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乔青眨眨眼,一副邀功的神色,见乔青点头,立马笑得无比灿烂。
能得公子一夸,总算没白费了她三年苦练!
“无……无紫姑娘,不知这画可卖么?”堂下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起身的男子唇红齿白,十六七岁的少年,微微低着头两颊泛上红晕。这一问,不少人都眼睛发亮,跃跃欲试起来,能得名姬一副字画,绝对倍儿有面子。
“不卖!”这画可是要送给公子的。
“是,是,如此画作若以银两相较,倒显得在下肤浅了。”少年讷讷应是,白皙的脸庞更是通红,偷偷朝台后的乔青瞄了一眼,一咬牙问道:“不知姑娘师承何人,此画笔锋肆意,一点一墨挥洒自如,和翼州大陆上传统的画法大相径庭,倒是……倒是……和方才那独特的琴音异曲同工。”
这话落下,堂内瞬间陷入一片惊呼。
原因无他,乔青弹琴之时是在帷幔后面,众人沉醉在琴音之中根本没发现她这个人。待到这会儿堂内大亮,帷幔拉开,又被这少年一点,纷纷看清了弹琴之人。刚才竹心湖上可是有不少人都看见的,知道的摇头大叹,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这乔家小九一介废物臭名远扬,没想到在琴艺上竟有这等造化!
方才那琴声之美之独特,恐怕连那琴痴忘尘公子,也要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然后就是一惊,听这少年话中的意思,难道无紫姑娘竟然和那乔家废物,师承一脉么?怪不得画舫上的时候,这乔青的男宠口口声声她们关系匪浅。
不知道的人纷纷探头询问,也将竹心湖上那一出了解了个清楚明白。
不由得,各色视线投向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乔青,一个便是堂内换下了衣服的宫玉和乔文武。
这两人尽皆沉浸在无紫的美色中忘乎所以,宫玉满目痴迷,乔文武神色恍惚,一见周围人投来的暧昧视线,双双回过神来霍然起身,恼恨地瞪着那始作俑者,恨不得把她抽筋拔骨!
或探究或好奇或愤恨的视线交汇中,乔青无疑成了焦点。
她眨眨眼:“怎么都看着我,难道是今天气色特别好?”
说完,很是自恋地摸摸自己的脸,笑的眉眼弯弯熠熠生辉:“昨晚睡的真好,果然面若桃花了么……”
噗——
满堂人被这不要脸的话绝倒。
宫琳琅一杯酒喷出来,拍着怀中女子的大腿哈哈大笑。
姑苏让把玩的玉笛掉到地上,只觉这少年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只有宫无绝闭目不动,食指轻轻在扶手上瞧着,棱角分明的薄唇扯了扯,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众人嘴角抽搐着爬起来,见鬼地看着那一脸陶醉的红衣少年,此人脸皮之厚,已达无敌境界!刚才谁说那琴声如天籁的来着?听错了,绝对是听错了!
一片接受不能的惊悚中,乔青看向那垂着头的脸红少年。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少年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把脑袋缩进领子里。和她的女扮男装不同,她是雌雄莫辨,他却绝对是娘们唧唧,像是在母亲的羽翼下等待喂食的雏鸟,柔软又羞涩。
她甚至怀疑,如果再看下去,估计这小子都要哭了。
不过……怎么这么招人恨呢?乔青暗暗磨着牙,心想这小子从哪蹦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老子向来低调,这下好了,一不小心又是万众瞩目。
隐在堂内三个地方的洛四项七非杏三人,眼皮子同时抖了抖,为自家主子的无耻汗颜。嚣张的都没谱了,还好意思讲低调?脑后忽然一凉,三人同时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家三百六十度无处不长眼的主子远远瞄来的威胁目光。
得,又被逮着了!
三人缩了缩脖子,作鸟兽散。
乔青收回阴丝丝的眼风,朝候在台子一侧的锦娘打个眼色。
锦娘会意,在越来越热烈的讨论声中,莲步款款走上台来:“诸位,请先静一静,听奴家一言,今晚无紫姑娘才是主角,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奴家刚刚知晓,今夜可是无紫姑娘最后一次登台……”
“最后一次?”话音未落,众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惊呼起来:“锦娘,你可莫要糊弄咱们,无紫姑娘享誉大燕,怎会这么早就收山了?”
“无紫姑娘,给咱们说句话吧?”
“诸位静一静,无紫姑娘想必也舍不得诸位厚爱,所以委托锦娘在这烟雨楼告知各位,今晚为了让大家都能尽兴而归,无紫姑娘特意破例一次,愿与诸位中的一位公子雨中夜话。”锦娘素手一压,压下再一次兴奋起来的欢呼声,眼波在台下盈盈一转,接着道:“具体是哪一位大爷,想必诸位都有数了,价高者得。银子呢尚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各位对无紫姑娘的心,或许这花前月下吟诗作对,一夜下来就成了一对佳偶……最后,锦娘便预祝各位,今晚牵得美人归了!”
锦娘柔柔一笑,退下台去。
乔青满意的一挑眉,不愧是她看中的人,这一番话说的极是鼓动人心,只看台下那些摩拳擦掌双目泛红的人,就知道这银子是跑不了了!
果不其然,随着美貌侍婢轻敲锣鼓,一阵叫价声便是此起彼伏。
“一千两。”
“我出两千两!”
“……”
“七千两!无紫姑娘,我对你是真心的……”
台下的人互相敌视着,咬着牙的往上叫价。心里想着的都是一样,虽说这银子只能买来一夜相处,还只是吟个酸诗作个腐对,不过就像锦娘所说,指不定无紫姑娘就被他的才情打动,一夜倾心了呢?
这么一想,不由得看谁都像情敌,价钱一声高过一声,眼睛都叫红了。
正在这时:“一万两!”
一声阴鸷的大喝,让堂内一片寂静。
乔青缓缓地勾起了唇,大鱼终于上钩了,她就不信以这宫玉的好色,会不被无紫的才情样貌打动。台下的宫玉坐直了身子,带着欲望的视线毫不掩饰的射向无紫,势在必得!那猴急的模样不由得让人怀疑,一旦无紫姑娘跟他走了,恐怕这一晚别想能全身而退。
靠!禽兽。
骂归骂,却只敢在心里。在场的皆是盛京的贵族,玉王爷的身份在那里,再有想叫价的也得掂量掂量,为了一个女人值不值自己家喝一壶的。也有外地专程慕名而来的,却也不敢在这大燕境内太过放肆,谁知道城门一关,会不会就永远出不了盛京。
一片不甘的寂静中,宫玉得意洋洋地站起身,身边乔文武脸色挣扎,看一看台上的无紫,再看看正要走上前去的宫玉。
欣赏着台下这由她精心安排的戏码,乔青懒洋洋地靠上了椅背,黑眸中似有金芒一闪,幽光凛冽。这一闪,一丝不落的落入了某个蓄势待发的男人眼里,蛰伏良久的雄狮薄唇一勾,沉沉的嗓音响彻大堂:
“三万两!”
☆、第一卷 大燕篇 第十五章 我要她
乔青眉头一皱,看向台下那沉然坐着的男人。
一身低调又浓重的墨色锦袍,眉峰如剑,鼻梁高挺,轮廓深邃,五官鲜明立体,犹如雕刻。在这翼州大陆上的贵族大抵娇生惯养,便是男子都肤白如玉,可他并不,在堂内旖旎的灯光下,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幽亮的暗光,仿似润泽的蜜流动其上,诠释着不同于任何一个男人的沉烈气质。
不由让她想起了早已灭绝的希腊狮,高贵,优雅,迅猛,强悍!
靠!这小心眼的男人。
乔青垂下眼帘,脸上一派邪肆的惬意,却有诡异的磨牙声低低传出。站在她前面高台上的无紫憋不住暗笑,主子精心布的局没想到有这男人横插一脚,这会儿估计正恨的牙痒痒呢。
和乔青的郁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宫无绝的悠然。自喊出三万两之后,他便闭起了眼睛,头颅微仰靠在椅背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全然不顾在堂内搅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天哪,三万两!”
“谁出的价钱,疯了不成?只和无紫姑娘谈天一夜,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是……是……那是玄王爷!”
随着一声怪叫,不少人都认出了那闭目养神的男人,当朝一字并肩王,玄王爷!随即便又是一阵惊涛骇浪,盛京的贵族中,谁不知道宫无绝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不近女色!
自打皇上封王之后,有多少的达官贵人曾把主意用在玄王爷的身上,想把自家貌美如花的千金送过去,结果呢?别说进府了,三米之内就能感受到玄王爷越来越冷的气息,那黑煞冷面让他们毫不怀疑,再敢走近一步绝对是血溅三尺的下场!最后只得牵着爱女逃的屁滚尿流。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只看玄王爷那方后院吧,冷冷清清悲悲戚戚。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个异性动物能住进去,别说人了,母鸡都没一只!
哪个男人不爱姹紫嫣红娇花满溢?就连当今圣上都是出了名的风流之人,唯独这玄王爷,大燕独一份!
可此时,他竟然花三万两银子,只为和无紫姑娘一夜共处?众人齐刷刷向外看去,透过烟雨楼的大门可见外面雨丝淅沥,迷迷蒙蒙笼在一片湖波荡漾中,端的是美若仙境……没下红雨啊?
“三万五千两!”
一声森冷的叫价,压下满堂喧哗。
宫玉原本得意的脸僵住,不但没想到有人敢和他较劲,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宫无绝!他阴鸷地瞪着宫无绝,比银子,本王身后还有乔家做后盾!
回应他的,只有宫无绝的薄唇微启:“五万两。”
一开口就加了一万五千两,比起宫玉的小家子气,玄王真真是大手笔!众人朝着台上的无紫看去,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乔青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摸着下巴也在看向无紫,还是自家妮子的魅力大啊,一局不成可以改天再布,这银子却是实打实的。若是一开始她认为宫无绝是在搅局,此时却完全不这么想了。五万两是什么概念,足够盛京一个富户人家大鱼大肉整整十年!只为出一口气?靠,怎么可能,又不是杀他全家淫他老婆。
感受到自家公子刷刷放光的小视线,无紫唇角抖了两抖,公子,你真的觉得这只是一口气么?一国王爷让你一板儿砖给敲晕了,这这这……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玄王,你若对本王有怨,大可正大光明的来,本王恭候大驾!不过今日这美人,本王可是势在必得。”
宫玉死死地攥着拳,在他看来这是因为那天的京郊刺杀,这男人报复来了。不只他这么想,当日的事做的隐秘,却不乏有略知一二者,此时被他这么一点,都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默不作声看着这两个王爷的对峙。
宫无绝却仿佛完全没听见,连眼皮都没掀起一下。
宫琳琅噗的笑出声,姑苏让微微摇了摇头,两人对视一眼目中皆是一片讽刺,总有那么多自以为是之人,以无绝的身份,把他看在眼里?
他也配?
这态度落在宫玉的眼里,又是一阵心火奔涌,他冷哼一声:“六万两!”
“十万两。”
那两片犀利的薄唇微微一动,轻描淡写的再次吐出让全场大呼的声音,更让宫玉睚眦欲裂。
宫玉一张脸已经阴沉的不像话,张了几次嘴,终于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十万两,这宫无绝疯了不成,你发疯,本王不陪你疯!死死地剜了宫无绝一眼,在满堂抽气连连的惊呼声中,他一拂衣袖,大步离开。
瞧见那羞愤而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