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不成功呢……
这可能性落到乔青的心里,实落落的一击!
她垂下眼睛,嗓音闷闷地:“现在呢,怎么样了?”
说着,飞快抓起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凤无绝望着她,任她冰凉的手指落在腕子上,皱着眉头探了片刻,一会儿过后,紧皱的眉才松了开。鹰眸一瞬间蕴满了笑意,凤无绝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勾了起来。没有什么比这心疼的一句更有效,没有什么比这条件反射下的一把脉更治愈。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苦也好,伤也好,全部化为了暖意充盈在心里,满的几乎要淌出来……
他反手握住乔青的手,五指相交,握在了一起。
恶狠狠道:“看你一身伤,先回去上药!”
乔青眨眨眼,很有几分违和感。
这身份怎么调转过来了?明明他险些都要死在了里面,应该她凶巴巴吼他两句才是!这男人先下手为强,太奸诈了!乔青因为紧张他而打了个盹儿的反骨立马活生生醒了过来,正要斜着眼睛反刺儿回去,奸诈的男人已经一拽她,飞速朝着太子府飞去。
耳边风声呼啸,乔青咬着牙,半天崩出一句:“……靠!”
*
太子府里,凤无绝急切地表现出了要亲自给她上药的殷殷期盼。
乔青一蹦他三尺远:“NOWAY!”
凤无绝坐在床上,这会儿两人已经沐浴完毕。刚才要一起沐浴被乔青言辞拒绝,现在要给她上药,也是这副即将要被老流氓占便宜的小媳妇神色。怎么回事?他只是给上个药而已,很像要干什么的人么?
太子爷眉头夹的死紧:“别闹,过来。”
乔青打死不过去:“不用你,非杏在门口呢。”
非杏立即低头:“奴婢不在。”
乔青狠狠瞪去一眼,这死丫头,拆老子台。
凤无绝叹气:“快点,一身的伤呢,我能吃了你?!”
乔青心说,嘿,不一定啊。你吃不了我,也得睡了我。漆黑的眼珠飞速地转,真的是飞速的,落在凤无绝的眼睛里,几乎要担心她把眼珠子甩出去。凤无绝心里的疑惑愈加的大,这么矫情,可不是她平日里的风格。这小子一向以无耻不要脸为荣,何时有过这样的时候?
凤无绝的脑中,不由浮现出当初在玄王府里的一幕。
两人同在浴池,他一下池,这小子便如避蛇蝎。再到后面,奶奶的转变,再到如今,这么久了,他貌似还从来没见过这小子的裸体。更不用说男人时常会坦诚相见时的“鸟”了。
一个念头闪过太子爷的脑海,一闪而逝。
这念头来的太快,去的也快,还不容他好好的想想,忽然一抬头。屋里那惹人恨的小子已经不见了影子!只有非杏还站在门口,眼见着凤无绝询问的目光飘过来,非杏几乎要把头垂地上:“奴婢真不在。”
凤无绝一摆手:“出去吧。”
号称不在的非杏,立马昂首挺胸溜溜地“真不在”了。
……
这边凤无绝的那个疑惑,还不容他好好想想,半年时间没怎么合过眼的困倦便如潮水袭来,淹没了一切的理智。那边乔青让无紫给上了药,刚把衣服穿好,便看见了窗台上蹲着的一只大肥猫。
大晚上的,两个眼珠子溜圆溜圆,锃亮锃亮。
乔青让它吓了一跳:“要死了,干嘛呢。”
大白哼唧一声,迈出前爪,凌空跳了下来。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拎出条小鱼干舔了舔,一边拿眼睛斜她。夜幕下一双猫眼华光幽然,生生让乔青读出了几分幽怨的情绪。
乔青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往外走:“有本快奏,无本退朝,困死爹了。”
大白连小鱼干儿都不要了,闪电一样蹿下来扯着她小腿,幽幽怨怨:“喵~”
“WHAT?!”乔青眨眨眼,顿住步子,再眨眨眼,有些不能理解她刚才听见了什么:“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肥猫刚才说的是:“你说我?始乱终弃见异思迁吃里扒外负心小青梅?”
大白仰着猫脸,一脸严肃:“喵!”没错!
乔青的眼睛以诡异的速度抽动了两下,搞什么,今天耳朵长歪了么。
她还没从这诡异的逻辑中回过神来:“你明明是猫。”
大白引颈咆哮:“老子是龙!是龙!”
乔青一摊手,这么短时间已经非常良好的适应了这个话题,还捎带着理了理鬓角,勾了勾嘴角:“好吧,你的物种问题咱们先放放,重点是哪怕老子万人迷,可跨物种恋爱是不对的。”
一看她自恋的表情,大白抄起爪子就给了她一下。
乔青美滋滋受了这一爪子,顺便很热情地从盘子里拿出小鱼干,蹲了下来。
尽管这肥猫试图表现出虚怀若谷的模样,可竖起的耳朵依然把他出卖了个彻底。过了好一会儿,大白才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以一种“喂哀家吃”的高贵冷艳姿态,张了张嘴。
乔青很配合,不但喂了它,还顺了顺猫毛,又挠了挠它下巴。
刚才还霸气侧漏的大王瞬间变回好吃懒做的原型。被她挠的舒服了,前爪撑在地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叼着小鱼干细细长长软软地“喵呜”了一声。这一声,抑扬顿挫、高低起伏、绕梁三日、尾音绵绵。房间里响起乔青的嘲笑声。
大白猛然一甩头,飞快用爪子把她手扒拉下来,义正言辞地喵:“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放尊重点儿!”然后扒着她的腿快很准地控诉着她的无耻行径。具体意思大概是:“老子已经不嫌弃你没毛很丑和搓板儿身材了,你怎么可以对不起我?!”
乔青只抓到了一个重点。
不,别误会,不是搓板儿身材:“你认为没毛很丑?”
大白理所当然点点头,对高贵优雅的肥猫来说,这才是真的不可饶恕的。
没有满身漂亮绒毛的乔青,在它眼里就是“贴门上辟邪贴墙上避孕”的代名词。这些它都忍了,隔壁那风骚又漂亮的小母猫每天站在墙头对着它叫,它都没有见异思迁,这没毛的小青梅竟敢率先跟了凤无绝!
——那个粗鲁又野蛮、冰山没礼貌的男人!情敌的水准直接拉低了它的水准线!
“呸!”
乔青咬着牙呸了它一脑门:“你这狗屎一样的审美观!”
抬脚,踹飞,毫不犹豫。
待那道圆滚滚的影子啪一声摔到了床上,乔青已经一扭头,大步去了凤无绝的房间。大白悲悲惨惨凄凄地叫了一声,从床上滚下来,叼着小鱼干穿门而出,悲伤的蹲在门口看月亮:
哦,这惨淡的猫生。
……
乔青去了凤无绝的房间,他已经睡了。
侧身躺在外面,发丝散在枕上,乌黑的洒了满床。剑一般的眉毛微微蹙起一点,睡梦中比起了那双赢一般锐利的眸子,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和深沉。长而浓密的睫毛,月光下在面颊投下一小片影子。
他累极了。
在百战林立呆了半年,连睡觉和休息都成了奢侈。乔青站在床边看了一小会儿,打了个含铅,二话不说把他往里面推了推。放松下来陷入沉睡的凤无绝,竟连这样都没睁开眼,像是意识清醒了一下下,还没认清楚身边的人是谁,熟悉的香气和触感已经让他条件反射把手横上了她的腰。
一卷,搂到了怀里来。
然后,深深舒出口气,极满足地弯起了嘴角。
乔青在他怀里拱一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像只慵懒的猫咪样“唔”了一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月色慵懒,拂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影子上。
那一枕的发丝,有他的,也有她的。
☆、第二卷 夫妻并肩 第二十章
北地的夏日,没有那等骄阳似火烈日炎炎之态,反倒似是春秋两季的融合。
——天高气爽,姹紫嫣红。
开阔的林荫官道上,一行马车队伍慢悠悠地行过,朝着七国比武大会的举办地点七煌城而去。后方跟着众多朝凤寺的精英弟子,大片大片的光脑袋在日光下锃锃发亮。
“还看什么呢,再看也是暗属性。”
最前的一个马车里,邪中天正和玄苦大师两看两相厌。两双眼睛互相斜着,恨不能把对方射个对穿。半天,邪中天眨了眨酸涩的眼,朝着坐在车门处的凤太后瞥去一眼,凉凉地道了这么一句。
凤太后正对着阳光比照手里一方灰扑扑的石头,正是凤无绝吸收了能量的那块儿。听他说话,下意识在他脚上虚晃了一圈儿,想起那轮着味道排号码的袜子,嫌弃道:“我当然知道这东西是暗属性,只不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偏巧被无绝给得到了。”
“这里”,指的是哪里,凤太后没说明白。是拍卖会,凰城,鸣凤,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还不知道被徒弟给卖了个底儿掉的邪中天却听懂了,摇着扇子嗤了声:“有什么稀奇,老子不也出现在这了么。”
凤太后一怔,这句话无疑证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这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男人,总算是侧面的承认了他的来历。她收起石头:“会不会听人话!老太婆是说,这东西来的太巧。”
巧,的确巧。
巧了两人急于提升玄气,巧了就有人把这石头给送来。
三人同时沉吟了片刻,玄苦从小桌案上取了块儿酒酿蒸糕。眼前玫红一闪,蒸糕已经落到邪中天的手里。那货螃蟹一样横在马车软榻上,懒洋洋朝他一挑眉:“本公子怕你破戒。”
大师低咒了一句“手贱”,双手合十,神棍相十足:“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又拿了块儿美滋滋地咬了口,才模糊不清地道:“有人特意把它送到无绝的手里?”
凤太后皱起眉毛:“不是没这个可能。”
“也是,这玩意儿落到别人的手里,可没用处。就算是以血开启了它,属性相斥,一个不好得不偿失——偏生让本公子的徒女婿给得了。”邪中天两口吃完了,一扭头,看见大师宝相庄严的袈裟,扯过来,擦手:“啧啧,就算真有人送到他手里,那人也未必存了坏心思。”
“阿弥陀佛,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
玄苦抽回袈裟,一脚踹过去。邪中天哈哈大笑着躲开,在玄苦愤愤然准备拿第二块儿的时候,整盘儿抄走,乐颠颠蹦出马车:“那丫头也爱吃这个。”
只留下马车里大师的咬牙切齿:“你这徒弟奴!”
邪中天撇撇嘴,自动将这话定义为没有徒弟的神棍的羡慕嫉妒恨,甘之如饴地抄着盘子往后面马车去了。刚一临近,便听见里面一阵咔嚓咔嚓的声传来,这声清脆,极有韵律。一会儿消,一会儿起。
小风一吹,掀开半面车帘。
里边儿乔青正跟他一个德行,螃蟹一样横在软榻上,头枕着凤无绝的腿,流泻一地乌黑的青丝。凤无绝呢,坐在小桌案前,从小油包里取出几个糖炒栗子,运起玄气在手里一攥,咔嚓——碎皮落了满桌。
太子爷细心的剔去栗子上的浮皮,一个个晶莹反着光的栗子仁儿,放到一边儿小瓷盘里。
放一个,乔青吃一个。
这甜丝丝的空气逼面而来,邪中天站门口看了半天,发现根本就没他插脚的地儿。牙酸地吸了口气,甩着脑袋原路返回了。哦,自然,路上已经把糕点给干了个彻底,坚决不留一块儿给老神棍。
“少吃点,待会儿该进城了。”
凤无绝这么说,手上可没停,咔咔咔以一种崇高的使命感将栗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