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各自坚守在自己的职位上,整日忙着。没有哥哥们护着,这些年,四小姐也就消停了许多…
“爹爹,汐儿知错了…”梦汐说的委屈极了,撅着嘴巴祈求父亲快些让自己起来吧。再跪会儿,怕是这双腿再也不能出去玩了…
“你哪回不是知错了…知错了再犯,是不是…”袁老爷真是拿这丫头没辙,嘴巴比蜜甜,可做出来的事没一件让人省心。
“老爷,这种场面总让下人看,多失身份啊…您让她这个小姐的脸面都丢尽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二夫人端庄的坐在明镜前,眼神亦是巴望着府里最具权威的男主人。纵然这个小女儿太让人操心,可是女孩子家整天这样跪着受罚,日子久了,下人们可怎么看她这个母亲啊。
袁老爷的原配夫人常年在佛堂修身养性,府里大小事情都由二夫人打理,可她终究还是个二夫人,掌管这一切也不过是个代理。做得好是她应当的,做的不好那就是一千个一万个过错了。二夫人心里的苦有谁能懂啊…
“就是太宠着她了,娇惯成这样…嫁人,她这个性子,谁愿娶她…我袁振海倒贴礼金…”袁老爷吹胡子瞪眼,气的火冒三丈。不提嫁人还好,去年请了媒人来说说哪家公子合适,哪知送出门的时候刚好撞上这四小姐策马而归,马蹄高高扬起,险些踢在媒人的脸面上。不愧是前朝武状元的小女儿,这兵部总司家的四小姐从此就出名了。
“爹啊,女儿从小就跟哥哥们骑马比剑,您也没说什么啊…现在我早就不习惯做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了…爹爹别再把女儿关在家里学什么女红了,三从四德这类书籍女儿都懂,只是…”
“够了!你再不收收性子,管它哪家浪子,直接把你嫁了算了…秋萍,好好看着你女儿。”袁老爷回眸瞪一眼二夫人,一甩衣袖直直地跨过梦汐的身侧出了厅堂。梦汐目送爹爹离去,终于瘫软的坐在地上,兀自揉着麻木的双膝。二夫人看着女儿这样,叹息着起身走过去扶起梦汐。
“我生了老三和你,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好在你三哥去年也定了职位,你爹爹现在最愁的就是什么时候把你嫁出去…再留着,就养成老姑娘了…”二夫人生气,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真的打她又舍不得…
“娘啊…女儿不像爹爹口中那样的…娘还不清楚么…去年女儿无意冲撞了那金媒婆,哪知道她嘴巴那么快,把我说的跟女侠似的…”
“你还女侠…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人家都在传咱兵部总司府里,养了个没大没小的女山贼…你爹爹能不气么,可是这么多张嘴,哪能堵的过来…你就听娘一句劝,好好地学学女孩子的沉稳庄重,将来遇上有缘人,生儿育女,幸福地过完一生,这才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啊…”二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秀眉轻拧。
母亲这般的苦口婆心,梦汐知道娘亲的担忧,可是又能怎么去跟她解释呢…无意再去争辩,梦汐低头欠身,带着丫头回自己的园子了…
第四十四回 布庄小绣娘(一)
城北一家略略有些偏僻的布庄名唤绣织纺,平日里成匹的布料卖的少,但是这里的绣品堪称一绝。熟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即便这里地处偏僻,可是依然有许多大户人家来订购绣品。
绣织纺只有一个老板娘,是个三十有五的女人。绣工何其了得,也很会经商。她招揽女子为其订货的人家绣活儿,按工给钱。旗下的绣娘少说也有数十名,大家都叫她绣夫人。
一间宽敞的大房子里,一条长长的通铺上,齐齐地睡着十几名小绣娘。清晨天刚亮,一声鸡鸣,绣娘们揉着迷迷糊糊的睡眼起身梳洗。
“疏香妹妹,听说绣夫人把昨个新接的一单喜服的活儿,交给你来做了?这单活儿可是个肥差啊…疏香妹妹真是有福气…”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女子,身着艳丽红装,但料子显然只是普通的棉布。一边拿着手巾擦拭脸上的水珠,一边悠悠地晃到镜子面前立着的女子身边,眼神极为不懈。
在她看来,这个叫疏香的女人定是使了什么诡计,让绣夫人总是对她另眼相看。才来了半月有余,绣夫人就把这么大的一单喜服交给她来做。想她来这里做绣娘,都已经一年多了,却还只是做些市集上贩卖的绢帕、香囊类的小物件儿。
叫疏香的女子,听着那女人不友善的话语,却依然不为所动。握着梳子一下一下细细地打理着自己的头发,而后在桌子上取来一块半大的素布方巾,三盘两卷,几下便将长长的头发收在方巾里。轻轻系好,这满头的长发便服服帖帖收裹在方巾下面。
女子转身,眉清目秀、眼神灼灼、鼻梁高挺、瘦削却不羸弱,这女子正是磬儿。
“清荷姐姐若是想做这单活儿,妹妹让给您就是。妹妹初来乍到,只想凭自己的一双手,挣些钱过活就好,别无它求。”磬儿的凌厉气势,让那女子有些怯怯的往后退。磬儿抬眼直视,不给那女子喘息的余地,这半月来自己已经迁就她很多了,什么叫“得寸进尺”,磬儿算是真真的领悟了。那女子有些被震住,许久没在说什么,磬儿转身跨出门去。
还记得半月前离开慕容府,磬儿在城北的一间客栈住了两宿。偶然的一次在街上,遇见一个下人拿着自己的画像到处询问。画像上边的自己是在慕容府里的装扮,云发披肩、珠钗斜倚。从那天起,磬儿便将自己乌黑的长发用粗布方巾轻轻盘起,将珠钗收进包袱,转头换面,也从此改了名字,叫疏香。
古语有云,“冷艳疏香寂寞滨,欲持何物向时人。”梅,又称疏香。
来到绣夫人的房前,磬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进来吧。”屋里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磬儿推门进去,绣夫人背对着磬儿正坐在梳妆台前,借着镜面,绣夫人看见来人,微笑着转身,“是疏香啊…找我何事?”
磬儿微微欠身:“这半月来,承蒙绣夫人对疏香的照顾,在这里不但有吃有住,还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挣些钱养活自己,疏香感激涕零。只是疏香还有一事相求,望绣夫人成全…”
绣夫人本就生的俊美,即便已经过了花信年华,依然风韵不减。静静的坐在那里,很认真地问:“何事?”
“是这样的,疏香有些不习惯与众多姐妹睡通铺,我想要搬出去住…疏香保证绝不会耽误工作的,早上我会按时来做绣活儿,做不完的,晚上我还可以带回住处去绣。如此一来,疏香不但能够拥有自己的生活,还能不必打扰其他绣娘的休息时间…疏香觉得…”
“我同意了!”绣夫人打断磬儿的话,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磬儿的面前,拉着磬儿的双手走到厅前的椅子上坐下,缓缓道来:“那日在茶庄见到你独自一人喝茶,我就在你的邻桌观察了许久…想我绣心一生阅人无数,看见你这般落寞,还提着包袱,想必是寻亲不得或是离家出走的…”
磬儿低头浅笑,心中已是思虑一番。绣夫人果真是个聪慧的女人,若不是这些日子她为人甚好,磬儿还真怕自己这是进了狼穴了。
绣夫人握着磬儿的柔蒂,细细抚摸:“这双手细腻柔软,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闺女。你来的那天,短短的三炷香时间,便在绢帕上绣出那般冷艳灵秀的梅花傲霜图,这足以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你住不惯人多的通铺,我能理解,即使你不愿透露自己的出身,就冲你这孩子连日来的表现,我也就不再多问。若不是咱这布庄简陋,房间不多,就凭你出的那些绣活儿,我也会单独给你置办一间屋子的。”
磬儿起身,双眼含笑着说:“疏香先谢过绣夫人的大恩大德,那疏香就先上工了。午间休息时,再去打听哪里有合适的住房。疏香先告退了…”
磬儿退出房间,径直朝绣房走去。刚到门口,却听见屋里几个绣娘说着什么。
“唉,你们倒是说说看啊,那个叫疏香的女人才来多久啊,论资格、论年龄也轮不到她来绣那件喜服啊…以前,每逢接到大单子,都是绣夫人自己亲自做工,那是没得说的。可是这丫头才来几天啊,就接了绣夫人的活儿…”是清荷的声音。
“就是啊,这一套喜服做完也不过三五天,那工钱可比我们整整做一个月的绢帕、香囊挣得还多…真是让人心烦…”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疏香姐姐的绣工就是比我们好,你比得了么?若是绣夫人真的把这单子给你,你敢做么?”这声音,磬儿听得出来,正是平日里对自己很照顾的女子,和自己一样来的不久。她也叫小月,许是这名字的缘故,磬儿对她也甚是亲切。
屋里的女人们,那架势已经到了开战的前夕。磬儿呆不住了,长舒一口气,大步一跨站在了门里。众绣娘纷纷闭嘴,低头做着手中的活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倒是小月扎着打架的气势,这样看来,倒是显得她盛气凌人了。
磬儿缓缓走到自己的绣架前,将昨夜绣夫人拿来的上等红布匹取出来展开,取了尺子和剪刀,准备开工。小月走过来,气呼呼地大口喘息,委屈地对磬儿说:“疏香姐,方才你不在,她们…”
“小月,我忘了拿红线过来,你帮我跑一趟前院铺子,找林掌柜拿几团来吧。”磬儿打断小月的述说。
“可是,她们…”
“等你回来再说,我急用,快去吧…”磬儿故意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催促着小月。小月本就浓浓的双眉,紧紧拧在了一起,极不情愿地转身,狠狠瞪了那些女人一眼,出门去了。
绣房里,一个女子细细尖尖的声音响起:“咱这绣房里,何时出了个大小姐啊…都会使唤人了…”
磬儿面不改色,依然是清冷的眉眼,口吻却是极为凌厉:“倘若有谁对我不满,可以站出来当面说!”
等了一会儿,那群女人都像蔫了一般默不作声,更甚是有些异常的安静。磬儿接着说:“我不过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绣夫人给什么活儿,我便做!倘若连这个也要争一争的话,我让给你们便是!前些日子我忍耐下来,并不是为了让你们这样的变本加厉…如此欺软怕硬,那么我也不再做那软脚虾…”
看着屋里甚是安静,磬儿的话语也柔和了些:“同是女人,我们何苦为难彼此…小月年纪小,我不想让她接触这些无聊的争斗,她回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事情…倘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现在就说出来…如果你们说的有道理,我即便是离开这里,也会让你们如愿。”
又是良久的沉默,闹事的女人们皆畏畏缩缩地,兀自像个没事人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许是都怕了吧…没想到这个女人,平日里那般温温顺顺、从不大声说话的,今日生起气来,竟像个母老虎般,让人咋舌。领头闹事的清荷,也是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假装口渴,拿着杯子出去打水了。
小月回来,却早已不似先前离去时候那般委屈烦躁的样子,将手中的三团红线放在磬儿的绣架上。磬儿打量着红布匹,在心中回想着各个尺寸,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谢谢”。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小月离开。
磬儿疑惑地抬头,却正对上小月直直盯着自己的双眼。她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撑着下巴,好似在思索着什么…这架势让磬儿吓了一跳。
“小月,你这是看什么呢?”磬儿推推小月,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真是不舒服。
“疏香姐,方才我在前面柜台等林掌柜取红线给我,进来一个男子,我还以为是买布的客人,他拿了一张画像给我看,问我认不认识画中人。我这一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