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书玉无话好说,只得哀求地叫了一声。
颜予轩见其站得直直地,其身虽淡而韵,盈盈冉冉,令他一见便丢了魂灵。
“看来我又多嘴了,喝茶,喝茶!” 颜予轩眼圈不知怎的有些发热,想是这茶有力道,他想,我竟晕了不成?
窗外,天色阴阴的,已到了十一月,天气骤然变冷。远处山上,青色已褪,枯黄尽现,这小楼身处幽静,即便时时有外来的吆喝声,却是到了这里,便变得悠悠然起来,叫人听耳里,更助忧凉。
“也是时候了, 我还是走吧。若迟了,赶不及进城。” 坐了不知多久,凉意众生。颜予轩将早已空空如也的杯盏放下,低头看时,豆青色的小瓷杯底,疏疏几条茶渍残留着,不知怎么的,叫他心中隐隐觉出萧瑟之意来。
书玉持续地沉默着,她知道对方等自己挽留,可她怎么能够?实在对不住,书玉只得在心中默念,我心里已有了个人,他其实已早过你千年,缘分这事,实在是谁也说不清楚,月老也许有时会跟人开形象玩笑,可他手里的红线,始终却只有两头。
☆、第百七十四章 东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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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予轩果然言而有信,次日便命人将应下的东西送来,整整两大车,四五个小厮搬了几趟方才搬清。
望着那许多东西,书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颜予轩对她实在太好,她无以回报。
“小姐,看这绛纱灯,还有小明角灯!真好看?咱们是不是就挂起来?”二丫头比谁都兴奋,从来她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好看,好玩的物件,更别提能用她的小手指,亲自去摸一摸了。
“要挂的,自然要挂的!”刘妈妈不等书玉回答,先就笑着摸了下二丫头的小脑袋,并回了她一句。
“妈妈,今日怎么不见皮嫂子?”看到二丫头在面前又蹦又跳的,书玉方想起来一事来。今儿从早上起来就没见到皮家娘子呢。
“她说要回去一趟,没说什么事,一早就走了。”酒儿从楼上下来,听见书玉问,便回道。
书玉听了奇怪,又问:“她没跟我说呀?喜子的车也不坐,她怎么回去呢?”
老怪从后头天井处进来,听见这里问起,答道:“说是走回去。若路上有车,有人肯搭,就叫人家带她一程。左右从镇上回去的人也不少,也许就能搭上顺风车。”
书玉还是不解,这里饭馆之事正忙得如火似荼,皮嫂子突然说要回去,做什么呢?她的家人不都在这小楼里?
“皮大叔,嫂子可说,回去做什么?”书玉问老怪道。
老怪摇摇头,又挠挠下巴,想了想答道:“倒是没听她细说,我也奇怪呢,好好的回去做什么?不过她说,总是为了老大的亲事,我想她也许去求那陈家了,也说不一定。其实我叫她不必,东西送出去了,也没法子收回来了。陈家要价那么高,咱们怎么应呢?不如死了心,再寻一门亲就是了。世上哪儿没有好女孩儿家?我家老大一表人材的,就不信娶不上一房好亲不成?”
书玉点头说是,心想老怪这话没错,想必皮家娘子是去陈家了,也罢,让她去吧。不管成不成,试试总是好的。
当下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孙二这几事因见书玉们来了,是一日无事也要跑上三回的。这时见要装灯挂幔的,早从街坊熟人家里借来木梯,与老怪一起,爬高下低的,就将那些亮闪闪,流光光,美艳艳,华彩彩的物事都挂了起来。
酒儿良儿则在楼上下地跑着,将那些东平楼的椅凳摆设到位,酒儿手及之处,见都是雕花描金戗金的,有黑漆的,也有红漆的,有如意云头纹的,也有番草纹的,总之样样精致,色色完美。
与之相配的桌围椅披也是整齐完备的,一色大红撒花销金缎子,又有锦披绣垫,预备天冷时防寒的。
书玉自然也没闲着,颜予轩亦送了不少摆设玩器过来,说好的画儿也一并送到,见有几十卷,有泼墨山水的,也有工笔花鸟的,多多少少,淋漓尽致。
于是她便于其中挑拣着,每个房间不同风格地配着,山水画的,便配上莹白鼎式香炉,又有岁寒三友花青花瓶供着,若是工笔花鸟的,则配上法花牡丹花梅瓶,再就是五彩天马小香炉,又有各式的长寿富贵等等时花盆景设着,见就是映得满楼明莹。
“这些东西好是好了,可咱们这小饭馆,能配得上么?”刘妈妈见不过片刻工夫,楼上雅间就变了模样,珠帘绣幕,绣茵锦褥,处处辉煌夺目,小饭馆一转眼就成了高级会所。
书玉眯起眼睛,点头细述道:“确实变了许多。也将我想法一并改了。本我想着,弄个小食肆,做做街坊生意罢了。如今看来,竟是要成个高级私房菜馆,方才对得起这样陈设!”最好再来个会员制!书玉心里想得美滋滋的。
慢火精工出好菜。这样的饭馆,正是满怀小资情调的书玉想要开设的。颜予轩替她一步到位,成就了美梦,她再次由内心生出对他的,感激之情来。
“小姐,咱们这饭馆还没名号呢!请小姐就赐一个好的吧!”喜子在楼下听见书玉们说话,正走到楼梯处,便冲上笑喊道。
“嗯,”书玉想了想,道:“这是咱们大家供出来的地方,不过最主要,还是咱东家出力最大。若不是东平楼关键时刻伸了伸手,咱们哪得到这里?怕不还在乡下为三餐烦忧呢!如今又送咱们这许多物件,我觉得,这饭馆还该叫个,”
听到书玉要起名儿,楼上楼下人都拥至楼梯近处,要听书玉到底给起个什么来的,见书玉说到此处,一起屏气静声地等着。
“我看,就叫个东恩馆吧。无论何时,听到这名儿就提醒咱们,万不可忘了东家恩情。”
书玉话一出口,众从皆说有理,且听上去响亮,就叫东恩馆是最好不过了。
皮家娘子直到晚间大家吃饭时,方才回来。老怪一见她就问:“你这一天跑哪儿去了?店里人人忙得脚打后脑勺,你倒会享福,托懒享清闲!饭也不回来做,就这点儿来吃现成的了,是不是?”
皮氏累得说不也话,也没什么好驳的,只是脸上隐隐放出红光来,眼神中全是幸福的意味。
书玉看出苗头来,忙拉她坐下,又叫酒儿打水来给她净手脸,刘妈妈又赶着端水,倒把皮氏不好意思地,直说受不起受不起。
书玉按她坐下,脸对脸地问道:“嫂子,你真去陈家了?”
皮氏点头,说是去了。
老怪听见后哼一声,不太满意道:“叫你别去!去也是无用!求他们做什么?人家不依,白白给你没脸!”
皮氏见这话不服,将身子就是向上一挣,冲她当家就吼道:“怎么无用?!人家应了!”
酒儿正将水盆端过来,听见这话,乐得险将盆里水泼洒出来,吓得书玉向后一让,方才没打湿身上小袄。
“真的应了?”老怪本在桌边吃饭,听见这话,从凳上一跃而起,手里碗也端不稳了,抖抖霍霍地,眼看就掉。
此时老九根正在这里,原来书玉说这里装得差不多了,也请他过来看看,屋里东西暂时将孙大看着了。
“你看你这没个定力,毛毛燥燥的样儿!”老九根玩笑老怪一句,顺手将饭碗接过来,放到了桌上。
“不对!”老怪虽则欢喜,却是细心,回头想想,似乎有地方不妥,他慢慢踱过来,对着正坐着喘气喝水的皮氏道:“那陈家有这么好?白听你几句好话就服了软?我只不信,天下没有这样便宜的好事!你说,你到底许了人家什么好处?应了人家什么事?”
老怪这话,也正是书玉心头所虑,她见皮氏话说得这样爽快,就觉得这事,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皮氏对书玉和老怪二人夹着,口中不禁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又是待说不说的。
书玉见了,忙推开老怪,道:“大叔吃饭去!看你在嫂子面前站着,眼睛瞪得铜铃样大,把人魂灵也吓出去了,哪里还开得口,说得话出来?去去,大叔且去,这里我来。”
老怪听书玉开了口,又见自家婆娘确实在自己目光下有些着慌,于是也就走开,心想走便走了,还怕你不说不成?
的确这事是瞒不过去的,皮氏心里明镜似的。于是她定了定神,将手里杯中水一干而净,大喘了几口粗气,方才慢慢开口道:“我没应他什么事。我今儿去,不过将二丫头那套金三件带了去。实话对他家说了,家里只有这点东西,别的没了。若是看中我家呢,就这样成事,若是不中,只请他退回聘礼,咱们也就两清了。”
书玉不敢相信地看着皮氏,半天说不出话,酒儿更急,脱口而出道:“嫂子你真这样说?那陈家听了这话, 管自就答应了?”
皮氏被这话问中心头所结,一时身上鸡皮疙瘩也出来了,却是没法。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屋子人看着自己,地下又没有洞好钻,她只得硬起头皮来,勉强答道:“可不是就这样?我实话实说,他们说是仰慕小姐名头,不过是想借机多捞两个,我将实情都说出来,他们信了,可不就依了?再说,”她又再喘了口气,方才接着说道:
“我对他家说,如今我们也好了,搬去了镇上,小姐要开饭馆,再不是种田农家人了。他家的闺女,过了门就能到这镇上来住,现成的房子,小楼一座。这是多好的事?那陈家一听,便就点头了。”
老怪一听就跳起来,用手里筷子指住自家婆娘道:“你这婆娘赶是疯了?!这楼是你的?这楼是皮家的?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不怕人笑掉大牙咧!小姐这里坐着,你说说她,这婆娘是眼大心空了如今,那陈家女子是天仙不成?我家老大除了她就再娶不上亲了?!”
书玉见老怪急了,忙示意老九根去劝,后者会意,一把先将老怪拉得坐了下来。
☆、第百七十五章 行将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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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个急脾气!”老九根故意缓缓对老怪道:“你家里的不过这么一说罢了!你就当了真!着实好笑!”
刘妈妈也帮腔,道:“这老怪心也太实!哪个做媒的不夸大些说去?再者你家婆娘原也没说错,那陈家闺女不过是住过来罢了,也没说这小楼就是她的了。”
皮氏也在前头,听见有人帮,也就趁机叫道:“你这没良心天打五雷轰的种子!老娘我走了一天,累也累死了,脚上平白也多出几外水泡来,不是为你皮家子嗣,我白跑个鬼去!刚才这话哪里说差了?媳妇儿过来就是住在这里?难不成你要赶她乡下去不成?”
老怪不听则已,一听更怒:“那田不过是冬天空出来,春天还要回去的。你这空口许白话的,春天老大回去了,就留媳妇一人住这里不成?”
众人听出来,这二人话里话外, 都叫上那陈家闺女作媳妇儿,知道事是必已定了,不过嘴上争执罢了。
书玉赶紧顺着劝道:“哎呀,老夫妻还为这点子小事吵什么?既然是定下来了,就好好商量着办呗!留在这里也无不可,春天到了,老怪愿意回去就回去,皮大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