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前提是乔青真的是个没有玄气的废物。
见他凝神思索,乔青接着道:“你再想,连我都清楚明白的道理,爷爷若是都想不通,他这一辈子也就白活了!”
宫玉霍然抬头:“你是说,他以你牵制本王!”
“总算想明白了,玉王爷,直到现在,你发现了我有丁点的惧怕么?我是有后盾哪……乔家御医世家荣宠数辈,为何要在这一辈为你甘愿冒险?支持一个篡位的王爷冒险和玄云宗分担那从龙之臣的功劳并在今后留下千古骂名,和支持当今皇上一举清剿有不臣之心的你将乔家荣耀延续下去……你说,他会选谁?你猜,如今你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广场上会发生怎样的滔天巨变?你的布置……到底还在不在?”
宫玉面色惊疑,一条腿不受控制的率先迈出了步子,轰然朝外冲去。
然而到了门口,他又一顿:“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把这事告诉我?你不是和乔家是一体的么?”
“不,爷爷他已经老了,他拼不动了。我跟爷爷合作牵制住你,作为回报,由他将乔家家主之位传给我,这的确是最为稳妥之法。不过……”靠,这样还骗不了你?!乔青站起身,一身红衣荡出妖邪的弧度,黑眸如星承载着俾睨天下的狂傲:“我更喜欢当这功劳无上的从龙之臣,让乔家恢复太祖时候的无上荣耀!”
言语铮铮!
震的宫玉怔在当地,这知道痴迷的望着他。
他不由想起了上午时候乔延荣对戚长老说的话,“老夫活了一把岁数,一切求稳。”这句本是让戚长老打消忌惮的话,此时在乔青这一番胡诌八扯中,便成为了她的言论最有利的证据!
其实如果他有时间细细想来,便能听出这其中诸多狡辩之词,但是可惜,他从一进门就被乔青把握住了节奏,所有的心思都被乔青牵着走。先是以厌恶之言刺激的他大怒,后一语戳穿了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部署。那个时候,宫玉便已经方寸大乱,梦寐以求了一辈子的皇位,论是谁听到这如雷灌顶的消息,也不会淡定。之后乔青更是在连消带打的忽悠之下,硬生生将乔延荣从从龙之臣,扭曲成了叛变之患。这一股脑的信息砸下来,根本宫玉已经完全的懵了……
所以此刻,他呆怔着,心中的惊惧犹如惊涛骇浪腾腾翻滚。
“玉王爷?”
乔青的一声轻唤,让他瞬间回过神,深深的看着她已经带上了几分感恩戴德:“好!一旦本王成事,必承诺你……”
“还不赶紧的走!”乔青打断他,这人真心能叽歪,你不走害老子的怎么来:“再晚了别说皇位,连二路汽车都赶不上了。”
宫玉撒腿狂奔。
犹如飓风狂飙出了房间,那门被玄气震开再猛然阖上嗡嗡作响,便如他此刻的心情,一团乱麻。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他出来,正要再一次禀报,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见自家王爷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跐溜一下蹿没了影子。侍卫挠挠头:“王……王爷怎么了?”
另一人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仿佛看见了里面红衣少年躺在床上微勾的嘴角,就如在上午的考核中那般,掌控一切的成竹在胸。他说不清为何有这样的感觉,只从方才王爷飞奔而出后,心里就七上八下……
“要不要去禀告太后娘娘?”
这话刚刚问出,远远便看到太后娘娘身边的亲信太监赵公公,提着一篮酒水走了来。侍卫连忙迎了上去:“赵公公,您怎么来了?”
赵公公五十余岁,身子微有佝偻,男女不辨的尖细嗓音回道:“太后娘娘看王爷离场了,便让奴才来瞧瞧。怎么这么久都没回去,可是午膳时候没用,这会儿不舒服了?这不,还带了酒水来,王爷可在里面?”
“回公公,王爷已经离开了。”
赵公公笑笑,仿佛松了一口气:“离开了就离开了吧,这酒水都带来了,也不好再拿回去。谁在里面啊?”不待侍卫回答,他就推门走了进去:“能藏到这里来想来也是王爷心尖尖儿上的人,那就算是太后赐予她的吧……”
两个侍卫正要拦,却忽然收回了手:“公公说的是,里面的是乔家九公子,这酒水赏了也不算埋没她的身份。公公请。”
赵公公满意的走了进去,随即房门被关上。
片刻后,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听出是赵公公在好言劝着九公子用点酒水,随即静默了一会儿,然后……
砰——
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森然响起。
侍卫互相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成了!
他们已经猜到,那酒水绝对有问题,也根本就不是为了王爷准备的。今日就算毒死了里面那人,难不成事已至此王爷还会和太后为一个死人母子相残不成?有太后娘娘出面,这不是正合心意么?王爷是成大事的人,绝不能为了这么一个小子,而出任何的差池!
不多时,房门再次打开。
透过缝隙他们看见那红色的身影正趴在床边,头向内侧,头丝铺展了一地。脚边酒壶的瓦片到处四散迸溅,还有那个盛酒的篮子,正空空躺在瓦片旁。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想来太后娘娘准备的毒酒,绝不会让她有生还的机会了!
“公公慢走。”
赵公公点了点头,微垂着首再次佝偻着离开了。
“公公,反啦!广场在那边……”
侍卫见“他”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扬声唤了两句,“他”仿佛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的去了。侍卫摇摇头,笑道:“估计是没怎么杀过人,这会儿心里正乱着呢吧。”
“可不是,老子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别说方向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没看他刚才出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么,跟他说话也不回答。”
“吓懵了呗!”
几个侍卫哈哈大笑,随即将这插曲抛去了脑后。
*
而另一边。
宫玉飞奔到考核广场之时,一切的一切没有任何的问题。
考生刚刚结束了第三考,在没有了乔青和乔邱的威胁下,乔文武轻轻松松拿到了最高分。医术大考一共就这三场,最终以总分决定成败,而那最为强劲的两人缺席,便奠定了乔文武的冠军之位,和家主之位。
乔文武却并不高兴。
远方夕阳如血,阴云重重中却无端的有些憋闷,只有那一轮刺目的红日生生挂在天际头,要落不落的让人心底压抑。一旁乔雨和乔云双连声恭喜着,连那些一直存有怨气的旁系子弟都不得不凑上来追捧他。可是他的心,却在这追捧和首席上乔延荣满意的笑容里越发沉了下去。旁人能看出来的,他自然也能看出来,上午第二考那一幕,明明就是爷爷亲手把乔邱推向了地狱!
而乔青的失踪,他也万分笃定定然和爷爷有关……
尤其是看到了匆忙冲回来的宫玉。
他只是冲动,并不傻。一瞬间,这些都联系在了一起,想起他尚在病榻上悲悲戚戚的胞妹,在想想乔雨和乔云双这段时间为了争这替补位子而做出的一切,心蓉还没死呢!而这会儿,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惜将乔青亲手推给宫玉……
这就是乔家的老家主啊!
这就是他的爷爷啊!
乔延荣还在笑着,这笑中本就不是对乔文武的欣喜,更大的成分,则来源于他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自傲!他这半辈子可不是白活的,他想让谁当家主,谁就要是家主!别说是那旁系不识抬举的乔邱,哪怕在乔家潜伏了十年之久的乔青,不是也在他手里折了么?
他也瞧见了宫玉,赶忙站起来抱了抱拳。用一种明了的暧昧的嗓音问道:“王爷,回来了?”
却没换回宫玉的笑脸。
宫玉警惕的望着他,忽然靠近了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乔延荣愣了,什么怎么回事?
他四顾了一番广场,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不知道这玉王爷在问个什么。宫玉冷笑一声,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原本按照部署这个时候一切都应该开始了,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观众席上有说有笑,一切都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分别。他这一路上也想了个清楚,那乔青的话不能尽信,可这会儿的乔延荣他也不敢完全相信。
他缓缓的抬起头环顾一周,尤其将目光落到了观众席上,然后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狐疑的老人。
乔延荣立即明白了,心下有些不悦。
“王爷,总得等医术大考结束吧。你也知道,我乔家的医术大考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十年一次,影响甚重!”
“是么……”
宫玉凉凉的语调散在夕阳的风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自然,咱们的部署绝无纰漏,今夜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王爷大可放心。”
宫玉不再说话,淡淡坐了下去,拳头却瞬间捏紧。
乔延荣摇摇头,心说年纪轻就是不成事儿,不管平日里再怎么出色,到了这等大事,姜还是老的辣啊!一转头,看见了走上首席来的乔文武,乔延荣皱皱眉,低声怒道:“你怎么还在这?”
这个时候,他应该找个借口出去了。
乔文武神色复杂,看着这个乔家的顶梁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爷爷,这家主之位,文武……”
“说什么呢!”乔延荣怒意冲冲,刚才在宫玉那里已经受了点憋屈,这会儿更是不耐烦,以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吩咐着:“文武,去看看堂上的宴席如何了,今日贵客居多,万万不能出现纰漏!仔细着点,切不可昏了头怠慢了贵客!”
这句话意味之深,他相信乔文武能听的明白。
既是催促,也是警告。
乔文武的确听懂了,可是……他几次三番想要开口,乔延荣却再也不给他机会。被狠狠瞪了一眼后,终于叹了口气,神色挣扎的无奈离了场。乔延荣这才满意了,转而对在座所有人抱了抱拳,遥遥举起桌案上的酒杯:“诸位,承蒙大家瞧得起老夫,今日能来观考便是给足了老夫的面子。寒舍已经备下薄席,稍后请大家移步,老夫在此不胜感谢!先干为敬。”
“乔家主客气了。”
众人纷纷举杯饮下,乔延荣含笑点头,有小厮上前再次添满酒杯,他转向宫琳琅和韩太后:“皇上,太后娘娘,今日承蒙圣恩,能得皇上亲自莅临,老臣铭感于心!斗胆敬皇上和娘娘一杯,聊表心意。”
乔延荣一饮而尽。
韩太后举杯,宽大的罗袖掩住口鼻,优雅饮尽。放下酒盏,才温婉笑道:“爱卿为我大燕尽心尽力,何来斗胆一说?今日这大考也确是精彩,让本宫见识了乔家小辈的风采,爱卿后继有人,值得欣慰啊!”
宫琳琅也举杯,似笑非笑瞥了眼酒盏,随即仰头喝了下去。
皇上喝酒,其他人哪里敢怠慢,全场又再次遥遥举起酒杯,陪了一回。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日头很快落下了地平线,广场上已是昏黑一片,无端端让人生出阴霾狰狞之感。星子无踪,一轮圆月于层层阴云中迷蒙露出一个轮廓。有丫鬟小厮点起了灯笼,夜风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划破气流暗潮涌动,点点光芒在灯罩中跳动不止,像是要被这深沉的黑夜给吞噬!
那边酒宴还没开始,乔延荣和诸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着,随着时间的缓缓过去,他连连仰望天色,已经明显的心不在焉了。宫玉更是不住的喝茶,一杯又一杯,整个人呈现着一种病态的紧张激动。一边韩太后覆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