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玉见其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知道这就行了。
“大过年的,常妈妈这是何必?你只说小姐的银子叫你花了,不就结了?”书玉有意不叫地上那人起来,却将这句重话丢给她听。
常妈妈一听就叫起来了:“表小姐,这可冤死我了!说起来可不是我花了去,我哪有那样大的胆子?就吃了十只豹子胆,我也不敢动太太官中的银子!实说给表小姐知道吧,这银子太太本来就没有给足过!”
常妈妈此言一出,书玉便知,这必是实情了。这老婆子再狡诈,也不可能诬陷钱太太,再者书玉本来就心中生疑,若不是钱太太授意,底下一个奴才,怎么敢这样欺负主子小姐?
“住口!妈妈别再胡言乱语了!”果然,听到这里,屋里的雅秋也坐不住了,急急赶出门口来,拦住常妈妈,不叫她再说下去。
书玉对其心意再明了不过,见雅秋出来,便打发常妈妈去了,口中亦叮嘱道:“这回便罢了,下回小姐要使什么,你便手里没有,去我那里取就是了。”
雅秋要说话,书玉便推常妈妈:“妈妈先别走,说了半天不是,怎好就这样白白去了?先给你家小姐陪个不是再走!”
常妈妈此时温顺不已,听了书玉的话,当真上前来,就要对雅秋行礼作揖。
雅秋赶紧扶住,又说不必,常妈妈只看书玉,见其挥手,便一溜烟地去了。
“妹妹,你这又是何必?”雅秋叹息着对书玉道:“这里再无外人,我不妨跟妹妹说句实话。太太放妹妹在我院里,正有深意。知道你有家底,那许多只箱笼既还给你了,太太眼里又怎会不出火?平日就有意克扣,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无非看你我好了,有意叫你填补罢了。我人虽木讷寡言,却不是傻瓜,妹妹心意我是领了,若要咱们长久安宁好住,东西还是免了。宁可我将就少些,却不能落个揩油贪便宜的名声。”
书玉听进耳里,更怜在心里,钱家有太多不自重的人,雅秋却不一样,她是太过自重,因此显得不入群,愈发可怜,却是招人疼的。
“姐姐这话在理,却是完全不必。我与姐姐相好,不在这些东东西西上。说句玩笑,更与名声无关。姐姐与我只在这院里,别人又怎会知道?即便常妈妈说与舅母,为了自己名声,不叫别人说自己在女儿身上苛刻,舅母是不会将这话传出去的。姐姐担心名声,却是完全不必。菱儿桂儿又是信得过的,有何不可?园子里若有人乱说,姐姐只管报于舅母知道,前头已说过道理了,姐姐是个聪明人,又何必有意推辞?就说这鞋面子,大过年的,不做双好的,怎么见人呢?初四又要去台家,没得叫外人笑话么?”
书玉的话,令雅秋放下心结来,到底她是年轻小姐,瑞芬曼英有的,她也一样想拥有。只是实在得不到,也就绝了心思。如今书玉如此体贴,话又说在正理上,她也就再无不从之理了。
“妹妹既这样说了,若我再推辞,就显得实在不近人情了。”雅秋红着脸,低眉敛袖地应了。
书玉一见对方如此,心里便高兴起来,立刻上前挽起雅秋,半推半拉地向自己屋里走去。
酒儿跟在后头,边摇头边笑,心里也是痛快极了。
“妈妈,开我箱子,寻块鲜亮颜色缎子出来,给二小姐做双鞋面子!”书玉人未到屋内,声音已远远传了过来。
刘妈妈笑着将帘子打起来,迎二人入内,几天与雅秋相处下来,她对这钱家二小姐心里也有几分好感,见书玉这样说,便当真去后头寻了。
雅秋此时也不能再说不要,待刘妈妈从里间出来后,书玉便接过她手中一双萱草色绣五彩功名富贵图鞋面,说实话这双鞋面儿书玉也是第一次见到,诸位不要觉得奇怪,只因她是穿越而来。
“好漂亮的东西!”雅秋也被吸引过来,与书玉头碰头地凑在一处看,见上头原来是以红、绿、黄、蓝、白为主色调,以28色绒线绣出公鸡、花鸟等纹样。近看时,书玉手指上头一只公鸡笑道:“看这曲腿俯身的样儿,手艺着实太好,竟似真的一样了!”
雅秋笑着点头,又见那公鸡侧首目视右前方的草坪,作捕食状,原来在后头,还有玄机,雅秋再指给书玉看:“这儿还有一只呢!”果然另一只鸡均半卧在后头的太湖石上。石间、草坪上还有黄鹂鸟儿林立,又开出一片牡丹花来。
刘妈妈指那牡丹花道:“这花富贵,公鸡则取其“公”与“功”谐音,于是鞋面便寓意:功名富贵。”
☆、第二百五十四章 好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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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玉听了点头,心里却想不过是一双鞋面子罢了,竟还有如此多说头?古人真是心思缜密,花头多多。
雅秋却啧舌不已,有些为难地不敢收下,口中便道:“这东西太过华丽,哪是我这样人能享受得了的?”
书玉却不理她,招手叫正进屋来伺候的菱儿道:“过来!你接过去,替你小姐熬几个晚上,做双好鞋出来!初四要出门呢!怎好叫小姐穿了不合脚的鞋出去丢人?”
菱儿笑得小脸上看着就开出花来,忙不迭就伸出手来,雅秋见了,瞪她一眼,菱儿愣住了,那手就慢慢缩了回去。
“看你急吼吼的,像个什么样儿?!叫表小姐笑话!”雅秋斥道,菱儿不好意思地向回缩了缩,又看书玉。
“姐姐当真迂腐起来了,这有什么?前头说了不必客气,这会子倒又来了?咱们姐妹要好,不在这些虚礼上。正好,姐姐收了这鞋面子,妹妹我有事相求,也就说得出口了。”书玉一本正经,雅秋看她样子不像说谎,便点头应了。
菱儿见此,知道无事,正好酒儿笑嘻嘻将那鞋面子送上来,于是赶紧就接在手里,来不及多说,酒儿一把将她拉了出去,口中直道:“姐姐别在这里傻站,去我屋里,我替你打算打算,看描个什么花样子好?”
刘妈妈看看书玉,后者冲她微微摆手,于是会意,也跟在酒儿后头出去。
雅秋微笑看着书玉道:“好了,这下子人走*了,有什么秘密,妹妹可以开口了。“
书玉笑推雅秋坐下,又亲自斟茶一杯,雅秋好笑又好奇,心想自己有什么事值得对方这样起来?
“姐姐,”待雅秋呷过茶后,书玉方才开口问道:“我看咱们大嫂子甚是奇怪,昨儿对太太那样,倒也没人说她。大哥哥也是一味忍让,却是为何?”
雅秋不禁摇头,却有些不信地看着书玉道:“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怎么妹妹这样伶俐一个人,倒不解起来?”
书玉点头,又道:“为了台家有钱,这个我知道。不过台家的钱是不容易到手的,大姐姐上回到手一支玉钗,过后到底还是叫颜家人看了出来。”
雅秋情不自禁叹气,书玉却突然从其一向木讷的眼神中,隐约推看出一丝笑意来,当下心下不免一惊,因一向看雅秋是宽厚,且不计较这些事的。
雅秋目光从书玉身上扫过,看出书玉有些诧异,于是解释道:“她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了,在这家里,我总是个聋子瞎子,只作看不见,方得些心净。不过到底我也不是傻子,哪能心里一丝儿想法没有?不过大姐姐三妹妹是吃了堑也不长智的,母亲也不开口,她们更不会悔改。”
书玉沉默片刻,方才又道:“那大嫂子这样,大哥哥也不管她?凭她这样去?”
雅秋目光忽然犀利起来,重重从书玉身上扫过,问话的语气也有些警觉起来:“妹妹问这个做什么?大哥的家事,我是一向不过问的,就算看见什么,你是知道我性子的, 总归是一概不理会。”
书玉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唐突,确实不该八卦别人的家事,不过她心里总是不安,因此事有颜予轩的影子在内。
不过雅秋说得在理,书玉不得不听,于是低了头,默不作声了。
雅秋见其如此,生怕自己刚才话说得重了,伤到书玉,也许人家是无意,随便地一问呢?自己这样上纲上线地说大道理,不正显得,如书玉刚才所说,太过迂腐了吗?
“对不住妹妹,想必我又说错话了。妹妹知道我是这样,别跟姐姐我计较吧。大哥哥那头,我来往不多。不过大概知道,大哥对大嫂是一往情深的。母亲因见嫂子总也没有怀上身子,暗中跟大哥提过几回,叫纳妾,大哥是听也不要听的,倒是嫂子不太在意,见母亲逼得急了,便推她自己房里丫头给大哥,不过,也一样没有信儿。”
书玉默默听着,倒没想到,钱家竟还有钱帆这样的人,情深至此,可惜,他爱的那个人,心里却没有他。
“算了,这事别再说了,我也知道园子里最能生事的就是传闲话,不如咱们说点别的吧。”书玉看出雅秋的为难来,知道不是因为要对自己示好,对方再不肯说这样的话,话说到这里也就大概清楚了,于是见好见收住。
“正是这话。”雅秋长吁一口气出去,顿时满脸轻松了。
正在书玉搜肠刮肚,欲想些什么话题出来时,刘妈妈喜孜孜从外头进来,手里沉颠颠地拎着个竹篮,书玉一见这东西眼睛就亮了:
“谁送来的?毛娘子还是贵四?”
原来这篮子正是候千户家的,书玉在东恩馆时,日日所见,这会子自然认得出来。
刘妈妈满心欢喜地回道:“贵四来的。说东恩馆因年节关了门,毛娘子本说要来,因晚上那顿饭料理麻烦,一时来不了,所以才叫贵四跑一趟。”
书玉一听说饭呀,料理呀什么的,立刻就觉得肚子饿了,也顾不上雅秋正坐在身边,因此口中急叫:“妈妈,快将篮子打开,看看里头有什么好东西?”
刘妈妈费力将竹篮抬去桌上,书玉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起来,如闪电般伸手,直接就将上头盖子开了,再伸头进去一看,立即咯咯咯笑出声来。
原来里头一包包,正装了许多书玉爱吃的物件。风干的栗子,椒盐炒出来的松子榛子,毛娘子自己做的糯米粉糕,大块的糟鱼酱肉,二三十只油皮大鸡蛋,待翻到最底下,则是一整只,皮黄肉香的,自养草鸡。
“哎呀我的妈,这也太丰盛了吧?!”书玉一见忘情,更忘了身份,张嘴就喊了出来。
雅秋捂住嘴笑了,因对刘妈妈道:“你家小姐倒真是真情流露了!来这几日,我没见她这样高兴过呢!”
书玉听她这样说,方才觉得不好意思,想起来自己正经是候门千金小姐呢!怎么能为了几块肉干,几包干货就这样得意忘形呢?就算心里乐开了花,乐翻了天,脸上还该装出正形来才是呀!
于是书玉在刘妈妈监督的目光下,嗓子眼里轻轻咳了一声,蛾眉半蹙,低徊宛转地坐了下来,口中委婉地哀叹道:“这许多好吃的物事摆在眼前,若此时不拿出来消用,怎么对得起大老远进城一趟的贵四呢?”
雅秋本来见其恢复端庄仪态,不想书玉开口竟是这样一句,当下嘴里正含着的一口茶水便全喷了出来,不巧刘妈妈正站在她对面,于是裙子便遭了殃。
“哎呀!”雅秋惊叫着从凳子上起来,一张粉脸吓得通红,手足无措地慌张站在地上,口中喃喃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刘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