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慌慌张张吞下一口饼去,也抢着说道:“别说河堤那儿,就这院子前面,山脚下也有好大地方,土下有蚯蚓,地上长草籽,饲料不用愁,养鸡?也不是什么难事。”
书玉听了三人意见,于心中汇总成一句:在这里养鸡成个专业户,再大胆点说,成个鸡中,他就不算个什么难事!
慢着!她忽然于狂喜中感到一丝不妥,有个不安宁因素严重干扰了她书玉的培植养育计划,而这个易爆的不稳定因素就是:孙老太太!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屋窗下,踢踢拖拖的脚步声响起,老太太这就回来了。
“老太太回来了?下了一天田去,定是累了,我们这里正用饭呢!老太太要不要也用一点?”书玉忙出门来,笑脸相迎,软语相邀。
孙老太太不妨她竟如此客气,先是一愣,过后见那屋里有说有笑,有吃有喝的,对比自己,不禁有些黯然,却因心性要强,便又冷笑道:“我们农家人,比不得你们,口中说来这里小住,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城里人做派,一丝心力不用,现成的饭就吃上了。我这一身尘土的,不敢进去腌渍了你们,让我自去烧火做饭就是。”
书玉听这话,扑面而来全是酸气,尚未来得及回应,酒儿不服气,又冲到了头里开口了:“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我们如何一丝心力不用?又如何得来现成饭菜?若要现成,只按前咱们说好的,坐于家中等老太太送来就是,又何必自打麻烦,开火做饭?我们却是好心,既给老太太你省了口粮,又省下你许多工夫,不想老太太心肠这样硬,竟还不领情!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定要说几句风凉话,刺刺人心才罢!”
酒儿几句话,说得孙老太太哑口无言,自知理亏,转身便走,只是口中还不肯认输,只是絮叨不住道:“你们吃得饱饱的,自然有力气对嘴对舌,一个使唤丫头罢了,看惯得有个摺儿?!说着你,嘴头子不伏个烧埋,倒跟人杠得梆梆的。”
酒儿气得脸都红了,正要再冲上去理论,书玉硬生生将她拽了回来,眼神示意其不可,又推她回屋里去,自己则跟在孙老太太身后,向她屋里走去。
酒儿怒不可遏地回来,刘妈妈问她:“小姐怎么跟那老太太去了?她找人有事不成?”
喜子这会儿却伶俐起来,抢着回了一句道:“定是找人商量养鸡圈地的事儿去了,这院子是那老太太的,兔阿宝这一小块地已经惹得老太太一通说,这回要养鸡,还不得大闹一场?小姐一定寻那老太太说项去了。”
酒儿闻言忽然冷静下来,冲刘妈妈就道:“坏了!小姐一个人去,会不会遭了老太太毒手?”
刘妈妈听后,先是心惊,过会想想,不至于吧?“不过是一块院子地罢了,中就中,不中,也用不着下毒手吧?”她有些犹豫地回道。
“那可说不准!那老太太本就看我们不入眼,如今小姐一人进了她屋里,万一谈得不对路,一言不合,老太太冲撞小姐,小姐再反撞回去,这一来一回,来来回回,老太太,小姐。。。。。”情急之下,酒儿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第三十八章 谈判
孙老太太径直回屋去,书玉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待人入得屋内,又静悄悄把门掩上,门边上站着,沉默不开口。
孙老太太冷不丁回头望了一眼,倒唬了好一跳去:“你这丫头倒会行得好鬼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一丝不闻?敢是脚下鞋底子毡子粘得厚?谁许你进这屋来?你进来做什么好事?”
书玉正等她开口来问,因此便娉婷上前,说话语气恰是和顺如那三月春风,莺莺婉转道:“是小女子不是,叫老太太失了惊吓。只是如今小女子有事与老太太商量,此事不宜大声宣张,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我那身边带得丫头,嘴头子锋利,虽是有口无心,到底叫人听了心里有气,灭不去。因此小女子才悄悄过来,正好这时无人,与老太太便可细谋。”
孙老太稀里糊涂听书玉绕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此人想必是有事求自己!
当下孙老太便哼了一声,露出鄙夷之色来。求人有那么容易?本就看你不爽,没钱还敢赁我的房子住!还敢总在我面前晃荡!
“小姐说起这话,倒叫我这老村妇不解。我一个农庄上三不知的老虔婆,能与你堂堂大小姐论得上事?还细谋?我哪来的心计本事?配不上,配不上!”
书玉听其嘲讽自己,不气不恼,面色如常,若无其事,继续娓娓道来:“老太太真是看轻自己太过,老太太现成套自己的宅院住着,成片自己的田地种着,成堆自己劳动得出来的饭食用着,可谓样样周全,事事齐备,如何成了个三不知的老虔婆?若是那一点眼力,一丝心力没有的人,能得到如此圆满的境地?若与我相比,只有叫我羡慕的份儿,要说配不上,也是我福浅,配不上跟老太太商量才是呢!”
书玉的马屁,明显起了效果,孙老太太眼角眉梢,皆隐隐浮出得意。书玉心里好笑,人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言极有民间智慧,亦被无数事实证明过百万遍不止。
“慢着!你这小丫头,为何突然话说得这么好听?想必后头将有坏事,不然好好的,你给我灌什么迷魂汤?我先告诉你,要借钱借粮,没有!你就把我祖宗上八辈子全夸了个遍,我也还是这二个字:没有!你少白费力气,省点劲自己想办法去!当我是那无能不济,年老昏庸的老糊涂来骗呢!赶紧自己出去,还可留些脸面日后相见,不至于两下里难堪!”孙老太太到底是有年纪的人,看事情她就是透彻而犀利,书玉心里赞叹,不过一分钟就看出自己是有目的而来的,马屁也维持不了太久,当真厉害,是个角色。
“老太太实在于人情世故上,极为通达分明,小女子我自叹不如。只是虽则我确是有事与老太太相商,刚才那些话,也确是出自我真心。以老太太这样的年岁,自己活得逍遥不说,还不犯麻烦他人,放眼这世上,能有几人如斯?若说老太太是无能不济昏庸的,那我等小辈,就更不值得一提,更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抬头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堆,孙老太太虽然厉害,可书玉也不是个服软的性子,她面上总是笑意盈盈,可说起话来半点不肯退让,有理有礼中,微含骨头带着霜,总是你有一套出来,我必有一套打回。这二人正是针尖对了麦芒,铜盆撞了铁刷帚,站在那屋里当地就此唇枪舌战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有屁快放,放完快滚!老太太我累了一天,没工夫跟你对嘴对舌!”
“老太太息怒,小女子不过想院子里多划一块地方!”
“你好大的胆子,住了我两间房间还嫌不够,外头挡了个兔子窝我也当看不见,忍了!你倒好,这就爬到我头上来拉屎了是不是?当我是个死人哪!”
“老太太这话叫我不解,我如何当老太太死了?这不正与老太太商量着?”
“不行!我不准!二十两银子,又想这样,又想那样!一个小破落户,从几时就恁大起来?要多地方,再拿银子来说话!”
“二十两也不少了,老太太可别太过贪了心!钱太太那头,也不是就一世不再见了面的!下回来人,见了我这里,老太太又不管吃,又不叫我们动那柴火厨房的,若问起我来,我可是要实话实说的!就换个人家,怕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老太太您若丢了这一注银子生息,可别怨我!”书玉连唬带诈,眼皮都不带眨一下。这是谈判的必要手段,她前世上大学时早已学过。
这下老太犹豫了,说句心里话,二十两,也不算少了,现如今她也不用包伙,只干提供个地方就得这笔钱,就算不上天大的好事,也能算得上天上落下的馅饼了。不行,不能白白丢了去!
“你这丫头好笑得紧,好好的换什么人家?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除了我这里,谁家还操这份闲心,收留你们几个?忙地下农活还忙不转呢!理得上你们!我反正是好事做到底了,你要地方也行,得先告诉我,做什么用!”
书玉心想实话实说也好,省得老太太今儿应允明儿就反悔,于是直接说道:“我们几个这里闲着没事,想要养鸡!”
“什么!”听过书玉的回答,孙老太眼睛瞪得堪比铜铃,书玉从来不知道,原来单眼皮的眼睛也可以在脸上张出这么大范围来。
“你们几个毛孩子,还想养鸡?你们会吗?会吃倒是不假!”
闻听得老太太这样看不起自己的能力,书玉心里很不高兴,再说这话也太没道理了,会吃怎么了?会吃不是本事?美食家就不在三百六十行里?
“我们会吃自然不假,能吃出好坏来也是项好本领!人长舌头除了说话,还为品出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您老才说我们几个闲得晃眼,如今我们自己想办法过活下去,您又看不过眼了?不会养鸡?会不会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谁又是天生下地就会干活的?”
----------------------------------------------------------------------------------------------
过年了,过年了,祝各位亲新春快乐,阖家幸福!新春行大运,红包拿不尽!
感谢karlking,小妖的吻的红包!
☆、第三十九章 谈判(二)
书玉一番反驳,呛得孙老太太一字回不上,过会想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姐这就生气了?我不也是好意,为你们盘算盘算?养鸡也是要下本钱的,你们几个,哪来的银子?”
书玉心想,又来这一套,就想打探我家底子,有没有的,又不找你借!这样想来,回话的口气便不是太友好了:“没有本钱,就当了衣服也要寻些来。不过老太太放心,总归不会寻到您头上来,我们也没那大的胆子。”
算你识相,孙老太太略觉安心,话题便又转了回来:“要我地方容易,只是得再多交些租才行!”
“还要!”书玉心里急了,也顾不上小姐的形象了,脱口而出便道:“老太太您也别太黑心了!二十两银子!不少了!您可别太过了份,老话说得好,惟有感恩并积恨,千年万载不生尘。咱们到底还算是亲戚,如今也要一个院住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僵了可不好看!就那头钱太太来了,您也不太好交待吧?再者,也想想明年,后年的租子不是?”
孙老太何样人物?自是那羊角葱靠南墙--老辣已定,她早知书玉要说这样话来,小眼睛这就眯缝起来,假惺惺笑道:“看看!小姐是经不得风浪的,说一句话就急了!我还有道理呢!”
书玉瞥她一眼,心想你的道理很简单,就是搂钱呗!
“小姐你想,你们几个啥也一会,弄一群小鸡仔子来,不得有个人帮看着,帮守着?再者,我知道你们心思,养这个是一本万利,外头草籽小虫多,放出去就得。可你们知不知道,鸡回了笼子里,夜里还得再加一餐?”
孙老太太几句话说得书玉闭了嘴,服了气,是啊,老把式面前,不认输不行。
“听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是肯帮我们了?”书玉有些不敢相信。
“帮是可以,不过不能白帮。如今这世上,万物都有个价,还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