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展昭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老话重提:“敢问白兄,你是何时来到这游船之上的?”
“应该是歌舞表演快结束之际…我记得那时外面鼓声震天,**迭起,想必是游船会进入了尾声。”白玉堂单手捏着下巴,仔细回忆道:“原本我打算看看京城的第一楼能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表演,可一杯酒下肚,再往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当你登上船,表演已经快结束了?”庞昱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似是抓住了话中的关键。
游船统一自岸边驶入指定地点,即便预定的客人没有来,也不会因此做过多的停留。毕竟每个姑娘都有节目在身,耽搁不起。可这白玉堂却是姗姗来迟,莫非他……
而白玉堂很大方的点点头,并未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白兄,难道你是施展轻功来到这游船之上的?”展昭顺着庞昱的意思往下问,也猜了个**不离十。
“是啊!”白玉堂撇撇嘴,小声抱怨道:“汴京城这么大,找条河简直麻烦死了。不过,多亏小爷我聪明绝顶,知道站于城内最高的阁楼之上,向下眺望,这才确定了游船的位置。”
闻言,庞昱的嘴角猛抽两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白鼠,你、你该不会是路痴吧?”
“谁是路痴?”白玉堂嘴上愤愤不平的反驳着,可脸上却泛起一层可疑的红晕,倒颇有些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的意思。
古时城镇的规模完全不能与现代的大都市相提并论,几乎是放眼望去,便可将主要干道一览无遗。然而,这厮愣是前前后后寻找了几个时辰,简直是奇人啊!
难怪他上次一见面便问自己皇帝寝宫怎么走,原来是有路也不认识呀!亏他能在不走丢的情况下,来到千里之外的开封…
“只要沿着官道走,便能到达开封。”好似看出庞昱心中所想,公孙策幽幽开口道:“况且,在官道的分叉路口多设有茶棚或驿站。”言外之意,想在通往开封的路上走丢,不仅需要认路的能力为负数,还得满足脑袋被门掩,或是得被驴踢这两个条件的其中之一才行。
“呵呵。”被公孙美人儿强大读心术骇到的庞昱干笑两声,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试着转移话题:“既然如此,那桃花姑娘为何声称整晚待在游船上,陪伴于客人的左右?”
庞昱的话一出,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桃花的身上。
桃花向前迈了一步,盈盈施礼道:“回侯爷,奴家先前讲的是在表演完才艺之后,奴家一直呆在自己的游船上,陪客人喝酒赏月,但奴家却从未说,自己是一直陪伴于客人左右的。”
“诶…是嘛…”庞昱一边重新打量眼前的绝色尤物,一边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很长。没瞧出来,这女人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
同时,她隐隐在此女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看样子,李将军是死应该不是单纯的失足落水那么简单……
“桃花,本府问你,在你表演完才艺直到白少侠登船的这段空白时间内,船上可有其他人?而你在此期间又做了些什么?”貌似,包拯的‘嗅觉’也不比庞昱的差多少。
“启禀大人,确实只有奴家一人。”桃红踮脚向前挪了两步,胸前的一对丰满随之划起惊心动魄的弧度。
庞昱暗骂了一句‘妖精’,然后纵身上前,将那只尚未被她荼毒的小包子挡在身后,继续追问道:“你确定自己从未离开过游船,亦或者,没有其他人在这段时间来‘拜访’你?”
“侯爷莫不是在怀疑奴家吧?”桃花那半阖的美丽眸子之中,荡漾着一缕缕春情般的水意,以手掩着红唇轻声笑了笑:“侯爷,方才公孙先生检查尸首时奴家也在现场,依公孙先生所言,李将军溺水身亡之际,奴家正同白公子在一起,抚琴与众姐妹合奏。”
“切。”庞昱冷哼一声,有些哀怨的剜了白玉堂一眼。真是的,这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到关键时刻上船,成为那桃花最有利的时间证人。
绕了一大圈,案情毫无进展,没有半点儿头绪。于是,包拯不得不先把视线放到其他人身上,一面盘问,一面将在场所有人的姓名住址一一记下,方便日后继续询问查证。
“桃花姑娘,不知本侯能否在此停留一二?”出于礼节,庞昱象征性的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桃花眼眸微眯,红润的小嘴微翘,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庞昱不必客气。
皎洁的月色越过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片霜一样亮白的影子。颖儿凑到庞昱的身边,拽了拽她的袖角,悄声低语道:“小昱,你该不会是觉得桃花有问题吧?”虽然她不具备过人的洞察力,也不善动脑分析问题,但最起码的观察力还是有的。
庞昱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检查了一遍,无论是船坞还是船下的雅室,均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也没找到任何可能与案件有关的物品。
“颖儿,你们在每条船都备有很多的酒水吗?”庞昱站在柜前,盯着里边几只款式相同的酒杯酒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是啊。”
“那你们只给客人准备竹叶青?”
“怎么可能?”颖儿耸耸肩,没好气儿的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专门喜欢喝那种普通的廉价货?”
闻言,若有所思的庞昱不再作声,又俯身来到窗边细细查看。在窗边的一角,隐约可见上面有一道类似绳索摩擦过的痕迹。那裸露在外的木质与旁边的红漆形成鲜明对比,看样子,应该是刚划上去没多久。
“颖儿,你能否帮我查一下桃花以前的情况。”庞昱口中的‘查’,并不是问桃花在来怡春院做过什么,而是要桃花出生至今,乃至上一辈的过往经历。她相信,凭借颖儿的手段和能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定这一切。
“你呀,就知道使唤人!”颖儿捏了捏庞昱的鼻子,即便语气中满是抱怨,但仍施施然的走下了船,吩咐手下立刻去办。
“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庞昱走出船坞,在甲板上捡了边儿蹲下,一边蹂躏着自己头上青丝,一边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不断地喃喃自语。
“咕咚”一声,一颗石子毫无预计的被掷入了水面,溅起水花打了庞昱一头一脸!见状,不喜欢用手帕的她急忙以袖掩面去擦,但却不小心迷了眼…
待庞昱好不容易睁开双眸,看到眼前涟漪尚未平静的水面竟赫然倒映出一灰白的人影,此时,那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低头看着自己!
“怎么,犯难了?”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笑意,公孙策整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鬓发整洁得不染纤尘,他就像一株傲立在空谷中的幽兰,不动声色的睥睨脚下沉沦世事。
“嗯,此案有很多地方透着古怪,恐怕不如我之前想的那般简单。”回过神,庞昱冷静的分析道。
公孙策轻轻垂眉,幽幽的望着他:“你确定那李将军并非误入水中,而是他杀?”
庞昱坚定的点点头,“虽然眼下尚未找到有力的证据,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多半是他杀。不过,即便找到了证据,在没有查明然凶犯的作案动机之前,也很难让其俯首认罪。”
“你说话的神情倒与包大人如出一辙。”清秀淡雅的五官被覆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令公孙策脸上的线条比白天少了几分冷淡沉寂之色。
庞昱嘴里喃喃,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知道问来干嘛:“那小包子也在为案情发愁吗?”
“算是吧。”只听公孙策低迷的嗓音,慵然道。
嘴角抽搐了两下,庞昱心说,什么叫‘算是’?即便是敷衍,这未免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
“记住,离钱百万和八贤王那两个贱人远一点儿。如果可以的话,也别来招惹开封府里的人。”公孙策语气淡然,吐息圆润,眼底却透出一抹锐利无比的光。
“哈?”饶是聪明如庞昱,也不禁被公孙策的一席话弄得满头雾水,呆愣在地。前一句她勉强理解,但后一句是何用意?
开封府的人?
是在说小包子和展昭吗,还是暗指他自己?亦或者,他们都包括在内?
公孙策微微一笑,悄然离去。
夜风拂面,吹送一缕诱人之香。突然,腰间被猛地一带,等冥思苦想的庞昱回过神,已经跌入一个强健而温暖的怀抱,睁开慌乱的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盈盈笑意的俊脸。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待她定睛一看,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身在半空?准确的来说,是被身着‘钱百万’衣服的男子抱在怀中,由其施展轻功,飞跃在游船之上。
抬头,望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眸时而灿如晨星,时而鬼魅如夜。他的鼻梁英挺美型,唇先狭细如丝,衬着刀刻般轮廓精美的脸型。
月光下,他整个人愈发的邪美。
尽管庞昱不是第一次在这般近的距离观察对方,但她却有点看的痴了,下意识的轻唤一声:“皇上!”
下巴随即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庞昱一惊:“皇上,你这是做什么?”
“安乐侯那么聪明,又岂会不知朕此举何意?”宋仁宗看着怀里的人,深邃的双眸像夜一般幽远,像磁石般诱惑。
“恕微臣愚钝!”庞昱表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这厮又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突然跑到她面前,不但以真面目示人,还飞身将她掳走?貌似她最近把尾巴藏得很好,并没露出来啊!
稳了稳心神,庞昱意有所指道:“中秋佳节,皇上不与后宫三千佳丽共聚团圆,反倒与八贤王出来游船,实在是好兴致啊!”
小样儿,别以为她不知道。八贤王在那时出现在开封府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故意为之,是他们两个狼狈为奸,早就商量好的!
宋仁宗眼光倏然阴柔,伸出手指摩挲着庞昱那柔软的唇瓣,低声道:“正因为如此,朕才能探听到一些有趣的消息,不是吗?”
听罢,庞昱不禁单手扶额,做无力状。今晚这是怎么了?为何所有人都跟她打起了哑谜?
“难道安乐侯不想知道那有趣的消息是什么吗?”宋仁宗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笑得庞昱心里发毛。
可尽管如此,她仍不得不恭敬的回了句:“微臣愿闻其详。”
“那安乐侯可要听仔细了…”
吻,毫无征兆的落下,愠怒中夹杂着霸道的惩罚意味。庞昱被对方凌厉的攻势激的慌不择路,身体稍稍后撤,可一只手随即扣住了她的后脑和细颈,力道之大,简直恨不能将她揉碎在胸膛间。
“皇、皇上……”庞昱艰难地低吟,眼波朦胧,唇舌被大力地吮吸和啃噬,薄瓣研磨出绯色的蜜光。而宋仁宗一言不发的强吻着她,越来越霸道,越来越放肆,这让庞昱心底生出一阵强烈的不详感。一阵刺痛从下唇处传来,她舌尖飞快一缩,慌乱的去舔舐自己破了的唇瓣。
血色蔓延。
宋仁宗离开庞昱的唇,居高临下的睨视,眼神冰冷如霜。
庞昱白瞪着他,柔软的粉色唇被血色匀染开来,勾出几分妖娆的猩红,月光下美的触目惊心。
“呵呵……”宋仁宗突然低低的笑了,笑得庞昱寒毛倒竖,惊骇的望着他,四目相对,却看不清那双深邃的眼波里,荡漾的意味。
庞昱心中那股不详之感,倏然疯狂侵袭。下一秒,果不其然听到了她有史以来最想极力回避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