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芬娇羞地低了头,将衣角在手里绞动个没完,脸上红霞飞起,口中柔声细语道:“这怎么好说?母亲也是的,当了这许多人!再者,皇上和颜二爷,我心里想着,都。。。”
书玉和雅秋离她们不远,曼英因过于兴奋,说话声音又大,早将这事听了个清楚明白,这时再见瑞芬矫揉造作的模样,雅秋罢了,书玉差点没一口老血直喷出来!还都呢!你以为皇帝和颜二爷都要求你嫁过去了是不是?!
钱太太眼角余光闪过,看出身后似乎书玉在笑,忙将瑞芬和曼英拉近自己身边,这等好事她可不愿让别人听了去,于是这边又开起小会来。
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一处,大家跟着台太太上了好几层参差石蹬,接着又过一座石板平桥,羽娥开口说话了:“娘!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那边不是二姨娘的院子么?”
台太太回头瞪她一眼,怪她嘴快,怎么就说出来了?颜夫人却道:“罢了,你家老爷在里头呢!又正闹酒,咱们还是别处去吧!”
台太太无奈,本来她想顺着脚走过来,反正无人知道她是有意,正好进去看看究竟,不想羽娥这直愣子将话嚷了出来,颜夫人又这样说,她没了法子,只好道:“前头倒是有几处亭榭,不过这天冷得很,又靠在水边,只怕去了吹风!”
颜夫人拍她一把,道:“这是你家的园子,有多少好地方,你怎么不知道似的?快挑拣了好的,带我们去!”
台太太想了下,开口道:“也罢,去香雪楼吧!”因吩咐下人:“叫几个人先去开了门,预备下东西!火盆要好的,香炉也要好的,说话我们就到!”
底下人应声去了,这里便又慢慢走了起来。
兰纬眼睁睁看众人,从自己旧日所居小院里路过,自己竟不得而入,心里难过,说不出的酸楚。在钱家她可谓作威作福,可到了自己家里,她不过是个姨娘养的丫头罢了。
“兰丫头!你来!”正伤心处,颜大*奶招手叫她,又叫书玉:“妹妹,你也过来!咱们三人说说话!”
书玉本不想过去,此刻她最不愿见的人,就是兰纬,更不想跟她说话。不过颜大*奶执意要叫,她也没办法拒绝,总不能说我烦你,少跟我面前近乎!
书玉一步三摇五迟疑,跟在兰纬后头,去到颜大*奶身边。这大*奶一手一个,将二人拉于一处,又指一株老梅要她们看,口中便道:“人常说,梅花素艳清香,且是耐寒,看起来是刚强的很了。谁知道结出来的果子,竟是那样的入不口的酸涩,总得将蜜泡过了,方才能吃。想是太过要强,心里就有苦,说不出来,憋到最后,总是酸的。”
书玉心想这话你说给谁听?我反正听不明白!
兰纬听了,默默将头低下来,思虑良久,方开回道:“这也是没法子。做了梅花,只得如此。若在春天开出来,又不得与他物争艳,因其香是淡的,朵儿是小的,只有在冬天雪地里,才显得也好来,也是因别的花都休了,才愈发显得此花的桀骜不逊来。这也是命,哪是人力犟得过?”
书玉便看她一眼,知道她心里难过,可就算知道,书玉还是不愿搭理她。你已做了人家媳妇儿,怎么还跟前男友勾三搭四?再说了,你不是在我面前提过,他只当你妹妹一般么?为什么又要私底下这样鬼祟地见面?
这些问题堵住了书玉的心,叫她窒息。
兰纬其实并不知道书玉已知她与颜予轩会面,她只当书玉是怕生,才这样沉默不语,便强作笑脸对书玉道:“妹妹怎么今天这样话少?颜大*奶妹妹是认识的,不必拘谨才好。”
书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来:“嫂子刚才去见了台老爷,可说些什么没有?”
这话来得奇怪,连颜大*奶都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书玉,心想这是人家家事,怎好随便打听?
不想兰纬听了书玉这话,瞬间脸色就变了,由白转红,过后又再由红转白,那白中又有些渗出灰来,本来执着书玉的手,也松了下来,紧逼住书玉问道:“妹妹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刚才在花厅,有人说了什么闲话不成?”
书玉冷笑,你既然做得出,还怕别人说不成?
“闲话倒是没有。只是刚才羽娥带我和雅秋去园子里逛,过后羽娥去见了嫂子,就没提这话?”
兰纬目中似有电光闪过,她一下就明白了。
“倒没提这事,不过见了爹爹给我些东西,吵着分了些去。书玉妹妹也想要么?”兰纬将眼角轻抬,似笑非笑地问书玉道。
书玉更是冷笑,凛然回道:“嫂子这话说错了,不是我的东西,我既不想,更不会要!”
兰纬听后,不但不恼,竟扑哧笑了,颜大*奶便抱怨道:“你二人打得什么哑谜?我叫了你们来,本想解闷,怎么你们自己说得这样高兴,倒将我撇去一边?”
兰纬便将其挽过来,甜笑道:“怎么?颜家好东西还不够多么?你自己箱笼都没地方摆了,还想我的不成?”
☆、第二百七十三章 难安心神偏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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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大*奶见兰纬这样说,忍不住笑道:“你如今学得坏了,连我也打趣起来了?当着书玉的面儿,我也不怕说。钱家上下都打你箱笼的主意,你就当人人如此,连我也看轻了不成?”
兰纬咯咯笑起来,书玉则偏过脸去不看。此时她才知道,钱家人在这些人眼里,显得多么愚蠢,而可怜。
既然如此,又何必招她们来呢?
书玉心里不太服气地想。本来钱家对她不好,她无意为她们打抱不平,可此刻兰纬更叫她心里不爽,见她笑得这样开心,书玉有气。
“嫂子们这里说笑,书玉不便多扰。想是刚才吃多了甜食,这会子心里惴惴的,有些难受。颜大*奶,嫂子,别怪书玉无理,我想就在这里坐坐,歇一下才好。”
颜大*奶听说,忙叫前头人停停,于颜夫人和台太太也以惊动了,过来看视书玉,颜夫人又叫人去取药,台太太见她这样,少不得吩咐人请太医来看。
书玉不禁脸红起来,其实她不过一句托词罢了,没想到惹出诺大的动静来。
“我没事,不过有些头晕,歇一下就好了。颜夫人,台太太这样着慌,书玉承受不起。”
兰纬见书玉怯怯的模样,便对颜夫人道:“夫人不必惊慌,想是刚才花厅里太热了,这会子出来,正吃得太饱,又吹了些风,就头疼起来。究竟无事,不如请夫人太太小姐们先过去香雪楼,我这里陪陪妹妹,看她好了,再过来就是。”
颜夫人听后点头,又亲自上来看过书玉,摸摸她的头,觉得不热,方才放心,台太太便对兰纬道:“既然如此,你就陪着也罢。我就对姨娘说,那厅里可以不必四个火盆,可她哪里听我的?一会晚间姨娘来了,倒是你说说吧!”
兰纬咬牙应了,于是众人便去。颜大*奶原也说要留下,兰纬苦劝着,书玉也说不必,自己不过小恙,怎可打扰了奶奶游园的雅兴。颜大*奶听她这样说,又看其精神尚好,方才罢了,只是叮嘱兰纬,一定将书玉照料好了。
兰纬脸上的笑实在难看,却还在硬撑着,对颜大*奶道:“知道了!奶奶如今也唠叨起来了?我又不是第一天照看人了,旧年奶奶喝多了犯头晕,难不成是狗看着的?”
颜大*奶见她提起自己的事来,笑着拍她一下,又道:“偏你嘴快!”
兰纬让开去,再催其快走:“看慢了,前头人走尽了,你可就要迷了路!”
颜大*奶便去了, 这里只留下书玉和兰纬,并酒儿蝶儿跟着。
书玉并无话可说,兰纬便也只静静陪着,等了不过片刻,就见有个婆子,手里拿了个小瓷瓶过来了。
“我们夫人叫我送来的,说是治受风头疼的药。”说着,这婆子将小瓶递了过来。
书玉知道,怕是颜夫人吩咐要取的药到了,兰纬不待书玉动手,自己先接了过来,又叫蝶儿:“就近去二姨娘院里,倒钟热茶来!”
蝶儿去了,酒儿却上前来,就兰纬手中,将那小瓷瓶看了个遍,见不过半寸高的小物件,粗颈,鼓腹,青花纹饰,颈饰长蕉叶纹,腹绘云禾八卦,足墙以如意云头纹,点纹装饰,见甚精细,虽是小玩意,却也不是一般可以得到的东西。
兰纬见酒儿看得忘形,便笑道:“这是颜家的东西,酒儿你想必也看出来了。往常在东平楼,这样的东西可不少呢!酒儿你也见过许多吧?”
书玉见酒儿上当,将要开口说话,立刻打断她道:“你别开口,多嘴多舌只有是非!”
酒儿撇嘴,见书玉心情不好,便不敢出声,复又身后去了。
这里兰纬便对书玉道:“妹妹怕什么?叫这丫头说两句有什么?左右这里又无外人,上回我就说,想听听你们在外头的趣事,你只敷衍我,正好酒儿在这里,酒儿你就说出来,又怕什么?”
书玉蛾眉微蹙,正色回道:“嫂子这话说到哪里?我并不曾敷衍。实在东平楼我们去得不多,哪里说得上究竟?不比嫂子,颜家是常来常往的,这些事,只该嫂子知道,如今倒来问我?!”
兰纬有意看着书玉,也一本正经地道:“妹妹想是真得吃多了甜食,就酿出酸味儿来了。”
书玉大羞,自己心事竟被对方看穿,她简直恨不能打个地洞钻到地球对面的澳大利亚!
兰纬见书玉红晕满颊,如落日芙蓉,便不再玩笑,只是她正要说话时,听见脚步声传来,且是急匆匆的,心想怕是蝶儿拿水来了,于是抬头道:“你来得正好,将茶给书玉妹。。。。”
另一个妹字尚未出口,兰纬整个人便如被急冻住了一般,声音也发不出,正指向书玉的手,也僵到极硬。
书玉心想这人怎么傻了?正要看时,耳边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你怎么了?舒服么?哪里不好?”
颜予轩!
一听出是他,书玉立刻将抬了一半的头复又低了下去,她此刻不肯看那丰华俊雅的身影,更不肯接那双有名的桃花眼里射出的烁烁光华,也许怕受不住里头的热情?她不愿细究,只是声音极低地回道:“没有不好,没有不舒服。”
颜予轩自在台老爷书房外见过书玉之后,整个人便心神不宁,再回到席间,只是食不吃味,哽不下咽,心里满满地,只有适才书玉生气的模样。
不想正心慌而无法时,却见家人,于包裹中取药,又听得台家人出来,要请太医。他便有些心神不宁,生怕是书玉不好。
于是偷偷溜下席来,拉住二门外一个小厮来问,不想果然说是潘家小姐不舒服。
当下颜予轩就急了,顾不上许多,丢下酒席上众人,直就向园内赶来。
台家的园子,他是熟门熟路的,前头又有个婆子送药带路,他便不出声地跟在后头,见人走后,方匆匆上前。
不想上来就见书玉坐在路边游廊下,他心里疼惜不已。
“这天凉成这样,石头上怎么能做?酒儿你也是,怎么不知道去要个绣墩来?蝶儿你是这园里老人了,认得路,快带这丫头去取了来!”颜予轩问了几遍,只是等不到书玉的回答,他耐不住性子,便开口吩咐。
兰纬见颜予轩满眼里只有书玉一人,自己好似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