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圣地。”像是猜出她在想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玄苦,终于开了口。
站在圣地洞口,一个幽深的阶梯深入到地心不知什么方位,乔青望着下面仿佛蕴藏了什么古老秘密的一片漆黑,听玄苦接着解释道:“左长老应该跟你们说了,族长圆寂前曾有过一刻清明,那时候只有他在族长房中,到底族长告诉了他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当初族长疯了之前,曾下令封锁圣地,那原本供我等血脉觉醒的地方,日夜有日看守,再不得入内一步!”
“那当初……”
“谁知道呢,恐怕是族长通过圣地石碑,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秘,才会给知族带来大祸。”
这倒是唯一的一个解释了,可到底他看到的是什么?上下千万年,但凡知族想知道的,总有他们的办法,可要了解的东西越深入,要付出的代价也越高。能让身为神尊九层的一族之长,就此疯癫的秘密,又会是什么?这秘密,整个知族守了三万年,也为此付出了三万年不见天日的代价,怪不得这俩一向不着四六的难得正经了,他们是既想揭开,又怕揭开……
乔青沉吟片刻:“我说,你们的圣地石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玄苦和邪中天一齐扭头看她。
这种看小菜鸟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东洲的氏族一箩筐,秘密三马车,她才在这儿呆了几个年头,不知道的太多了。乔青认命一耸肩:“老子知道自己是菜鸟,不过好歹这菜鸟也是你教出来的,你他娘的在这瞪什么眼。”
“小兔崽子。”邪中天狠命揉她脑门:“就跟你们四族百年大比那天幕投影差不多,反正你想知道什么,那石碑就能显现什么。”
“我靠!”
乔青一个高蹦进洞口,嘴里嘀嘀咕咕不见了影子:“魔镜啊魔镜,快告诉老子,我是不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凤无绝深深扶额,对这货完全无语了,就见身边儿玫红的影子咻一下跟着蹿了下去!刚才还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邪中天,打了鸡血一样在后面吼:“老子还在这儿呢,你也敢瞎叫唤最美?!”
众:“……”
玄苦仰头望苍天:“佛祖,不用给我面儿,一个雷劈死那俩吧!”
佛祖慈悲为怀,自不比卑鄙的天道整天眼巴巴地等着乔青出了地底降雷劈她,于是这师徒俩一路打打闹闹争着谁才是最美这幼稚到令人发指的问题,嬉笑怒骂着穿过了地下甬道,出现在了真正的圣地内。
圣地。
一个偌大的地心暗室,一眼望不见尽头,唯有一方石碑无限高阔地屹立在暗室正中。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乔青和邪中天的嘻嘻哈哈完全破坏殆尽,里面近百族人一齐扭头,冷厉的视线狠狠射向这两个没规没矩的。乔青摸鼻子,环视这鸟不拉屎的空房间,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最中那石碑旁的两人身上:“哥们儿,上头那么大地方,怎么摸这儿来了。”
那两个人,同是一身黑衣。
之前他们哪怕是一块儿出现,也没面对面肩并肩过,乔青也从来没把这两个人想到一起。
可这一刻,一个站在石碑一侧,一手抚着胸口低低咳嗽,一手缺了一根手指扶着石碑,面具掉落在一侧,露出了那张数年之前见过的久违的脸,嘴角染血,显然被大怒而来的左长老一掌击中!另一个呢,正坐在地上,半靠着那巨大的石碑,神色间有些迷迷瞪瞪的恍惚,像是体力不支或受了内伤一般的,靠在那调息着。
这两张面孔离着那么近,近到让乔青几乎错以为是一个人!
左长老闻言扭头:“大人识得他们?”
乔青压下心底的狐疑,耸了耸肩:“跟我一块儿下来的,一个是自己人,这熊孩子估计是让人给带来的,长老高抬贵手饶他一次。另一个没啥交情,那,就那个站着的,您愿意怎么处置都行,该杀杀,不用客气。”
这两个人,正是九指,和囚狼!
九指闻言苦笑一声:“乔青,我们好歹有些交情。”
“得了吧,被利用个一次两次就算了,再上当第三次,老子就是你孙子。”乔青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朝石碑另一侧的囚狼走了过去。离着越近,这两张面孔的重叠度反而越远,方才那般随意一扫,两人皆是深眼高鼻,皆带着一种异域人的特征,又同是黑衣加身,就如同两兄弟般相似!她心下一动,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性,嘴角的笑意更冷了起来:“你个熊孩子,跑哪玩儿不好,跑人家圣地里边儿来,找刺挠呢不是。”
囚狼的神色依旧恍惚,他愣愣抬了下头,好半天,那一双深邃的眼才渐渐笼回清明:“变态?”
乔青一巴掌拍他脑门上:“除了老子还有谁。”
囚狼咧嘴一笑,这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呲着牙抽搐了起来:“他娘的,老子这次是栽了,差点儿让外头的残魂给弄死。”他说着一停,浓黑的眉一瞬间拧做一团,脑子里乱哄哄的记忆搅合在一起,无数个危险关头死里逃生的画面,越想头越是疼:“先给点儿丹药,兄弟都快交代在这儿了。”
乔青直接在他身前蹲下,一手把上他的脉,一手三两下把他上衣给扒了,果不其然,大大小小的伤势多的吓人,都是被神力给轰出来的。她是炼药师,自然不会亏待了这哥们儿,所有疗伤的丹药他身上一瓶一瓶的装,可这会儿,都沦落到得伸手讨丹药的地步了:“怎么伤成这样,五脏六腑都快碎成渣子了。”
囚狼咳着笑了起来,张嘴吞下她喂来的丹药:“难得享受享受乔爷服务。”
“咳。”
门口一声轻咳传来。
囚狼不用扭头都知道是哪个醋坛子到了,笑声越大,咳嗽越厉害,乔青一个高蹦他三步远:“我靠,别咳嗽,小心喷老子身上肺渣。”
“去你的。”他笑骂一句,忽然想起什么,心情大好:“对了,变态,老子跟你说,我找着我弟弟了!”
这圣地内忽的一静。
“唔?”
“不信兄弟不是?”
没注意到她眼里越来越盛的冷意,囚狼只顾着欢欣不已,好半天爬了起来绕过这巨大的石碑晃晃悠悠往那头走去。九指扶着石碑迎了他两步:“哥,慢些。”
囚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往石碑上一靠,大喘着粗气道:“怎么样,我兄弟俩像不?”
“像。”
“那可不,亲兄弟!”
他三两句把之前相认的一切解释了解释,拎着九指腕子上那一块儿胎记给她看,言语间为这亲弟弟的活着和出息得意不已。这幅模样,只让乔青心下升起一股子乱糟糟的烦躁感。谁也不会把自己的亲弟弟认错,就像是她和忘尘之间,初次见面,就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早在之前见到九指,囚狼的表现就一直古怪,更不用说这弟弟乃是他心里数年来的一道伤……
错,是肯定不会错的。
只是,真的那么巧么?
乔青不忍心打击囚狼这得得瑟瑟的模样,却也没放过九指头垂下来敛住了神色的眼睫:“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唔,当初你不是遇害了么,怎的被救了,还成了逐风冒险队的头子?对了,忘了告诉你,逐风已经在大陆上除名了。”
话音一落,囚狼嘴角的笑容顿僵。
之前的欢喜和记忆中神魂的连番追杀,让他几乎都忘了这一茬!囚狼扭头看向宫琳琅:“兄弟,对不住,小九他……”
轰——
他道歉的话没说完,九指已经打断了他,一掌从天灵压了下去!
这一举动,快到连乔青都反应不及,待到众人齐齐变色的一刻,他这一掌已经贯穿了体内经脉,一丝血线从嘴角溢出:“哥,我犯的错……”砰的一下,他摇摇晃晃半跪在了地上:“我犯的错,我担!这件事,我不认为自己有错,整个大陆的环境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么些年下来,我一早就明白了。如果硬要说错,那就是无意中伤了我哥的朋友,这一层修为,你们若嫌不够,我可以继续!”
说着,再一次举起掌,就要朝着天灵压下!
“够了!”高举的手腕,被凤无绝一把捏住。
宫琳琅会不会解气,他不知道,忘尘和老祖会不会解气,他也不知道。可这人今日自废修为这一举,以神尊的一层修为换取囚狼朋友的谅解,诚意已经足够!再让他废下去,只怕真正难做的人是囚狼!凤无绝深深看了九指一眼,鹰一般锐利的眸子里,是和乔青同样的冷:“够了,此事一笔勾销。”
九指退后两步,抚着胸口喘气。
囚狼双目发热,一把拍上凤无绝的肩:“兄弟,谢了。”再转向宫琳琅:“道歉的话我也不说了,这是兄弟欠了你的,还是一样,以后两肋插刀,是生是死,只要兄弟一句话,我一个屁都没有!”
宫琳琅一摆手:“成了,猴年马月的事儿了,老子早都忘了。”
就这么着,因为九指自废一层修为,原本两难的问题被轻轻松解决。乔青冷眼看着这一切,和同样神色的凤无绝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向了门口吊儿郎当扇着扇子的邪中天,他瑰丽的面容上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之色:“囚狼小子,叙旧的事儿等等再说,我知族圣地,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囚狼这才看见邪中天。
“邪前辈。”他先对这久违的妖孽男一抱拳,闻言愣住:“知族?什么圣地?”
之前乔青说圣地的时候,他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回不过神,这会儿才算是反应了过来,赶忙道:“前辈可误会了,我们哪知道这是什么圣地。之前在外面被残魂追杀,一路逃到一个石室里头,那石室转来转去都是差不多的,后来也巧,推开一座石门,就找到了这族里来。”邪中天一早解释过,外面的石室看着四通八达,实则是呈环形围绕,他们误打误撞寻到了这儿来,虽说牵强,到也勉强讲通。他点点头,听囚狼接着道:“我们俩都受了伤,察觉到另一头有武者的气息,不知道是敌是友,也不敢多做耽搁,正好寻到这地下的甬道,就先躲进来养伤了……”
“呆了几日?”
“几日……”
他皱着眉,好半天摇摇头:“前头伤的太重,意识有些不清楚了,具体是几日……”
“成了,想不起来就崩想了,老子刚给你喂了丹药可别浪费了。”乔青观察他一会儿,一摆手,转向了九指:“刚才的神力波动怎么回事儿?”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轮流调息,方才我内息走岔——”他脸色一变,原本就重伤未愈,后中了左长老一掌,再加上自废一层修为,已是强弩之末了。这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半跪在地上脸色变了几变,嘴角又是一丝丝的血线不断溢出。
“罢了罢了,既是无心之失,老夫也不再追究。此乃我知族圣地,有什么话还是先出去再说。”沉默了良久的左长老,眼见这两个闯了圣地的都是认识的,也不再多加纠缠。他叹息一声转过头,一摆手,那些族人纷纷退了出去,左长老朝乔青示意了一下:“大人,请吧。”
乔青点点头,本来以为会进来看见什么大陆秘辛,结果反倒捡到熊孩子一枚,和目的不明别有用心的弟弟一个。
关于九指,此人用心复杂,她始终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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