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百姓翻来覆去津津乐道。不论你走在盛京的哪一个地方,耳边说的谈的除了那修罗鬼医,还是那修罗鬼医。甚至有茶馆酒肆请来说书先生早中晚一日三次接连不断说着这同一个段子,可偏偏,场场座满。
商家们赚了个盆满钵满,眉开眼笑早晚三炷香,感谢那修罗鬼医的八辈儿祖宗。
“乔公子啊,小老儿这点生意全靠你帮衬啦,您可要再多干点儿惊天动地的事儿出来,不要大意的去干吧!”
某间茶楼里,掌柜的正例行清早一炷香,用袖子细细擦拭着乔青的长生牌位。大门被猛的撞开,慌慌张张的小二哭爹喊娘的跑进来:“掌柜的,快出去看看吧,今儿可怪啊!”
“要死了,一惊一乍吓着乔公子咋办?”
掌柜的一挥带着八个戒指的手,小二被晃的眼花,心说别说是个长生牌了,就是那乔公子本人站在这,也不会被吓着好么。他扯着掌柜袖子往外拉:“您再拜下去,咱茶楼都要关门啦!”
“呸!好好的怎么会关——啊,人呢,客人呢?”
茶楼正中央,说书先生对着空桌椅口沫横飞大讲特讲那霸气森森的修罗五拳,至于客人?没有。偌大一个两层茶楼里,冷冷清清空空如也,别说客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大白天的,从来最为热闹的地方竟然冷清至此,可不是怪么。
一推门,发现了端倪。
隆冬时分,昨夜才落了纷纷扬扬的雪。这大清早天寒地冻的,大街上却是人流涌动,哗啦哗啦的脚步声踩在雪地里,一齐朝着城门那边跑。众人推推搡搡兴奋的不得了,掌柜的一咬牙:“走,咱们也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儿,竟能抢了咱的生意!”
城门口。
一层层的人拥堵着,从棉衣里抻着脖子使劲儿朝远处看,将整条盛京大街围了个水泄不通。耳边叽叽喳喳的是百姓的热烈讨论。脚步声浩浩荡荡朝着此处逼近,守门的士兵望着城门外远远的情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红。
一望无际,绵延千里的红。
皑皑白雪地上,只见一条长龙遥遥而来,红的耀眼,红的喜庆,红的刺目!
这长龙朝着这边缓缓而来,似乎是无数的人的脚步声,可落在地上,只有一下。一下一下,震耳欲聋,整齐而响亮。整个盛京都在这声如洪荒凶兽出没的声音中乱了起来。各种猜测皆有,什么敌国入侵,什么邪教组织,一时众说纷纭。
直到那长龙离的近了。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何人——竟是足有上万个身着红色甲胄的士兵手提肩抬一箱箱一盒盒聘礼组成的求亲队伍!上万士兵昂首阔步,向着盛京大步走来,为首一名侍卫文质彬彬高踞马上,有人惊呼一声认出了他的身份:“是玄王爷身边的陆言侍卫!”
嘶——
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
紧跟着就是轰鸣炸耳的讨论声。
整个盛京在这入目璀璨的红中如同锅中烧开的水,沸腾了。
如果领头之人是陆言,那么联系到玄云宗之事,后面的人是谁还用说么。鸣凤的军队,没跑的!众人的脑中纷纷跳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随即两两对视瞪大了眼睛,果真是大胆,还有比这更让人惊悚的可能性么?
“这大场面,该不会是向修罗鬼医求亲吧?”
“我的老天,向男人求亲,天下独一份儿!”
“偶像啊,玄王爷,这也太爷们了!”
男人捶胸顿足大肆感叹,女子红着眼睛感动的稀里哗啦。甚至有女子脖子一歪,眼睛一翻,直接激动的晕了过去。方才那个掌柜一拍大腿:“发达了,发达了!”
小二问:“掌柜的,人家来求亲,你激动什么。”
“去,快去,让说书的赶紧给我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一会儿回去,把这段子给我一天三十遍的说!什么,名字?名字,名字……有了,就叫‘痴情罗刹万里求亲,柔情修罗泪洒花轿’!”
“哎呦,掌柜的,你就知道那修罗鬼医肯定嫁?”
“乔公子果然不负众望,再一次惊天动地了!您就是我亲爹!亲生的爹!——妈的,还不快去!”掌柜的碎碎念着一脚踹跑了小二,从袖子里掏出个手帕抹了抹泪,八个戒指在又粗又胖的手指上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至于嫁不嫁,那还用说么,要是我,我都嫁。”
抵达了城门口的陆言,险些被这一声给惊的从马上掉下来。
他惊,门口的守卫也惊,惊的却不是那肥头大耳的中年男掌柜的话,而是——眼见着这万人队伍兵临城下,是放行,还是阻拦,这是个问题。
侍卫脸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放行?开玩笑,这可是上万大军,还极有可能是属于鸣凤的大军,你听说过城门打开迎接别国大军进城的么?可是阻拦,那就更是找死了,凤无绝是什么人,鸣凤罗刹太子爷,更是大燕的一字并肩王!阻拦王爷的人马进城,他们的脑袋别想安稳长在脖子上了。
陆言一勒马缰,看出他们的迟疑:“诸位,这可不能算是军队。”
侍卫赶忙躬身:“陆大人,那这是……”
陆言跳下马背,出示了手中令牌,漆黑的令牌上一个大大的“玄”字,正是属于当朝一字并肩王的身份象征:“在什么位子,就是什么身份。今日,这只是我们太子爷的求亲队伍,令牌在此,还不放行?”
“敢问陆大人,贵太子爷求的是——”
这话一落下,陆言明显感觉到整个盛京之内一片寂静。百姓们放缓了呼吸,伸长了耳朵,兴奋红了一张张激动的脸,等着听这个爆炸性的惊闻。即便是心里早有猜测,可谁不想亲眼见证这世纪求亲。
男人跟男人,简直太劲爆了!
离开鸣凤之时,凤无绝的吩咐再次回响在了耳边:“老子光明正大娶媳妇,要什么低调!给我高高调调的来,让整个大陆都知道,我鸣凤太子妃是什么人!”
于是陆言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求的自然是我鸣凤太子妃!”
一拂袖,后方万人齐声呐喊,嗓音震彻天地:
“乔青,乔公子!”
……
“你们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乔府中,乔青的耳朵尖儿滚烫滚烫,她侧耳倾听:“好像有人在叫我?”
“没有啊公子,你听错了吧。”无紫非杏跟着歪头听,半晌对视一眼,谁敢在盛京直接高呼公子的名讳啊,活腻了那是。乔青再听,那声音又没了,摆手道:“可能真听错了。喂,你怎么样啊,蛊毒解了么。”
宫琳琅从屏风后走出来。
本来在玄云宗完全没找到那蛊虫的线索,玄天书房内的一切都被销毁不复存在。宫琳琅还以为这蛊毒基本没戏了,谁知道一只肥猫竟然有这能耐。他刚才在屏风后盘膝而坐,那肥猫就在一边懒洋洋的舔爪子。他都要以为乔青是在耍他了,结果忽然一震,身上仿佛有什么在一丝丝剥离出去。他的玄气等级不够,并不能看到从体内散出的黑气,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身体轻快了几分。
和前些日子的虚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应该已经解了,你这猫什么来头?”
大白迈着优雅的猫步一跃落到窗台上,傲娇甩尾巴,喵喵叫。
乔青瞥它一眼:“天知道什么来头。”
见她不说,宫琳琅耸耸肩也不再问。拉过个椅子朝里一窝,打个哈欠:“折腾了几个月,总算是无病无灾一身轻了。你接下来准备干嘛,那太医院首估计你是不会去了,玄云宗那边……”
自然不去,当初是因为有玄天这个潜在危险,她才去太医院混混日子。至于玄云宗,乔文武已经坐上了宗主之位。林寻等人虽然小有不服,不过他代表的可不只是自己,代表了乔家,也代表了皇室。一切都安稳了下来,现在么:“休息两天,去找冰蟾。”
“冰蟾?”
乔青抬头:“你知道在哪?”
宫琳琅眨眨眼,刚才一时激动,连声都变了。他咳嗽两声转开了视线,心里砰砰跳,面上干笑着:“咳,我哪知道啊!”
“是么。”
“你找那玩意儿干嘛?”
乔青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半天,直到宫琳琅快要冒出冷汗了,才道:“二伯的腿,如果要治,还要先将腿中的寒毒去掉。”这足有十年的寒毒,和当初洛四项七只三个月的可不同。十年来,乔青只能治标,以温补的药材帮乔伯庸温养着。若说治本,就需要天下最寒之物,冰蟾涎以寒攻寒了:“其他的都找齐了,也九叶鸩兰都已经到手,只剩下了冰蟾涎。”
“那个,嗯,你想过去哪找没有?”
“自然是大陆至北方。”
“唔,鸣凤啊!”
这尾音悠悠扬扬意味深长。乔青随手抓起个什么丢过去,咻,砰——正中宫琳琅脑门。他“嗷”一声,额头上瞬间出现一个红色的大包。一边呲牙咧嘴的喊疼,一边招呼无紫非杏给上药。乔青一挥手:“不用理他!小心这色狼吃你们豆腐。”
无紫非杏笑吟吟退到一边,不管。
乔青倚进椅子里,发丝垂在颈侧,吊儿郎当斜他一眼:“少一个个的都这阴阳怪气的死德性!老子是去找东西,可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宫琳琅也不装了,这点小疼小痛的根本不碍事。他凑过来一点:“哦,别的什么?”
“你不会真以为弑君什么的,老子不敢干吧?”
宫琳琅瞬间又退回去,想了想,试探道:“喂,怎么看也不像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啊。尤其是你们,那么长时间孤男寡男,啧啧,一个多月没见,我都有点想那哥们了,你就一点都没想他?一点都没有?连朋友的那种想都没有?”
乔青微笑:“想。”
宫琳琅顿时激动了,听她一咧嘴,白牙森森:“老子想他死!”
她在回来盛京的路上终于想起了一茬事儿,那黑风寨里讹诈的几百万两银子还没去收呢。兴致勃勃带着人上门去,得到的回复竟然是:玄王府早就收过了?天知道她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几百万两啊,一分不少全进了凤无绝的口袋!该死的男人,吃老子的豆腐,拿老子的银子,你狠!
宫琳琅缩了缩脖子,心说,可别恨屋及乌。
他刚想溜,乔青一把扯住他衣角:“别急啊,冰蟾在哪里你还没说呢。”
刚才宫琳琅那做贼心虚的样,她要是看不出端倪,也就妄为他们口中的阴险狡诈心有七窍了。他和凤无绝十几年好友,想必鸣凤也去过。乔青斜着眼睛觑他,宫琳琅叹气,知道逃不过了。刚想说,门口乔伯庸一瘸一拐走了进来:“小九,你又要去冒险?”
他后面跟着乔伯岚,乔心蓉,乔邱,还有高矮胖瘦四长老。
乔心蓉的病症已经在上次亲眼看见了宫玉斩首之后,发泄了出来,差不多好了。只是身子尚且有几分虚弱。整个乔府里还剩下的主子不多,基本都让乔青给杀了个干净,一些乔家的大小事务乔心蓉便担了起来。褪去了苦楚的女子,有了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渐渐也刚强了起来。
乔邱也没让乔伯岚失望,的确没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放下了对权力的贪恋,修身养性专心跟着他修习起了医术。至于高矮胖瘦四长老,上次乔青跑了之后,这四个老家伙捶胸顿足大叹失策,直接留在了乔府里,坚决要等少主回来。
乔青立马松手,迎上去:“哪有。”
这脸上刚刚还是威胁狠辣之色,这会儿立即一变,乖巧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