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宥娘有些好笑地看着宛娘咬嘴的动作,戏言道:“那也要二妹妹听姐姐的才行,三妹妹听了姐姐的,现在的字可写得不错。”
三妹妹是宛娘的庶出妹妹,名筠,二房云姨娘所出,娘家中乃地方富商,当年温二爷在地方上任时所纳,还生了一个庶出子,因富商每年给二房的钱并不少,所以宁氏对庶出的一子一女也并没有过多苛刻。
宛娘向来不喜庶妹比自己强,见温宥娘夸赞筠娘便娇声道:“姐姐便去哄傻子吧,妹妹可没见过姐姐吊着绳子练字的,也就筠娘信了。”
温宥娘把帖子合上,搁置在了旁边,语气重了两分,“有些话姐姐说过很多次,二妹妹不爱听,可当姐姐的还是得说。”
宛娘盯着旁边写好的帖子,有些想伸手,又不怎么敢不说而自取,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了下来,只抬眼看温宥娘,“有甚不好说的?妹妹自然知道姐姐是为了妹妹好。”
也是个聪明的,从来不真驳过温宥娘的话,温宥娘带着宛娘往旁边榻上坐去,看了看几上的五瓣花状的点心,称道:“二妹妹的手艺又精进了。”
宛娘脸红了红,也不想帖子的事情了,自拿了一个轻轻咬了一口,那点心便露出了中间红色的芯。
“姐姐觉得这个点心如何?外面合的米粉,里面装的是山楂酱,酱里加了些许赤砂糖,恰好调和了山楂酱的酸味,拿来开胃最好不过。”
宛娘把手里的点心放在白瓷盘的边上,又接着道:“过几日祖母请客,妹妹也没地方帮得上姐姐的,也就出膀子力气,做点点心给客人品一品,也算是妹妹的一点心意了。”
温宥娘也拿了一块点心尝了尝,确实酸甜合适,有开胃之效,便点了点头,“只是这点心也不知凉了可还能吃?”
宛娘见温宥娘有意连连点头,“冷热都无妨的,又不是大冬日,闹不了肚子呢。姐姐要不信,且等它凉了再吃一口试试。”
温宥娘颔首,把点心搁了下来才说到之前的话题,“说来也是你们二房的事情,说多了怕又觉得我这当姐姐的手伸得太长。”
温宥娘见宛娘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并不以为意,“筠娘虽是庶出,却也是你的妹妹,就算她娘姨又生了弟弟,与你姐弟的妨碍又能有多少?你别忘了她姨娘娘家是商户,乃是贱籍。就算她处处比你强,那出身却是强不过你的。京中这么多的高门大户,你可见过几家嫡出的娶过生母商户出身的庶女?”
听到这,宛娘的脸色好了些许,却还是有些不甘,只肯继续咬着嘴不说话。
温宥娘暗想也就宁氏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还想把宛娘嫁到高门大户,为了点名声与好处连女儿以后过得好坏都不管了,“你也别忘了,她姨娘娘家每年会给你们家多少银子,那可是落到你跟你弟弟手里的,她跟她弟弟能得到多少?如今二叔已经不在任上,也帮衬不了人家多少,人家还是愿意每年给那么厚重的年礼,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家姨娘过得好。要是他们知道你家姨娘过得不好,人家还会舍得银子?还不如暗地里存起来等以后那两个成家了再给他们!”
这话宛娘听得一愣,手指绞手绢绞得发白,却是真有听进去了。
温宥娘这才缓下声来,轻声道:“他们两个的婚事都捏在你母亲手里,云姨娘再折腾,能越过你母亲去给你两个妹妹弟弟相看人家?筠娘倒罢了,不过是一副嫁妆。晋哥儿以后成亲,也分不得家去,有什么不是便宜了你三弟和二婶?你且劝你母亲让云姨娘闹腾着,只当没看见,日子久了二叔自然会厌烦,到那时有的是云姨娘求着你母亲的时候。争一时之气算什么,没了云姨娘后面还说不得有新的姨娘进来呢,到时不定更不好对付。”
温宥娘这番话说得再有理,那也是二房的事情,有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的嫌疑。
不过宛娘一向听她的,两人这般说的私密话,却也没什么妨碍。
至少在宛娘看来,自己母亲宁氏的手段确实是不如云姨娘的,而温宥娘在对付人方面确实是手段高杆。
宛娘扯了扯帕子道:“我又不是容不下她,看姐姐说的是什么话。不过她那人姐姐你又不是不知,养在云姨娘屋里,尽学些下作妇人的手段。没得让人见了恶心。”
云姨娘是商户嫡女,手段自然要比书香门第出身的宁氏要强,虽说旁人看了觉得下作,要有效果一个下作名头又算得了什么。
筠娘养在云姨娘手里,确实是长歪了,面上不像宛娘这般任性,但野心勃勃,一门心思想要取代宛娘在二房的地位。才不过十一,便让大房与二房的姑娘全都厌烦了去。
就说宛娘对兴国侯世子的念头,要没筠娘在后面煽风点火,温宥娘第一个不信。
不过是打着让宛娘抢了大房的婚事,见罪于大房,就算抢不过也让宛娘去当个妾室,好让自己得了宁氏给宛娘看的婚事,彻底踩上宛娘一头。
偏生宛娘还吃筠娘那一套,平日里对筠娘虽嘴里骂着,可被筠娘怂恿干出来的事情可一件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 ̄)づ╭?~
☆、012 姐妹言世子
就算是多活了一世的温宥娘,也曾被筠娘算计过,虽不曾被算计到,可对这个庶出的二房妹妹还真没好感,“我又让你把她当亲妹妹看了?她那种人也配有姐妹关心?你当我不知道她怂恿着你悄悄打听兴国侯世子的消息?”
宛娘的脸顿时涨红起来,眼神微闪,而后猛地一下站起来,怒道:“大姐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是不承认了,要敢承认才有鬼,温宥娘脸一冷,呵斥道:“你且给我坐着!”
宛娘被这一声喝吓得一抖,心中那点儿气势全没,只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却是手足无措,不再如之前那般自然。
温宥娘见她坐下了,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当我这是在怪你?我怪你作甚?又不是你最先起的坏心思!”
宛娘被温宥娘这一说,眼里含着的泪顿时流了出来,却又不肯出声,只把嘴咬得出了血。自己的心思被当姐姐的点破,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底去。
温宥娘从袖子里掏出手绢给宛娘擦了擦脸,没好气道:“可把你那珍珠儿收好,我最近不差银子花。”
宛娘被温宥娘这一说,发现温宥娘是真没责怪她之意,又噗嗤一声笑了,到底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便小声告饶,“是妹妹的对不起姐姐。”
温宥娘道:“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就你个傻姑娘,被人耍了还当人家是好人?你当你那妹妹真为你好?那是瞅着你的婚事呢!”
宛娘的脸色一变,这会儿也不想哭了,咬着牙问:“这往哪说去?她才十一呢。”
温宥娘冷笑,“十一也不小,该懂事了。你且想想你母亲给你相看那几家家中可有比她大两三岁的嫡出子?我记得至少也有两三家吧?二婶虽挑剔了一点,可你也该清楚,你的婚事当是在那几家里出。她怂恿你去打听兴国侯世子是为何?不管你抢不抢得到我的婚事,抢到了便罢,要没抢到你也就做妾的命!到时候二房总要有个姑娘往那几家挑一家嫁过去,没了你不就只剩下她?不管她是不是高攀,到时也总是攀到了。而你要抢到了我的婚事,就是得罪你大伯,你父亲只会恨你们母女丢自己的脸,挑拨他们的兄弟情,旁边又有云姨娘作耗,你母亲还有弟弟在府中还有立足之地?恐怕她现在就巴望着等你去当了妾,她就算是嫁个秀才也永生永世踩在了你头上了!”
“那个贱婢!”宛娘怒道,眼角发红,猛拍几子,“果然跟她那个姨娘一样是个下作玩意儿!”
温宥娘瞥了一眼几子上的点心,慢里斯条道:“二妹妹你且淑女些,点心都被你打散了!”
宛娘一顿,看几上的点心无碍,也知这是在大房的院子里不好发作,也就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却是这会儿就想回去了,“姐姐你且忙着,妹妹也就不打扰了。”
温宥娘哪会让宛娘走,这思想工作才做到一半来着,“妹妹休急,要收拾她有多难?还是先把这正事儿做了。”
宛娘心里一片火热,想着回去收拾那贱婢一顿,被温宥娘提醒到正事儿上,也只能继续忍着,对着温宥娘抱怨,“能有什么正事儿?往日不都是赖姐姐安排?姐姐先前还叫我待她好些,这等没心没肺的贱婢也配妹妹对她好?”
温宥娘把人重新拉坐下来,跟她咬耳朵道:“我又哪让你真待她好些了,不过是让你少骂她些,免得二叔听到了又得骂你心思歹毒对幼妹不仁?”
宛娘心里的火气下了些,却是开始埋怨自己的庶妹,“妹妹哪回无缘无故的骂她了?本来是她的错,却是回回骂在我头上。莫不是我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才来磨我。”
温宥娘眼尾一挑,温声道:“你若遇见她,她叫你你便应一声,跟你说其他的你就当没听见不就行了?你挨骂是为什么?还不是收不住脾气,才被她回回利用了去。你把自己的脾气收好了,就当她是只蚂蚁,踩都懒得踩她。你不搭理她,她又能如何算计你?”
眼见着宛娘被收服了,温宥娘又给了糖果,“你今夜便跟姐姐一道歇息可好,眼瞅着以后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我这还有几家帖子没写完,妹妹要是得空,便帮姐姐写一写。”
平心而论,宛娘的字算不得差,和一般闺阁女子的一样秀气,不过是不如温宥娘的字大气端正而已。
这给通好之家内院写帖子的事情,一向由温宥娘负责,是给往来女眷们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宛娘过来本只想说说点心的事情,想到时候露一手,哪知道还能捡着这便宜,自是不会推辞。
剩下那几家与跟宛娘关系不差,也有家中未曾婚配儿郎的夫人,饶是她对自己这个大姐姐多有捻酸之处,这会儿子也是真心感激了,下笔更为用心。
等着把帖子写完了,两人梳洗后睡在了床上,宛娘这才问温宥娘,“姐姐不喜欢姐夫?怎的都不生妹妹的气?要换做是妹妹,怕是早将闹起来了。”
温宥娘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了宛娘这一句,那答案早就打好了腹稿,“喜欢个甚?就那一张臭皮囊?”
宛娘反驳道:“世子人品也不差哩。”
温宥娘翻了翻白眼,就宛娘打听来的那点子消息,也就人家专门散布出来骗她这种人的,“傻姑娘。你三妹妹下作事儿做了那么多,外面的人可知道这些?你可在外面说她的坏话?外面传的那些啊,不过是骗人的。这好跟坏,可要多长几个心眼子去看去想才行。就说你,以后出门可别常常带着她,看哪次她跟你一起不折腾些事情出来让你颜面扫地,亏你傻乎乎的还给她当枪使。她得了别人怜悯,倒是让你跟二婶背了苛待庶女的名声。也不想想,京城里过得不如她的庶女海多了去了,可谁有说人家主母嫡姐刻薄?”
宛娘没说话,温宥娘又捡了几件她们应酬在一家时筠娘让她吃亏的事情来一一分析了,最后才回转到兴国侯世子的身上,“你就看着兴国侯府家大业大,也不想想那家子人里面有多麻烦。他娘看着厉害吧?家里还有两个生了儿子的姨娘呢!这生了儿子不算得什么,可庶子的名声也不比世子的小,那两个姨娘是好惹的?人家用那名声冲着什么去?还不是世子的位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