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没什么记性。”
方池轻笑,“他记性好得很。”
媛媛呆住了,方池见她不解,问道:“你难道没发现师公近日记性颇有好转之势?”
媛媛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日阿爷说起两家恩怨时,她也疑惑过,但这段日子太忙,一直在筹备“第一楼”重新开张的事,心思没放在阿爷身上,倒是真没发现阿爷长记性了。被大神师兄这样一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好似阿爷最近做事真的有条理了。
方池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轻轻一笑,“其实我也是近日才发现的。最初在祖屋,眼神不太好使,所以没留意。直到你食庐开张,他有几次进厨房来发号施令,我才发现他居然记得从前做菜的许多细节。开始也没太在意,以为只是他清醒时记起的,可你们回繁城后,他找过我谈我俩的事,我才发现他居然什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媛媛的脸微微一热,想起那晚二人在别院被阿爷逮个正着,蝇声问道:“是那晚吗?”
方池点点头,“第二日你出去了,师公将我叫去房里,谈了好一阵子。我发现他说话比之前有调理,而且很多事不用我提醒,他便能自己忆起。之后留意了不少日子,所以我才肯定他的记性好了不少。今日我故意让他掌勺,却一直在旁细细观察,方敢确定他真的好了。”
媛媛听到这话心里很感动,连自己都没留意到的事,他却那么细心,“师兄,谢谢你。”
方池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唇角微微扬了扬,“他也是我师公。”根本不需言谢。
媛媛起身走到他身后,伸手围住他脖子,撒娇似的说:“师兄你真好。”心里某个地方柔柔的。
方池顺势将她带进自己怀里坐着,送上一吻,压低声音说道:“既然知道我好,往后不许想着他人。”最好就别和那个什么香茗学厨艺了。
媛媛一下从他怀里跳起,好似开窍般问道:“你说阿爷的病有好转了,我是不是该请个大夫回来替他瞧瞧?”
方池知道她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也没生气,只是觉得怀里忽然好似空了不少,有些怅然,“也好!若能根治,未尝不是件好事。”
二人正在说着汤一柏的事,小三便在门外敲门了,声音怪怪地问:“少东家、师傅,可以下楼吃饭了吗?”菜可是都做好了。
媛媛脸上一阵微温,却故意小声问道:“你收了小三做徒弟?”
方池站起身打理了下自己的衣衫,随意地应道:“是他自己叫的。”
媛媛扑哧一笑,方池却皱起了眉头,“徒弟太多,真是烦人。”连个清净之地都没有了。
二人打开厢房的门,见着小三在外偷笑,看见两人出来了,立马低下头去,却神色怪怪的,“饭菜已经备好,请少东家和师傅移步。”
“谁是你师傅?”方池板着脸,眉头微蹙。
小三见他脸色立马规矩了,示意二人下楼,屁颠屁颠地跟在了他们后面。但这师傅他是死皮赖脸都要认下的,大不了改日再纠缠于他。未来师傅的本事他可是亲眼见过,才不要那么容易就放弃呢!
与一班伙计吃过饭,媛媛又和败家子说了下阿爷的事,二人商量一番,决定请个大夫回来替阿爷瞧瞧。其实汤一柏身子骨一向不错,挺硬朗的,平时没什么病痛,因此从未看过大夫。媛媛听败家子说起,最初阿爷开始出现记性不好的情况时,二人的爹娘只道是阿爷上了年纪,所以没怎么重视,加之“第一楼”那时虽然生意大不如前,却也食客不少,两人都很忙,所以一直没认真替他诊治过。
但媛媛却知道,这也是种病,虽然好似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根治,但却是可以缓解的。
趁着午市以后没太多杂事,晚上又只需准备两桌感恩宴,因此二人立马便吩咐了春桃去请大夫。春桃听说太老爷有望记起从前的事,也替小姐开心着,临出门又问了声:“去城东请,还是城西?”
媛媛不解了,“有区别吗?”
方池在旁饮着茶,这会儿才搭话,“城东有位名医,是汤家从前一直用开的。城西那边也住着个全城知名的大夫,医德不错,你义兄家里一直用这家。”
媛媛掂量了一下,对春桃说:“去城西吧。”
春桃很吃惊,按说请从前的那家兴许会收得便宜些,怎么小姐不愿请他呢?但小姐吩咐了,她也不想违逆,她从来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的。
春桃出了门,汤不凡才问出春桃之前的疑问,“怎么不找城东的?”
媛媛微微一笑,从方才败家子给自己的情报中可以看出,虽然从前爹娘没认真替阿爷看过病,但也代表他们曾经也为此事请过大夫。不用说一定是城东那间了,可他居然没看出阿爷的病是可以医治的,反而一路放任下去,只能说明他要么想套牢汤家这只大肥羊,要么就是医术不精。既然如此,她还请他来做什么?
可城西的就不同了,大神师兄不是在话里说了吗?他医德不错,又是霍家一直用开的,应该医术不会差。
媛媛将自己的想法略微地解释了一下,汤不凡很释然地笑了笑,妹妹真是个人精,才几句话她便看出其中端倪了。瞥了瞥身边的方池,暗示道:“你以后可要多多注意啊!”
方池端着茶杯,回应一句:“我不是你。”
汤不凡差点被茶水呛到,瘪瘪嘴转过脸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媛媛趁着春桃出门,让孙良取来账本,递给败家子,“往后你负责每日做账。”
汤不凡有些不情愿,他可是将调酒的事都揽下了,妹妹居然还有重任交给他吗?故意别过头看着方池问:“你何时入赘汤家?”
方池眉头一蹙,脸色瞬间变了,“等下大夫来了,你也打算找他看下?”
汤不凡却懒得看他脸色,嘿嘿一笑,“你不是早有打算吗?”
“此话怎讲?”方池磨牙。
汤不凡坏坏地瞥了妹妹一眼,声调极怪地应道:“那日在街上我妹妹可是对香茗说了,你是她未过门的相公。”
方池愣了愣,转头看向媛媛,脸色微微缓和。媛媛立马用手挡住了他投来的目光,暗骂败家子多嘴,“一时口误。”
方池深深吸了口气,扭头对汤不凡道:“你倒是可以考虑下入赘霍家。”
汤不凡没想他一直呆在厨房居然连这事都知道了,转头恶狠狠地望着妹妹,“你告诉他的?”
媛媛没答话,方池接着道:“她怎会出卖自己的亲哥?但只要是这楼里发生的事,没有什么瞒得过我。”
汤不凡不服气了,对妹妹提议道:“其实你可以考虑下,‘第一楼’离不开你啊!”
媛媛不想他借这无聊的事继续推诿下去,正色问道:“你打算一世都活在我的羽翼下,让别人觉得你依旧是滩烂泥?做一辈子玩杂耍的酒保?”
汤不凡愣了愣,想起霍成羽看他的目光,颇有些不服气,回头一想,媛媛难道这是在为他好?
“哥舍不得你。”这句是真话。从小汤不凡便疼爱妹妹,处处护着她,连与人动手打架也多数是为她。尤其是妹妹“失忆”之后,她辛辛苦苦地撑起了这个家,他对她的疼爱更是有增无减。那日妹妹一声称赞,他可是心花怒放的,接下来的日子他是真的知错就改了。但一想着妹妹早晚会出嫁,他就心里不舒服,虽然“在水一方”就在对面,他与方池的私宅也不过一墙之隔,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媛媛见他煽情,拍拍他的肩膀说:“就算我不出嫁,你也要学会自己支撑这个家啊!否则外间的人只记得汤家有个胖丫头,怎会想起还有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不凡少爷呢?”
方池忍俊不住,别开脸笑了笑。她教导哥哥的方法还真是别具一格,汤不凡的缺点到她嘴里都变成不容忽视的优点了。看来这家伙还挺受用的。
果然汤不凡很快认真起来,拿了账本信誓旦旦地对妹妹说:“哥不会让你失望。”
媛媛点点头,汤不凡这才到柜台那边认真算起了今日的账。
方池看着二人,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不想再插话,只要不凡上心,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无伤大雅。但想起媛媛之前的那声口误,他故意蹙起眉头问:“你那日是故意这样对香茗说的?”
媛媛刚摆平了败家子,又开始伤脑筋了,“师兄,你在意那句话?”
说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若他入赘汤家,岂不是满城风雨?再说自己的那点傲气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啊!
“嗯。”方池应得很淡定。
媛媛看着他问:“若你喜欢一个女子,喜欢到非她不娶。难道仅仅为了这,便放弃了?可见这份情还是有待考量的。”
方池没想她会这样回答自己,倒是真愣住了,自己真的在意吗?在意到非卿不娶也会放开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阿爷的病(二)
方池沉默之际,春桃已带着大夫回来了。二人行色匆匆,好似一路赶过来似的。
那大夫见到方池,愣了愣,回过神立马介绍起自己来:“在下岑玮龙,不知府上何人需要医治?”
媛媛很礼貌地站起身,对他行了个礼,让小三去叫来阿爷,这才回话说:“岑大夫,是我阿爷。麻烦您稍待片刻。”
岑玮龙等了一会儿,见到汤一柏从厨房里出来,倒是立马便认出了他,“原来是汤厨神。您不是一向身子骨都十分康健吗?平日只有我们来照顾您生意的,您怎么也照顾起在下来了?这个可使不得。”
汤一柏自然也认得他,呵呵笑了两声,却看向媛媛问:“阿爷没病,干嘛劳烦人家岑大夫?”
媛媛拉着阿爷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就算没病让岑大夫替你把把脉怎么了?媛媛可是想着阿爷能长命百岁,一直陪着我呢!”
汤一柏很不情愿,但乖孙女一片孝心,又不想她不开心,这才坐下,挽起袖子,将手放在饭桌上,“那就替老夫看看吧!也好让我乖孙女放心。”
媛媛故意没说出阿爷的病情,想看看岑玮龙有几分料,从他方才的反应,她已看出春桃没将阿爷的事告知于他,这样挺好。
岑玮龙坐下后,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拿出一个软垫,搁在了汤一柏的手腕下。先看了看汤一柏的气色,笑着点点头,“汤老爷子脸色不错,您孙女这是孝顺您呐。”
汤一柏挺引以为傲的,一点不客气地扬头,颇有几分自豪似的。
岑玮龙这才坐下替他诊脉,一阵沉默后,他缓缓说道:“老爷子身体尚好,脉象平稳,就这身子再活上四五十年也是有可能的。汤小姐不必担心这个。”
媛媛皱眉问道:“没别的了?”
岑玮龙摇摇头,却问:“既然老爷子身子如此康健,你们为何替他乱用药?可知药有三分毒,不是可以随便乱用的。”
媛媛不解了,“我们何时乱给阿爷用药了?”他可是从不吃药的,难道是从前?
岑玮龙收起手,脸色有几分难看,“老爷子好似有长期抽水烟的迹象,偶尔有几声小咳那也是正常的。但你们不可以当作肺病来医治啊!还用这么重手的秘方。”
媛媛反问:“肺病?”
岑玮龙叹道:“这种药若服用过量,会让人记不住很多事。你们难道没发现过吗?”难怪外间传言汤老爷子已多年未入过“第一楼”的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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