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缓缓落下,首先映入清逸眼帘的是一张略显苍白但过分精致的脸。俊秀如雕刻刀削一般的五官,说不上绝艳倾城,可凑在一起却又格外的和谐动人。尽管男子的皮肤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但这反倒为他更增添了几分病态美。而他那对漆黑深邃的眼眸、配上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温和笑容,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年轻帅气逼人的贵族少爷。
“请问你是?”清逸一边暗自打量着坐在车里的男子,一边礼貌淡然的出声询问,脸上的表情淡波无痕。
“东方小姐,你好!我叫夜天。”男子淡淡一笑,自我介绍道。
“夜天?”清逸挑了挑眉,隐约记得在那儿听过这名字似的,试探的问道,“真神军团这一届的少主?”
真神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金牌雇佣军团,拥有世界上最精锐的数量最庞大的一支雇佣军,出道30多年来所向披靡,所接的任务很少失败,被雇佣军界和黑道誉为“神话军团”。
真神雇佣军团上一届的也是第一届的主人乃是有黑道教父之称的夜青云,不过此人在几年前就隐退幕后了,而现在真神的拥有者似乎就是眼前这一位,虽然之前与此人没有见过面,但是她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在资料上见过一次他的照片,对于过目不忘的清逸来说,能记起他并不困难。
“如果我说我是卓皓希的哥哥,想必东方小姐应该不会陌生才对。”夜天边说边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清逸上车。
“原来你是为了皓希而来。”清逸笃定的微笑,其实她刚刚已经猜到了此人的来意。
其实好几年之前清逸就着手调查了卓皓希的真实身份,虽然当时费了一番周折,但是总算查到了一些真相。原来,卓皓希并非商贾之家的卓家夫妇所亲生的孩子,而是两人因没法生育而不得已从孤儿院收养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原本则是夜青云的小儿子。
只是皓希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敌人掳走了,后来辗转被送到了孤儿院,这才被人收养。只是卓皓希并不幸运,后来卓家生意垮了,两夫妇相继离世,于是小皓希又一次成为了孤儿,后来偶然之下被清逸带回蝶庄,才算是真正安稳下来。
不过,这位真神的少主怎么这样突然出现在了s市?还有,他不直接找皓希,为何偏偏找上自己?
看出清逸的疑惑,夜天淡淡的开口道:“东方小姐不必有所顾虑,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聊几句而已。”
“是吗。”微微扬了扬优美的嘴角,清逸面色淡然地坐了上去。没办法,既然人家都说得那么诚恳了,难道她还开口拒绝不成?而且,鉴于此人复杂的背景,清逸并不想让皓希跟眼前这个人见面,她不希望自己一直呵护的弟弟有任何危险,夜家不适合他。
第152章 夜天的来意
在清逸沉思之际;前排的司机已经将车子启动;向远处驶去。
“东方小姐;不必担心太多。你可以把我当成普通朋友,甚至是你的哥哥。”夜天对清逸报以善意温雅的微笑;试图借此安抚她此时此刻复杂的情绪。
“夜先生还真是平易近人呢。”清逸淡然开口,还是用了个比较保守的称呼。
可话又说回来;这夜天怎么跟皓希的性格相差这么多呢?一个温如春风,一个冷若冰霜,她真怀疑他们真的是亲生的吗?别说长得相差一万八千里;就是性格似乎也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我和盛熙(卓皓希)是亲兄弟;我比他大十岁;他更像父亲,而我像母亲。”夜天一面望着窗外沿街的风景;一面随意的说道。
“我想夜先生的母亲一定是位贤良淑德的女性。”没什么共同语言,清逸只好随口一说。
“母亲出身名门,确实是位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不过可惜的是,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在生盛熙时便与世长辞。”夜天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叙述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
“真是遗憾。”清逸出声道歉,语气真诚。
“没关系,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夜天并未介意,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着:“其实,我挺感谢母亲的。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我和盛熙的生命。当然,要是没有遗传到她的先天性心脏病,我想我会更感谢她的。”
“先天性心脏病?”清逸扬眉,声音稍稍提高了音调,有些惊讶。她怎么觉得话题越来越沉重了呢?
“因为症状太过特殊,无法进行手术。”停顿一下,夜天轻描淡写的讲着颇具震撼力的话:“医生说我的情况绝对活不过三十岁。”
“……”清逸微微皱眉,惊讶的同时,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为何要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夜天微微一笑,尽管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格外的肯定。
“算是吧。”清逸表情不变,看不出情绪。
“说实话,我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罢了,而你很合适。”夜天突然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其实,从小我就很羡慕盛熙。同样出生在一个家庭,为什么我一出生便被告知活不过三十岁,托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身体惶惶不可终日;而他却拥有健康的身体,即便是被人掳走了,我都亦然羡慕嫉妒。”说到最后,男人的表情竟变得异常复杂苦涩。
此时此刻,清逸终于有点儿理解夜天为何被外界人说是病秧子、忧郁公子了。
“一直活在病痛折磨中的我,还要被逼着打理父亲的基业,我从来不知什么是高兴的感觉,你一辈子可能都体会不到这样的绝望。”夜天又恢复成刚才初见时温和雅致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屈从于现实?”清逸淡淡的问道。
夜天直视着清逸,好似要透过镜片看到她的灵魂深处一般,慢慢的陈述:“不是没想过,但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为了生存也必须要咬牙坚持,强迫的自己活下去。因此,我有时候忍不住会恨命运,也恨遗失的盛熙,即便他只是一个假想敌。”
清逸此时心湖微微泛起涟漪,有些怜悯身边的这个人:“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闻言,夜天的眼中闪过一道忧郁的光,薄唇轻启,清淡的吐出几个字:“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停不下来!”
清逸沉默,实在不早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这个男人的生命荒凉,但是又这样不甘于平淡,难怪放不过自己。曾经的她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盛熙,现在终于找到了,知道他有这样一位姐姐,我更加羡慕,我的一生注定没有他那么幸运!”夜天有些感慨。
“不要这么说,最起码你一直在你父亲身边,但是皓希的童年都在流浪,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讲是非常残忍心酸的。”清逸睁着一双无比清澈深邃的眼睛,语气很是认真的陈述道。
夜天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帘,唇角渐渐勾起一朵真心实意的笑痕,“原来我还有比他幸运的地方,我一直以来竟然都不知道呢!”
“夜先生,我只能说每一个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很幸运,都值得为这得之不易的生命好好活下去,您也一样。”清逸看着对方完美苍白的侧脸,语重心长的说道,“至于您说的绝望,其实我或许体会更深,曾经的我很长一段时间活在地狱之中,那时候我觉得生不如死,但是最终我又活过来了,现在的我活的很平静祥和,其实你也可以。”
很久没有回忆起以前的那些不堪的往事,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却少了当初的心伤,显得她已经能够很平静地回忆甚至思考,只是也不可能丝毫没有感触,毕竟伤的太重,摔得太狠,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痕。
“我相信你懂,你果然很不同凡响,也难怪我弟弟那块儿冰山会那么在乎你!”夜天语气感慨,但是心情似乎不错,至少比起刚刚见面要好上很多。
“夜先生,您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清逸看了看表,估计和孟庭苇约定的时间已经进入后半段了,要是再不过去的话……那位大姐逼问下来,不好交代啊!
“当然。”夜天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
“夜先生,请您长话短说,我还约了别人,不能在此就留。”清逸微微蹙眉,有些为难。
“哦,我理解。”夜天单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身边这个一脸淡然、看不清情绪的神秘女人,换上一副笃定的口吻:“其实我想要说的事情你一定也猜到了!”
“我自认不会读心术,对于您的想法未必能够如您所想,一清二楚!您有什么话还是明说吧,我更喜欢开门见山。”清逸凝视着面前的男人,语气又一转,说:“不过,如果您今天来是为了告诉我要把皓希待会夜家,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实话: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弟弟一定不愿意回到夜家?”夜天微微眯起眼,神情既慵懒又危险,与刚刚的温和判若两人。
清逸挑挑眉,“我承认我没有那样的自信,但是皓希是我的家人,我知道他需要什么适合什么,即便金钱权利那玩应儿没几个人不喜欢,但是我有自信我可以给他更多更好的东西,可以让他活的自由潇洒。况且,感情也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我从来只做我认为最好最正确的事情。”语毕,清逸毫不示弱的抬头迎上夜天探究的目光,一向淡然无波的眼眸中此时冷光毕现,有一种两人无法直视的犀利和坚定,简直令人无法逼视。
“你的确与众不同。”半响,夜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谢谢。”清逸用一种淡然清澈的眼神望着夜天,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想说,做人别那么消极,多挖掘点儿有趣味的东西,你会发现生活其实很有意思。”
“可对于一个被告知最后期限的人来说,他的人生除了灰暗和痛苦之外,你认为还会有其他的吗?”夜天轻笑一声,对清逸的话似乎嗤之以鼻。
“那又如何?”清逸不由觉得好笑,“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说白了,人活就会死,就是为了等死!与更多英年早逝的人相比,你活得已经够本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者说,你从一处开始就拥有那么多东西:金钱、权利、地位、亲情等等,应该见识过体验过的你已经全部经历过,平常人无法拥有的一切你都唾手可得,你还在抱怨什么?就算是我刚刚说的那些你不在乎,但是看在你有别人没有的份儿上,你都应该学会感恩不是吗?人不能活的太愚昧了,有些东西是要自己去创造的,你懂不是吗?”清逸越说越犀利,情绪不自觉地上扬。
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活在地狱之中,生活的生不如死,可哪个不是还在挣扎的活着?这这人倒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说,还怨天尤人,真是太贪婪了。
“你这个女人倒是牙尖嘴利。”意外的,对自己生命长短很是计较的夜天此时竟没有生气,反倒冲前排的司机说了句:“路边停车吧。”
等车子在路边挺稳,清逸理了理一脚,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等一下。”夜天在后面叫住即将跑路的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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