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小姑子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看了看。
“佩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刚才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抓了你去?”
“大嫂,你误会了,他们没有抓我,是认识的人。”
“认识的?佩瑶,你队识那些官爷?”
徐佩瑶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只大致说了一下他们都是陈友谅的人。
果然,听到是那位跟佩瑶有婚约的陈三公子,翠娘便闭嘴不再问了。她看了看周围,抱起阳哥儿,有些迟疑的看向相公。
“相公,我们还要逛吗?成不成回去了?”
徐发其实也不想再呆在这里,就怕等会儿会出事。只是,他不想打断了妹妹的雅兴。
“佩瑶,你……”
“大哥,我们回去吧。今晚也出来这么久了,娘在家肯定都着急了。”看大哥的表情便知道他是顾忌着自己这个妹妹的看法,徐佩瑶哪里愿意哥哥为难。大哥身边还有大嫂和侄子呢。何况,她本也想回去了。只是阿卓……
徐佩瑶转头看向阿卓。
“阿卓,你还想再逛逛吗?要不,我们现在先去放一盏许愿灯?”
“算了。等到了滁州,机会多的是。我听说滁州那边很繁华,肯定灯会也很热闹。”今天她的心提了好几次,冷汗都吓出来了。一身粘糊糊的很不舒服,还是早点回去沐浴更衣,早些休息,明天还要上路呢。
徐佩瑶仔细看了看阿卓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勉强,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轻轻笑了笑。
“那好,我们先回去。等到了滁州,有机会我们再出来。”
一行人避开拥挤的人群,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因对太平城不怎么熟悉,几人倒是花了不少时间。
等他们回到下榻的客栈,徐佩瑶眼尖,一眼便看见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已经候了多久的徐母。
“娘!”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重逢(4)
从太平到滁州,或许是因为这一段路线已经被陈友谅打下的缘故,按下来的路途居然意外的平静。
等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滁州,徐佩瑶坐在马车上,伸手轻轻撩开帘子的条细缝,抬头看向城门。
终于到了。
“佩瑶,到了聆州城吗。”看女儿注视着外面,马车内的徐母突然坐立不安起来。
“娘,我们到了。”徐佩瑶放下帘子,回头对着面露愁色的母亲轻笑起来。
“娘,我们到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愁眉不展起来?”
阿卓忍不住好奇,也掀开帘子在打量这滁州城的城门。听到佩瑶的话,她回过头来,看向徐母。
“婶子,佩瑶说的是啊,我们应该高兴。可终于到滁州了,再不到,我这身子骨再结实也快受不住了。”阿卓揉揉因为整天坐马车弄得腰酸腿痛的身子,总算松了口气。
出门一趟,真是辛苦!
徐母轻轻拉过女儿的手,面上是止不住的忧色:“佩瑶,娘这突然想起来,我们在滁州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个什么亲戚,就这么过来,我们一家可安置在哪里啊?便是租房子,临时也来不及啊。”便是佩瑶之前跟她说过她已经安排好,徐母也只当女儿是在宽她的心,心里并不怎么桐信。
谁叫这个年代,女人始终不能抛头露面,她又如何相信。
当然,如果这话是儿子说的,徐母恐怕就不会直忐忑不安,心里无底了。
徐佩瑶拍了拍母亲的手,轻声安抚:“娘,你要相信我……”
阿卓撇了撇嘴,却是很不以为然:“婶子,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那陈友谅在滁州不是很有声势嘛,还会没有好的房子?”
徐母蓦地沉了沉脸:“陈家公子的住宅是陈家公子的,我们徐家自然是住在我们徐家的地方,哪有非亲非故的赶上去住进个年轻公子的家里,没的惹人非议。便是有了婚约,也不能如此没脸没皮,让别人看轻了我徐家的姑娘。”
阿卓没想到徐婶子的反应如此大,顿时有些讪讪,身子别扭的扭了扭。
“婶子,看我,又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阿卓恨不得拍自己的嘴几下,让你时口快,毫无顾忌,明知徐婶子重规矩,不想别人传出对佩瑶不好的风言风语来,还如此大大咧咧。
徐佩瑶看气氛有些压抑,连忙挽着徐母的手,岔开话题。
“娘,我已经让人在滁州买了房子。等会儿到了,娘你和爹看看满不满意。”
“买了房子?佩瑶啊,这滁州买房子,是不是很贵,你哪来那么多的钱。”
“娘,你忘记了,我找到了干爹。干爹原先便是白莲教的护法,这房子自然不愁的。”当然,这话不过是她为了稳住母亲才说的。实际上,白莲教以前被韩山童刘福通把持,又怎么可能还有她干爹的位置。
她干爹当年带着她逃亡,便是身上带了一些钱,这些年也早就不剩什么了。只是面对对此一无所知的母亲,干爹的身份倒是好用,想来母亲也不会怎么怀疑。
“这……会不会不合适。”果然,徐母没有怎么怀疑,只是神情有几分迟疑。
因为佩瑶便是那位主持当年送到他们家的,徐母虽然不排斥那位主持时不时的给佩瑶许多东西,但总归她心里有些惶然,不踏实,不愿意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好意。而这好意,虽说完全是为了佩瑶,但他们总归占了好处。
“怎么不合适。娘,等将来我们安定了,可以接干爹过来颐养天年啊。干爹现在也无法回皇觉寺,皇觉寺在干爹失踪后因为香火不济也衰败了,连里面的小沙弥都因为活不下去不得不出去化缘四海为家,干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面,我于心不忍。”
女儿说的也是,徐母点了点头,颇为叹息。
“高彬主持也是不易,现世道不好,皇觉寺也没了香火,还不知主持要是知道了心下该多么难受。”
徐佩瑶沉默了。
皇觉寺是干爹多少年的心血。尽管它是当年干爹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为之的选择,但这十几年的吃斋念佛,敲钟晨课,干爹早已把皇觉寺当成了他最后的栖身之所。偏偏……
她不想看到干爹晚景凄凉。
干爹虽然不曾说过,她却是能够想到。当年要不是为了她,干爹如今依然还是白莲教高高在上的护法,比之韩山童刘福通这类不知有多少的香主坛主,他干爹的地位可要高太多了。就是为了护住当年才出生的她,干爹抛弃一切,不惜被白莲教追杀,甚至剃度出家,才好不容易有了她十几年的安然成长。
她欠干爹太多。
守城门的士兵检查着个个进城的百姓,冷着脸,恪尽职守身上无形之中带着股让百姓畏惧的气势。
那些心里发憷不敢说话的百姓不知道,那股气势是上过战场杀过人刀上染过血的人才有的。
这滁州城前不久才发生过流血战乱,里面当官做主的被起义军给宰了,到现在还让人心有余悸。闭了城门不许进出的禁今前些日子才撤了,如今的滁州城看似没有元气大伤,但百姓心中总归是忐忑不安的。
朝廷哪怕腐朽不堪,但它占据着天下道义,在百姓心中的影响也根深蒂固。
积威尤甚。除非……
“车上都是些什么人?都下来我们要捡查捡查。”
不知不觉,前面排着队的人就轮到他们了。看到这一行进城的人如此多,里面更是有许多一看便气势彪悍的侍卫,守城的士兵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心里一阵紧张。
这一队人不会是朝廷派来攻打他们的吧?
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朝廷的人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的派人混进来,还一副拖家带口的样子?
当然,作为被朝廷压迫得只能揭竿起义的“反贼”来说,他们心里的压力很不小,随时都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自然要把眼晴睁大点,免得哪一天醒来就在菜市口了。
马车内,徐母一把抓住身侧少女的手,面上一阵紧张。
“佩瑶!”
“娘,放心,我们很快就会进城了。”安抚着担忧的母亲,徐佩瑶根本就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自有人会打理好一切的。
果然,不等徐佩瑶吩咐,一直护卫在她马车周围的侍卫长便骑着马走了出来。
“我乃明王手下赵晋胜,还不快放行!”
守城的士兵面面相觑,一时犹豫不决,不知真假。他们只是底下的小兵,何成见过上面的大官,更别说明王了。好在,自看到他们这一队人过来,怕他们来者不善,便有人迅速的去通知了上面的长官。
这一耽搁的空隙,城内一大队骑着马的武将便赶到了。
看到赵晋胜,来人脸上一喜。
“果真是赵大人。快,快请赵大人进来。来人,来人,去通知明王大人,就说赵大人回来了。”
这几天他就被人耳提面命过,一旦看到赵大人回来,便立马去通知明王。
甚至,让他受宠若惊的是,明王还亲自接见过他,对他好一番细细叮嘱。
不明其中原委的武将只当明王看重自己,自此发誓以后都忠心耿耿的跟随明王打天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开城门!”
赵晋胜松了一口气。看到滁州城的城门,他之前一直紧蹙的眉头放松下来。幸不辱命,总算把明王最在意的女人安全的送回来了。
马车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徐母有些慌乱,抓紧女儿的手下意识的用力。
“佩瑶!”
徐佩瑶面不改色,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娘,陈友谅起事了,这滁州城现在在他的掌控下。所以,放心,没事的。”她之前其实已经跟娘说过这件事。只是,那个时候她说的有些模糊,滁州城的事她并没有告诉母亲。
闻言,徐母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总算缓和了不少。
阿卓松开刚才下意识抓住佩瑶衣裙的手,拍了拍胸口。
她好奇的掀开一丝帘子,看外面那骑在高头大马的男人,啧啧称奇。
“佩瑶,没想到这个侍卫长居然还是不小的官,之前没看出来,还以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兵呢。陈友谅也真舍得下本钱,让自己的得力手下放下一切,为你鞍前马后。啧啧啧,真是羡慕死我了。要是我没成亲,说不定都要心动了。”
这个心动,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徐佩瑶好笑的看了阿卓一眼。
要说阿卓会喜欢上陈友谅,那是不可能的。阿卓怕陈友谅怕得要死。
她没有多说,坐在母亲身边轻轻搀扶着她。直到马车在那些骑兵护卫下进了城,徐佩瑶招手招来袖衣,贴着她的耳侧轻轻说了几句,便又坐回马车,表情沉静。
赵晋胜听了那个侍女的传话,眉宇跳了跳,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他想了想,最终掉转马头走到马车前,动作蒲洒利落的翻身下马,挺拨的身躯躬了躬。
“徐姑娘,你不去见明王?明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须臾,马车内传出一声轻柔出尘的声音。
“家人舟车劳顿,已是累极。身为人女,待我安顿好父母,自当亲自上门酬谢陈公子。”
“这……”赵晋胜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这一路走来,众人多少都有些蓬头垢面,徐家姑娘又跟明王有婚约,多少不愿意被未婚夫看到狼狈的一面。
自以为了解少女的心思,再加上他又实在找不到借口阻止,只好眼看着马车从他的面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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