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妇视线看过来,目光落在走进来的少女身上时,目光一缩。
徐佩瑶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不是陈家的大媳妇儿!这个女人很陌生,她根本就没见过。
心里想什么,徐佩瑶面上不显,礼仪倒是没有落了:“夫人安好。不知夫人想见佩瑶,所为何事?”
那少妇回过神来,掩着嘴轻笑。
“这孩子,真是有礼,模样长得也真是好,看得同为女人的我都有些移不开视线了,也怪不得我们家三郎如此惦记着。这要是换了我,我也忘不掉。”
话似乎是夸赞的话,不过女人那眼神,可不怎么温和。还有,这话被一个年轻媳妇儿说出来,总觉得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徐佩瑶没有笑,看着女人的眼睛。
“不知夫人是?”
“我……”堂中坐于高首的少妇抿嘴一笑,神情透出一丝微微的得意,正想回答。不想,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脸上很下不来台。
“你不是陈大夫人,你是谁?骗我们小姐过来,是何居心?”
徐佩瑶嘴角扯了扯,几乎要笑出来。不过马上,她便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微微侧头低声呵斥:“罗衣,退下!我们是来陈家做客,万不能太没礼貌。”说完自己的侍女,她又抬头诚恳的看向上面的妇人,语气歉然。
“这位妇人真是抱歉,我们乡下丫头,多有规矩不知道,有哪里做得不好,希望夫人不要放在心上。”你便是放在心上,我也无所谓。
少妇身侧的姑姑冷哼一声:“知道没有规矩就好。我们妇人心善,听说徐姑娘归来,便想着见一见。怎么到了你们口里,便是居心叵测了?丫头就要有丫头的样子,岂能咋咋呼呼。你们姑娘都还没有开口呢。”
不敢对徐佩瑶说教,那位姑姑严肃着脸皱着眉看着袖衣罗衣两女。
罗衣也不是吃素的:“身为小姐的丫头,自然要顾及小姐的安全,凡事岂能让小姐亲力亲为?你们冒着陈家大夫人的名头接我们小姐过来,本身便不怎么光彩!”
“我何时冒了大夫人的名头?小丫头不要信口开河。”
“我怎么信口开河了?要不是你说陈夫人想见我家小姐,我们岂能跟你过来?”
那姑姑翘了翘嘴:“你也说了,是我家夫人,陈家的主母,可不是大夫人。”
罗衣没听懂,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徐佩瑶眼睛暗了暗,却是听懂了。
之前,她还猜测过这位少妇或许是陈家的二儿媳妇。现在,倒也没有多少惊讶。
被人顶撞的少妇脸色难看。
这些年,她在陈家不是没受过气,哪怕是陈家的那些奴才,也多少对她眼高手低过。只是,她没有想到,一个乡野村姑的丫头居然也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顿时,原本她想见见那位徐姑娘的心思骤然小了几分。
便是陈三郎未过门的妻子又如何?长得一副狐媚相,本就惹她不喜。
心里虽有几分不虞,但想到此次接徐家姑娘过来的原因,赵氏忍了又忍,脸上再次挂上一脸温和的微笑。
她冷声训斥了一下自己的陪嫁丫头,转头向面色平静没有丝毫不安紧张的少女招了招手。
“徐姑娘,过来,我看看。”
徐佩瑶低垂下眼帘,静静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在赵氏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在的时候,她轻移莲步,走了过去。
“夫人!”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来,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这是我戴了好些年的镯子,就送你当见面礼了。”女人一把抓住徐佩瑶的手,摸了摸她的皮肤,真是水嫩细滑,花骨朵儿一般的娇艳。女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之后便笑着退下她手上的金镯子,戴在少女的手上。
金是足金,对一些手头紧的人来说,这见面礼的确不错。可是……
罗衣撇了撇嘴。
真是俗不可耐,这样的东西也敢拿出手,她家小姐可不是艳俗之人。
徐佩瑶却是不敢受:“妇人,你的礼太贵重了,佩瑶不敢受,还请收回去。”
“拿着。这是我的心意。”
少女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怎好让妇人你如此破费!”
两人推来推去,徐佩瑶是坚决不收,而赵氏想着等会儿求眼前少女的事,哪怕心里肉痛,也只能故作大方。
就在此时,外面一个奴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大夫人带着好多人过来了。”
“什么?”
————————————————————————
陈府大门外,一个中年男子翻身下马。他抬头看了看陈府的牌匾,定了定心神。
拍了拍身上因为赶路二沾染的灰尘,男子昂首挺胸的向着陈府大门口站着的门房走过去。
“在下濠州定远郭子兴,特来拜访陈员外,万望通传一声。”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闹剧
陈大夫人来了?
徐佩瑶眼睛一闪,趁机脱下手腕上被强套进的金镯子,塞进愣住的赵氏手里。
她转过身,看向门口。
陈大夫人安氏带着一大群浩浩荡荡的丫头婆子,脸色不怎么好的出现在门外。
安氏看了看里面,目光扫过屋中央亭亭玉立站在那儿的徐家姑娘时,心里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沉重。
她不过稍微忙了一点,这位不省心的就差点给她捅出篓子。
这两年,这位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陈大夫人走进屋内,没多少敬意的对屋子上面坐着的女人福了福礼。
“老妇人,原来佩瑶姑娘在你这里。我之前派人去徐家请的时候,听说陈家已经把人接走了,可把我吓了一跳。三弟托付我这个大嫂好好照顾佩瑶姑娘,这要是佩瑶姑娘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三弟交代?你也知道三弟那脾气!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赵氏脸色发青。
一提到陈家三郎,赵氏便浑身不自在,身上隐隐的痛。她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可就是忍不住心里发寒,浑身直冒冷汗。
陈三郎的冷酷无情,没人比她感触最深。
当然,此刻最让赵氏气得浑身发抖的,却是安氏的目无尊长,居然拿陈三郎来威胁自己。
她一拍椅子,目光冰冷:“放肆!安氏,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我好歹是你的婆婆,你居然如此不敬,可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陈大夫人眼睛都没有动一下,看似低眉顺眼。
“老夫人,你为何如此生气?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还请老夫人指示,媳妇儿进来事务繁忙,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你!”赵氏气极。
她知道因为自己用了手段嫁入陈家的缘故,陈家的几个儿子都不怎么待见她,便是那几个媳妇儿,也因为陈家当家的态度,对她也多有冷淡,阳奉阴违,连一声婆婆都没有开口唤过,更不用说小心翼翼的伺候婆婆了。
除去先前的陈夫人,陈家上上下下都没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安氏手掌陈家后院大权,更是底气十足。且因她是继室,也无法拿出婆婆的架势。
她不过空有一个好听的名头,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得到!赵氏气得呕血!
安氏掀了掀眼皮。
“老夫人,公公交代过,你最近身子弱,不宜太过操劳,佩瑶姑娘我便带走了,免得打扰老夫人你的清净,对身体不好。”说完,她一改脸上的冷淡,笑意盈盈的走向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戏若有所思的绝色少女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佩瑶姑娘,之前招待不周,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
“无碍。倒是麻烦大夫人你了。”徐佩瑶几乎要笑出来。这陈家大媳妇儿的话,可不是一般的尖刻,就差没有明晃晃的说陈家那继室自作主张了。
看得出来,陈大夫人急匆匆的赶过来,心里多少也很不高兴。不然,平日里顾忌着赵氏辈分上压她的一头,她不会说话一阵夹枪带棒的,不给好脸色看。偏偏,赵氏还有苦说不不出,无法硬气的反驳。
安氏那陈老爷的话当令牌,谁敢说他不是?
赵氏气得心肝痛!
“佩瑶姑娘,我们这就走吧。”
徐佩瑶点了点头,与陈大夫人相携着就准备离开。
赵氏心里一急,猛地站起来:“等等!”
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人停住脚步,转回头疑惑的看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赵氏。
安氏皱了皱眉:“老夫人还有何事?”
“大儿媳妇,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你既然忙,徐姑娘就交于我来招待吧。这可是三郎未过门的媳妇儿,我难道还会吃了不成,要你眼巴巴的赶过来?何况,这孩子模样好,娴静淡雅,我一见就很喜欢,还想跟她好好地叙叙家常呢。”
安氏面无表情。
“老夫人,你还要照顾月姐儿呢,三郎的事,你就不要多操心了,免得顾不上月姐儿,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前些天,听说月姐儿又生病了,现下可是好了?”
赵氏脸色一变,胸口急速的起伏,显然在压抑着怒气。
她听不得别人这样一幅无动于衷的冷漠说着她的月姐儿,好像她的月姐儿就不是陈家的骨肉,连句担心都没有。好歹,月姐儿也是老爷疼爱的女儿,你这个做大嫂的,如此漠不关心,真是一幅铁石心肠。
不想,赵氏埋怨,安氏心里也不满至极。
那月姐儿,是赵氏进门那一年生的,对外说是早产,其实谁不知道那是掩人耳目?算算月份,那月姐儿在她婆婆去世没多久就爆出来了,分明是暗度陈仓来的。她公公她不好置喙,陈家上下也都闭了嘴,谁都不许闲言碎语,但有心人却是一猜就知。
赵氏便是凭着她那无法掩饰的肚子,匆匆进了府。
虽然连陈老爷都不怎么待见,觉得这个女人害他成了众人看的笑话,心里疙瘩,对外也背上了不好的名声,但赵氏无疑是个能忍的,而且小意温存,颇有几分了解男人的心思。加上她拼命生了一个女儿,看在孩子的份上,陈老爷也会心软几分。
先前的婆婆是个能干的,持家有道,还连生了五个聪明能干的儿子,陈老爷难免对女儿期盼几分。加上小女儿有不足之症,体弱多病,更加惹人怜惜。赵氏为了常让陈老爷去她房里,没少打着月姐儿生病的名头争宠。
还好,陈家的几个儿子都不怎么买账。她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哪里会在意别人的女儿。她还担忧月姐儿会引起相公的关注,分了她的琳姐儿的宠呢。
“月姐儿就不劳你操心了。”看安氏今天明显不买账,赵氏也不在跟她僵持,只把视线看向旁边冷眼旁观的徐家姑娘。
“徐姑娘,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徐佩瑶眨了眨眼睛,些微露出诧异的神情,看了看陈大夫人。
马上,陈大夫人就沉了脸。
“老夫人,佩瑶姑娘时客,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便成,不好麻烦佩瑶姑娘。”家丑不可外扬,她确不想赵氏把陈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至于赵氏想跟徐家姑娘说的事,她心里也有几分明悟。
想来这几天,赵氏过得很不好过,心里直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寝食难安。不然,她也不回如此急匆匆的上徐家把三弟最在意的人接来了。
三弟就是狠,让人心底发寒的同时也大快人心。
“大儿媳妇,徐家姑娘是我请来的,你可不要太过分!”说着,赵氏突然走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