。她知道,他不会背叛她,不会的。
“我要是出卖了你,你会怎么样呢?”明明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但他还是想问,想知道她的想法。出卖她?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吧。要是会,他们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么?还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么?
易知寒抬起手,抚着他的衣领处“拿把剪刀,杀了你。”情话呓语一般的语气。是啊,如果他在她全心都交给他的时候,选择背叛,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说杀了他,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她就真的能下去手吗?不知道。
“傻瓜。”再次将她搂进怀里,出卖、背叛,他怎么会?只是想尽其自己一生来保护她,让她快乐。只是想即时起,此生都与她一起牵手度过。不多留她,沈明朗送她出了门,本来想跟着一起去送她,却被易知寒拦住了,胃疼刚刚好了些,就别再折腾严重了。沈明朗看着车子离开,才回了屋里。看着桌子上那碗自己没吃完的面,嘴角也挂着笑意。
回到家的易知寒还是从王嫂那里听说之前自己走后,知秋有些不合适。她到家的时候,知秋已经回房休息了。出于担心,她还是轻声的进了知秋的房间。他闭着眼,呼吸还算平稳,面容祥和。大夫嘱咐了他不能平躺,都是半卧休息。哥哥身体其实一直不好,但父亲去世之前,活动还是不受限制的。就是家中突逢变故,父亲的死,香云坊因为内贼而衰败,他的身体也大大不如以前。这段日子以来,有了苏拉的陪伴,他已经多少有了起色。知寒知道,自己不该掉以轻心的。今天好在是家里有王嫂,如果王嫂不在,哥哥一个人在家,病情发作了怎么办?她不敢想下去了。
坐在哥哥床边,待了一会儿,她才回了自己房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翻出自己那身黑色的夜行衣。自从和那人好了之后,自己听他的话,再没做过那样的事了。不是一定要听他的话,只是因为他说的有道理。之前只想了自己,却没想过,如果自己真的被抓,哥哥怎么办?知寒也想过,如果自己真的和沈明朗在一起了,他的父母怕是也不能接受自己家里有个“飞贼”吧?
沈明朗这一辈子都没想到俞念清会和易知寒在他不知道的时间相遇。他不知道俞念清会去香云坊,不知道她会去那里选料子做衣服,更不知道,为她量身的就是易知寒。不仅他不知道,苏拉也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苏拉是在易家陪着知秋在审这个月的账本。
“就两块料子,我要做两套不同款式的旗袍。”俞念清将两块选好的料子丢到易知寒面前。那个盛气凌人、趾高气昂的样子,易知寒见的多了。之前店里也有过不少这样的顾客,有钱人家的小姐嘛,长得漂亮些,自然会这样的。她也不气,拿了皮尺就帮她量。一边量着,屏儿在一边记着。“小姐贵姓?”要知道她的姓氏,以后才好交流。比如旗袍的款式,不是所有自己做出来的款式就是最后的款式了,还要和顾客交流商量才可以,要顾客满意才行。
之前那些客人,都是自己一边说想法,她会给些建议,然后达成共识,这样出来的成果,才是大家都满意的。
“你什么意思?”俞念清对易知寒有种莫名的敌意。首先,易知寒身上淡淡的香味,是俞念清所熟悉的,那是沈家特有的香料。她怎么会有?就算现在上海也开始卖沈氏的商品,她还是怀疑。因为沈氏的香料、香水在上海出售的价格不菲,都是面向上流社会的那些太太小姐们,她算什么?竟然也会买沈氏的香料么?再有,易知寒的那张脸,美的让她嫉妒抓狂,她从来没有这样嫉妒过一个女子的相貌。即使是沈明朗的表妹——苏拉,在她眼里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但是这个女人,清丽中带了些冷艳,太危险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她总觉得这女人是不是跟沈明朗有些关系,更甚者,她是不是就是让沈明朗一般非要留在上海的那个引子。
易知寒听了她的问话,直起身子“在我们这里做衣服的顾客,不管是先生老爷,还是太太小姐们,都会留下自己的姓氏甚至是地址,方便联系。”易知寒也是女人,俞念清对自己的敌意,她感觉得到,而且相当明显。只是,她不知道这敌意的由来。
“有必要吗?”俞念清嘴角带着一丝蔑视,联系?跟她吗?“我不是这里的人,马上就要回香港去了,你要怎么联系我?”她倒想知道,她打算怎么个联系法。
香港?又是香港。这个女人和苏拉、沈明朗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么?感觉很不一样啊。“那么,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我好赶工。”要在顾客离开这里之前,把工做完,让顾客满意,这总没错吧?
“我什么时候离开和你没有关系,你要赶工是你的事,我要你明天把两套衣服都做出来,你做得到么?”挑衅,除了挑衅还是挑衅。一边的周斌听着那女人的话,有些听不过去了,向这边走了来“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