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笑道:“果然还是做官最容易!”
“做官的资格难!”廖云道:“我一看那什么之乎者也就头晕。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这辈子只能当劳力者了。”
“太假了!”周幸吐槽。
燕绥直接就不接这茬,只道:“既如此就更好了,你给我造个木头的出来吧!”
廖云笑道:“试试吧,最好是幸幸做纸的,我做一点必要的木头配件,两相结合。不然那么薄的木片,等我这个生手做得来,谢家的小大郎都能打酱油了。”
就这样,怀孕的周幸找到了新活。廖云也因此成功成为好又多的常驻人口,陈五娘的屋彻底姓了廖。廖云年纪大了犯懒,便逮了阿狗来教。不想阿狗挺聪明的,上手还挺快。阿娟也来凑热闹,小女孩想象力也很丰富,庭院真的就用泥土来做,还挺像那么回事。做模型的活儿,彻底沦为几个人的玩具,两个大人并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只差没废寝忘食。玩的实在太高兴,以至于一个月后把模型做完时,四个人都觉得很不舍。周幸眼珠一转,叫廖云和阿狗按照标准建材做了小积木来,几个人围在桌子边各种拆装,估计不出两个月,就能培养一群业余建筑设计师了。
燕绥知道后,笑道:“这可了不得,胎教啊!日后我们大郎莫不是专给人修房子的?”
阿娟道:“那要给官家修房子才好呢。”
“才不做官家生意呢!”廖云道:“我幼年时,翁翁拿《卖炭翁》当反面教材来着。”
燕绥捂嘴笑道:“真有这么黑?”
“入官家的东西,就是个无底洞。谁敢跟他们做生意?除非是皇亲国戚的铺子,你赚我赚大家赚。小老百姓可惹不起他们。”廖云道:“我家一大半的钱都是替他们赚的,自己赚的一小部分还得喂饱了官人们。也是茶叶利润实在大,你们小本生意有多远躲多远。”
“太黑暗了!”周幸狂汗:“果然树大招风,我们还是做小生意吧。”
“我们官家还算厚道了。”廖云内心默默的补一句,仅限于对文人。
“那以后我们去内城做生意,要不要给当官的交保护费?”
廖云喷笑:“你这词用的真贴切!怎么想的呀?”
“……”
廖云指着燕绥笑道:“你问问她,要不要交。”
燕绥无比淡定的说:“不收了保护费来,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那我们岂不是……”
“不用急。”燕绥道:“当官的我也认识几个,按规矩办就是。厚道点的人家也不狠逼人。再有,我们以后做果子和衣裳,若是做的够精致了,多孝敬几样便好。给了她们,也是做了宣传,在别处赚来就是。”
周幸叹气:“我就想老老实实做生意也不成。”
“是不成。”廖云道:“不然你以为我没事扎教坊做什么?便是再好的歌舞,一月没歇一天的听也够难熬了。这二年总觉精神不济,大夫说是年轻时喝酒太多,伤了肝!如今真是闻到酒就想吐。”唉,提起没退休之前的生活,绝壁是一把辛酸泪哇!
周幸拍拍胸脯道:“还好我们是小本生意。”
“是了,”廖云道:“你们这点子给点孝敬就完了。日后要做大了,免不了应酬。都知道酒多伤身,只是风气如此,也没法子了。”
这个陋习两千年后还在呢,现在才到哪啊?且熬着吧。周幸心道:还得控制生意规模!以往那种死命赚钱的想法要改!一定要改!
有了燕绥的设计图,和周幸制作的仿真模型,接活的工程队史无前例的轻松起来。以往都是委托者口述,能有个大概的图纸就不错了。结果修出来跟人家想象的不一样,没少为此磨牙。想都知道,脑补那能算数么?要不然燕绥怎么会一定要模型呢?不也是怕自己脑补出来出状况嘛!现在有了模型和图纸,施工速度都要快很多。廖云也跟着搬回内城,每日去工地上晃一圈检查,却并不监工。修房子这事,从没有百分百满意的,在那里指手画脚很容易得罪人家,万一在隐蔽地方做点手脚,那才是有苦说不出呢,只略看看,行动上告诉人家,这儿还是有人看着的,就行了。现在廖云要做的,是帮谢威找养鹅的承包商。
羽绒服铺子还只是个想法,未必现在就要开,只是先修好房子,开不开铺子也得日后再说。好又多的杂货已经彻底歇菜,年前的购物潮都只维持了收支平衡。要不是自家的铺子,都不知要亏多少。这一年来,整个家庭的基础开支都只有果子铺撑着。既如此,索性再不做杂货,只把果子用心经营。回想起当初开好又多时的热情,也觉得好笑。那时候他们还笑古人二傻,就知道守着一种商品做,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规模。如今看来,傻的是她。超市和大商场固然优势很多,然而那必须是工业时代,极端降低生活成本之后的事了。这年头,打一个铜盆,从炼铜到制作,一个人得多少天?价格下不去,大家就不舍得换掉。没有快速消费,开个毛线的大超市。也就是在东京了,换个地头他们早亏的恨不得去死一死了。后来山寨的,比他们扑的还惨。最终只是附近多开N家传统杂货铺活下来了。唉,唉,失败乃成功之母,咱不跟你们玩了!咱进城做果子去!
☆、长子
廖云最近很忙!帮忙做木工活不算;还得去给谢威找养鹅的人。谢威能在东京不远的地方提供一个免费养鹅的场所,条件相当吸引人。再加上羽绒服的利润还有分成;想啃这一口蛋糕的人更多了。廖云放出风声去,却不轻易松口。思来想去,还是给了女婿家的族人。
廖文雅许给了贩丝的大户李家大郎。之所以给李家人做;是因为这年头是聚族而居;而文雅是李家日后的宗妇;想弄鬼也要看看你得不得罪的起族长家。何况也是为女儿多一层保障——夫家族人的维护对新妇很重要。周大嫂其实很想接这一摊子;无奈她没有门路,便是养活了也未必卖的掉;只能遗憾的铩羽而归。
盘下这摊生意的人行二十一;是文雅丈夫的族叔。三十开外的年纪;一脸精明。虽是分家,混的也不差。看过场地后,拍着胸脯道:“一年一万只鹅绝对没问题!”
谢威算了算,一万只鹅,差不多可以做一千来套衣裳。铺子是自家的,鹅毛是免费的。外罩是丝绸肯定得分等级,那里他决定不赚人多少。光鹅毛的售价一套三五贯是一定有的。那么,除去人力和维护成本以及税率,一套至少能赚一贯左右。一年则是一贯。这个价钱不低了。而且就这么一个铺子,也不显山露水,不扎人眼,十分安全。头两年把房子钱赚回来,日后仿制品多起来,没那么好赚的时候,在想别的方法。或是走更高端,或是直接贩鹅毛。至少别人未必能像他一样有自己的庄园,还有帮忙养鹅的人,更没有无成本压货的阁楼仓库。做生意有时候是做机遇,恰好天时地利人和便盆满钵满,差了一样就可能血本无归。如今已经四角俱全,还怕什么呢?
再说,不管怎么恶劣的环境,赚个让家人富足的生活费还是没问题的。果子铺的经历告诉他,不管有多少人跟风,最先做的那个人,只要始终如一的保持品质,永远占最大的优势。即便有人后来者居上,也不可能挤兑的自己毫无生机。他以后不单是丈夫,还是父亲。所以要为了家庭好好努力才行。
房子顺利的盖着的同事,小鹅崽也抓到了喂养场地。养家禽死亡率挺高的,特别是这种大规模养殖,所以李二十一叔准备了一万五千只小鹅,他自己带了一队喂养组一头扎进了现场。一万多只鹅的食量十分惊人,光准备饲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安平村的人算是找到活儿干了。还有周成收集鹅粪发酵做肥料的工作,就让周幸娘家没有闲人。累的周成只喊着要娶个能干的新妇来才行。肥料在农业社会是很珍贵的物资,不管廖家和李家京郊的庄园都需要大量的肥料。这又来,鹅粪也能卖钱了。自家亲戚便是不好意思收贵了,也总比处理不掉强。别看这一点半点,要大量收集肥料就要人工,这回连周幸的舅舅都找到出路了。怪道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然如此。
谢威对承包商都能这么大方,对小舅子自然不会亏待。果园的收益按□开的分成,自己只要四成,让辛苦的周成占大头。周成再三不肯,最后扭不过周幸,收下来了。分给周成管理的山上砍下来不少木头预备做家具。故意砍掉的是向阳面的树木,品质好不说,还把好的朝向空了出来。周幸让种了各种鲜花,玫瑰占大头,日后做花馅点心是绝佳的材料,这里当然也有周成的份了。上好的肥料,精耕细作,想来日后的产品品质非一般人家的可比。周成一天到晚乐呵呵的,曾经差点被冻死被饿死的记忆都显的不真实了。什么时候起,四邻八乡不再斜眼看他们家了呢?他周成竟也有挑新妇的资格了啊!
开春是小麦丰收的季节,各家各户忙着收麦子晒种子。正好,李二十一叔的鹅需要大量的口粮,他懒的浪费运力去买,这边的人也不用被中间贩子杀一刀,真心皆大欢喜。附近的村民预留下口粮后,纷纷排队来卖粮,好一番丰收景象,喜气洋洋。谢威见李二十一叔几乎吞下了整个村的谷糠,觉得好夸张。养家禽真不是一般的耗粮食,怪道农民都不*养,自己且没口粮呢,哪有家禽家畜的份?会下蛋也不行啊!
因为有了养鹅这个产业,安平村的村民有了不出家门就找的到副业补贴家用的机会,共同利益的驱使下,即便他们不能拧成一股绳,至少不会对周幸的产业搞破坏。穷山恶水多刁民,这世界上有的是恨人有笑人无的龌龊人。唯有你吃肉,能让他们喝点汤,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的利益。从积极方面来讲,也算富则兼济天下吧。你好我好大家好,也没什么不好。
至此,周幸的农庄不单形成了自然生态的循环,也在与承包商以及当地的村民形成了稳固的生态系统。羽绒服的生意还没开始做,就已经打下了厚实的基础。常言道万事开头难,无非就是最开始的千头万绪。如今一桩桩理着来,开头也就在眼前了。好又多连续亏损的那口闷气,这才终于吐了出去!好歹两千年的智慧呢,咱不能给穿越女丢脸!
上半年多雨,屋子一直修的断断续续。周幸等人也不催,慢工出细活,至少要居住几十年的房子,宁愿多等这么点时间。到夏天的时候,周幸还叫工人们避开最热的时间段,以免中暑更耽误工期。当然也有煮陈皮绿豆汤之类的消暑物品,几乎是无限量提供。占了便宜的工人自然都说主家好。对严格要求的廖云反弹也没那么大了。
最炎热的六月,周幸生下长子。身体状态不错的她根本就没费什么力,很顺利的生下来了。谢家有后,谢威大大松了口气。终于压力没有那么大了啊!虽然父母都不在了,可是香火的延续对一个家族来讲无论如何都是大事。女儿虽好,却要受别人家制肘。做父母的只希望每一个孩子都不吃亏,儿子好!主动权在自家!就算要生女儿,也要有三五个可以砸砖的儿子后再生!
接到消息的周娘子从陈留带了无数礼物来。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周娘子虽还有些腼腆,但比起以前的畏畏缩缩的样子真是好多了。可见钱财是尊严的基础。只看她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