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是什么样的隐情?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动声色地,她朝着方才那擂台的方向慢悠悠闲逛了过去。
“打啊!”
“好!这一招,妙极妙极!”
“这酒鬼最近是怎么了,没钱买酒了咋的,连胜三十场,啧啧,打起擂台来这么拼命?好啊!打死他!”
砰——
一路把这些人的讨论声听在耳里,紧跟着就是一声巨响,脚下一具赭色衣衫的人影轰然砸下。一大片的血泊自脚底晕染开来,这人正是之前擂台上的赭衣人,此刻吐出的鲜血糊了一头一脸,躺着连连抽搐了两下,明显被震碎了心脉!
虽然没死,却是离死不远了。
“爹爹……”一道稚嫩的嗓音顿时哭喊着靠近了这边,看上去七八岁的孩童只有她胸口高,猛的就扑向了赭衣人。乔青一步迈开,正要离开这里,这孩子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四下里——
原本的轰然叫好,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第一时间立刻转向了她,闪动着说不清的光泽。
乔青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这孩子一双眼睛极黑极亮,挂着泪珠楚楚可怜地求着,不由让她心下一颤,想到了自家儿子装可怜扮柔弱耍的那点儿小心机。幸亏,那小鬼应该是不在这里,也许他在路上被人“捡”了去?
唔,不管是谁,哥们儿,祝你好运……
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一抹好笑的弧度。这弧度一升起,她猛然收住!不对!再看向这孩子的目光,已然泛上了冷意和警惕!乔青蹲下身来,在无数目光的诡异盯视之下,笑的无比柔和:“可惜了,我一不是大夫,二不是炼药师。”
那孩子一愣。
想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父亲,求你了……”
他哭的更惨,只一味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双眸子犹如缀着水珠的黑葡萄,越发像极了凤小十。可看在她的眼里,却是让她的目光愈发冷了下来!她可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很好,知道她是炼药师,知道她是大夫,知道她在找儿子……
似乎她的一切在这些人的眼里都无所遁形!
而偏偏就那么巧——
这城内明显全部都是高手,就独独有那么一个孩子柔弱无辜了起来!
这些人哪一个出手都能将她毙命,这根本是她从未见过的等级的高手!可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非但不杀老子,反倒一个个显出讨好的意思。不论这讨好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这个人,定然有让他们垂涎的东西!四下里众人都静静地看着,有点着急,有点忐忑,谁也不说话。只有那孩子砰砰砰的磕头声,一个接着一个,额头红肿流了血死活抱着她大腿不放,凄凄惨惨地哀求着……
乔青心下厌烦,一运力,将这孩子震了开。
扑通一声,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乔青正要过去,却听后面一声尖叫!那孩子发出一声全然不再稚嫩的尖叫!充满了恼羞成怒和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毒!身侧寒光一闪,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满面扭曲带着一种绝望的狰狞,突袭而来!同一时间——
“不要!”
“快!快!快救她!”
“他妈的,这婊子疯了么——”
几乎是立刻地,各种各样的声音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嘶吼了起来!眼见着匕首将至,一片人齐齐冲了上来,乔青非但不抵挡不还手,反而眸子一眯飞快扫视过每一个人的表情。有的瞪大了眼睛满目绝望,有的脸色皱在一起尽是担忧,有的精光闪烁一脸兴奋……
为何会这样?她相信,这些情绪全部都是真的!是这一刻突发事件之中,他们每个人的真实表现!本以为这一刻能从中得到什么信息,却没想到,心中的疑团滚雪球一样越发大了起来……
电光石火——
寒光凛凛,杀气森森!
完全被一声杀猪样的惨叫取代:“啊……”
眼前只是一闪的功夫,根本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便见那孩子倒在了赭衣人身边,喉咙处一个猩红的血洞,涌出大片血泊。他头上的发髻散了开,眼睛死不瞑目地瞪了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透出无限的怨毒!
——是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个女侏儒!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直到这女人和赭衣人一起死在了地上,那些正冲上来将要阻止她的武者,齐刷刷愣在了原地,脸上的兴奋完全凝固!乔青扭头看向了擂台,若她没看错,这发出了一道正中咽喉的神力之人,正是之前打擂的那个灰衣叫花子。
那人半靠在擂台上,一头脏兮兮的乱发蓬头垢面地盖住了脸,提着一壶酒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有人猛的反应了过来,发出了一声恨恨质问:“你……你明明不可能……”那人猛的一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叫花子一言不发,不看质问的人群,也不堪地下那两具尸体。一步三晃悠地走着“之”字步。那些人像是有些怕她,乔青记得开始听见有人说过,此人连赢了三十场擂台。离着那么远,他身上的味道脏臭扑鼻,不少人眼睛闪了闪,便捂着鼻子推了开来。那叫花子也不介意,一路嘿嘿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乔青没说话。
见他经过了自己,一巴掌拍在身边发出砰声响,大着舌头喊:“老子赢了,银子拿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长桌案的一边,有个大肚子男人捂着鼻子丢出了几个玄石。叫花子一把接过,吞着唾沫揣进了皱巴巴的衣兜,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嗝~”
臭气劈头盖脸的就来了!这味道,绝对堪比大白的惊天一屁!乔青脸都绿了,差点儿没被熏的一头厥过去:“这简直就是个人形移动毒气弹啊……”她默默嘀咕着,没说出声。
那叫花子却忽然扭过了头来!
他从粘成一缕缕的脏头发里瞥她一眼,舌头都快打结了:“小小……小丫头,酒是浊物,也是好物!你不懂,你……你不懂!”
乔青心下大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一眼看出她的性别!不过再想想又释然了,如果自己真的在这些人中无所遁形,那么恐怕看出了她性别的还不止这一个!果不其然,这些人完全没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惊讶,只瞪着这叫花子又是愤恨,又是鄙夷,又是惧怕。乔青不由摇头失笑了起来,这个鬼地方,谁在乎她是男是女呢……
她不再想着性别问题:“多谢。”
不管这人出手是出于个什么目的,她敏感地觉得,此人和这里的所有人都并不相同。那叫花子正要转身的步子一顿,扭过头来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怎么说呢,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凄苦。一眼过后,眼中再次恢复了冷漠的醉态,抱着酒壶东倒西歪地走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众人皆醉我独醒……”
那唱腔之苍凉,带着说不尽的悲!
眨眼功夫,这叫花子已经到了视野尽头,唯有他晃来晃去的佝偻背影,在日光下被拉的老长老长……
乔青远望那人消失的地方,四下里的人尽都转开了视线,又一波的擂台赛继续开始了。她在一众余光里扫过了一圈,没发现九指的影子,皱着眉头原路返回。后头也没人拦着她,只有那两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躺在地上远远地望着她,直勾勾凝视着她的背影。
回到客栈。
小二立刻热络地迎了上来:“客官,您回来啦,您找的那个朋友先您一步回房了呢。”
耽搁了这一下午的时间,这会儿已经到了晚上。
乔青点了点头,例行公事地让小二将饭菜送到她房里,不论这些人知不知道她已经有了怀疑,此刻既然不说,那就维持着一个勉强平衡的状态。一旦撕破了脸,反倒不知会发生什么。乔青大步上了楼,看九指房门紧闭,商量的事儿也不急于一时,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小二如期而至,她照旧将酒菜化为粉末。
武者一闭关,便是数日乃至数月乃至数年,到了某些修为甚至可以数十甚至数百年不食,几乎达到了辟谷的境界。如她现在,一年半载不吃东西完全没有问题,只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少了这个步骤总觉得缺点儿什么。上一顿还是半个多月前吃的那只烤兔子,乔青浑身不爽地想从修罗斩中找找有什么可以果腹。
心念一动,神识进入到了修罗斩内的空间查看。
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她完全愣住了!
这是……
一片广袤空间里面,原本分门别类放在每个角落里各种杂物,诸如丹药和草药,玄石和日常用品,而中间极大的一片空间,便是空白的了。可是这会儿,那中心空空如也之地,正屹立着一座不规则的白玉小山,绽放着莹莹光泽,完全扎根在了里面!
当日这白玉小山为何能被她收走?
实乃是因为她的天级火吞噬了那冷火所致。
冷火的成形和产生灵智,本就是因为有着这玉山的影响。甚至可以说,这玉山,乃是那冷火之母。冷火被吞噬的一刻,其内的灵智和产生以来的“记忆”也完全被她知晓——玉山乃是数万年前从天而降,落入了那岩浆之地的火山口中,深深沉没了下去。乔青脑海中的那一刹画面,便是一块儿不规则的巨大玉石,轰隆一下砸入岩浆!
至于它的前身,乔青并不知道。
可她在当时的一刹那顿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另外三种东西。
因为大小的原因,她当时完全没把四种白玉材质联想到一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靠近玉山会受到它的召唤……
乔青笑眯眯地望着修罗斩中扎根的这座小山,怪不得方才在擂台那里,修罗斩会微微发热呢,恐怕这四个东西完全出自于同一物,乃是它的碎片吧。她已经可以预想到,这玉山的周围会随着年月渐深,长出数不尽的天材地宝了……
这算是最近一段时日以来,最大的一个收获!
乔青心情很不错,从修罗斩中退出来,摸着下巴眉眼弯弯,笑的像一只狐狸:“一会儿出去,得把饕餮那十几株玉山附近的药草和矿石给忽悠过来,嗯,直接栽种到这玉山周围,勾引勾引那些还没成形的好东西!”
“阿嚏——”
晃到门口的小土狗,正伸出爪子准备敲敲门,猛然打了个声势浩大的喷嚏。大嘴一咧,差点儿没把木板门给吞下去。
吱呀,一声,乔青循声开门走了出来,望着它笑的那叫个和蔼可亲。饕餮狗躯一震:“你可以把这贱笑给收回去么,老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噢,鸡肉很香嫩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了……”
这货流着哈喇子开始跑题。
乔青却是望着眼前的一切,渐渐收起了笑容。
——不错,客栈里的人,再一次全部消失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
足足数日,乔青就呆在客栈里。
饕餮一早就去探查过那道城门,早已经消失不见,的确如这里的人所说,进的来,出不去!据店小二的说法是,哪怕当夜他们进入城门之后直接离开,也永远都回不去东洲大陆,而是会被送入更加危险的空间乱流里。自然了,这话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一兽只望着那晚空无一人的客栈,关起房门来就这里的诡异情况商量了一番。大概也不过是那些内容,结论依旧是: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