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用多少鲜血来洗刷你的皇位?为了你的皇位,你真的什么都可以舍弃吗?”她又自嘲地笑,自问自答,“还别说,真的是,怡嘉不就被你舍给了你家里那个恶婆娘了吗?”
他盯着她,又是讶异,又是矛盾,“你总是让我捉摸不透。不管你怎么认为,我没有舍弃她,一刻都没有。”
她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话一般,疯狂地笑了起来,末了,神情悲悯地看着这个即将俯视众生的男人,“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从你娶华薰那一刻开始,你就舍了她了?”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他难得地露出难堪的伤疤。
当然,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也一样不懂。不懂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人,说她不在乎,她偏偏是指责得最激烈的人;说她在乎,她又偏偏把整副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她究竟在想什么?他不懂。
而他在想什么,显然琴连连不懂,也不想去懂。
“是,我不懂。但是你们男人的争斗已经牺牲掉了两个女人,我不能再让你抹杀掉另一个,绝不!”
“连连。”冼柔在她身后轻轻地唤,“无妨了。”
连连回过头,第一眼就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第二眼,便看到华清犹如沉睡般的容颜。
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又看回冼柔,“你不要犯傻,他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能活下去?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傻事?”冼柔咯咯地笑,“他可以做的傻事,为什么我不可以做?”
她恋恋不舍地亲了亲华清的两颊,“我只后悔呀,早知道会沦落到今天这样子,当初还不如一直留在你身边,多几天快活日子,也是挺好的呀。”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从血泊中摸过一把匕首,手起刀落。
黑色的长发绞着血,蜿蜒一地。
“连连,求你一个事。”她最后说。
不要让他碰到我和华清的尸体。
日落,人散。
乔烨劝了连连好久,也无法说服她回去。一打算用蛮力带她走,她就举起冼柔自尽的刀子,也不说话,就是冷笑着看他。
他不得不沉默。
“你也滚。”她用匕首的尖端指着他,明确清晰地吐出字词,“滚。”
他的手下不忿她的态度,却被他统统轰走。
夜幕一旦落下,先前的美景顿时来了个大变样,月光下的树影犹如蛰伏在地上的鬼魅,更遑论这里刚死了那么多人,想要不鬼气森森都难。
连连什么话也不说,从方才就一直在径边刨着土,用冼柔自尽的那把匕首,一下一下地,发出仿佛鬼泣一般的声响。
刨得一只手酸了,她就换一只手,直到两只手无力地再也握不住匕首。
乔烨走到她身边,默默地捡起匕首。
她发了疯似的推开他,“别碰这里任何东西,这是他们的墓,你没资格碰。”
他丢开匕首,眸意深深,“你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
她拾起匕首,因为酸疼的原因,手还一直在抖着。可是她依旧固执地拿着它,对准乔烨的颈动脉,“我什么时候都幼稚。”
乔烨不躲也不避,甚至她发抖的手在他的颈上刺出了血丝,他也不走开,“够了,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冼温知噩耗
她觉得无趣,丢开匕首,懒得理他,一个人坐在挖出的小坑面前发呆。
只是一天而已,她在这里认识的、比较熟悉的一部分人就死掉了。
还是被另一个她所认识的人杀了的。
脑子里乱糟糟,冼柔临死前绝望的眼神还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她说她后悔,后悔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就应该一直留在华清身边,哪怕多几天快活日子,也是好的。
真的是这样吗?
早知道结局这么惨烈,难道不应该是快点抽身离去,或许还得以有一线生机吗?
可是她倒在华清怀里的那一瞬间,是那么的幸福。
她转头看着那对尸体,冼柔的脸上还在笑。
很惨烈,但是她还在笑。
宁愿死,也要相守吗?
叶闲赶到的时候,连连依旧是坐在坑旁,怔怔地,仿佛灵魂被人从体内抽出。乔烨站在她身后,双手环胸,看着她。
夜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展现得格外阴沉。
他听到叶闲穿过野草时的响动,把目光从连连身上收回来,步伐缓慢而稳定地朝叶闲走去。
“她不肯走。”他的话语里难得有了一丝祈求,回头看了看一地的狼藉,长长的叹息声缭绕在他和叶闲之间,“你劝劝她吧,我先回去了。”
叶闲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人给我两把铁楸吧,不安置完他们两人,她不会回去的。”
乔烨瞧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离开。
叶闲等到人把工具送到他手里,才接近了连连。他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衫,显得格外的清雅,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血腥的地方。
他的鞋踏过稍微干涸了的血泊,深红色的血染在鞋上,像是不甘的亡灵伸出手,妄图抓住一些什么。
看到了那么血腥的场景,很难受吧?
他觉得无比的心疼,然而走到她身旁,也只是轻轻地说:“我带工具给你了,我们把他们好好安葬了吧。”
她仰起头,这时候才意识到叶闲的存在。
“我救不了他们,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本来就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他在她头上亲吻,“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我当时就在那里的。”她指了指不远处野草群的边缘,“离他们那么近,可是……可是……”
她重复地说着,仿佛多说几遍,事情就可以重写,冼柔几人就不用死去一般。
“连连,连连……你看着我。”他将她稍稍拉开一些距离,同她对视,一字一句,“这本来就不是你能插手的。”
她渐渐睁大了眼睛,像是被触碰到什么一般,“为什么我不能插手?难道他们就该死?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是,我早就知道了。告诉你有什么用?连连你清醒一点,这根本就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就算我告诉你,也于事无补,你明白吗?”他强行地将挣扎的她搂入怀中,感受着衣襟逐渐变得湿濡,他的声线放轻了些,“我们把他们安葬了,然后回去。有什么话回去再慢慢说,好吗?”
她在他怀里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两人回到叶闲的府邸时,被通知有个意外访客到访。
叶闲见连连早就精疲力竭,浑身又是泥泞又是血渍的,索性先叫了丫鬟,哄着她先去好好梳洗一番。
安抚好了连连,这才去见那访客——冼温。
冼温匍一见到叶闲走进来,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急匆匆地站起身,“叶闲,我妹妹哪里去了?”
他先前应冼柔的请求,特意出城去调查一些事情,今日才赶了回来。虽然在路上也有所耳闻,但是京师的动荡之大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冼柔不见了。他事先去了华清府上一趟,却发现华清也一并消失,联想最近的动荡,他不禁为这两人担忧。
思来想去,也只能来找这个往日的朋友了。
想到这次调查出来的真相,冼温不禁皱了皱眉。
“冼兄。”叶闲沉吟着,不知道要如何把噩耗告诉他。
“怎样?”他急急问他,无意瞥见叶闲脚上的鞋子,上面沾着和鞋身颜色格格不入的红,他的心骤然一沉。
叶闲顺着他凝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鞋子,心知他已经猜出七七八八,只得沉重地说,“冼兄,节哀。”
“节哀?你什么意思?”冼温觉得嘴内无比的干燥,“你可不要乱说话,就算是朋友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啊。”
“冼兄。”叶闲眉头深锁,“请节哀。”
冼温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强抑住太阳穴突突的疼,“他干的?姓乔的干的?”
叶闲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老友。
冼温见他默认,颓然地倒到了椅子上。他伸手拿起茶盏,才放到嘴边,又砰地摔下,整个人猛地从椅上弹起来,揪住叶闲的衣襟,“你当时也在?为什么不阻止他?那是我妹妹啊,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叶闲悲悯地看着他,直到他稍微冷静下来,才慢慢拿开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晚了?”他莫名其妙地轻笑一声,“晚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晚了?你是在找借口吧?其实你就是不愿意阻止他,你也怕她会阻挡了你们的大好事业是吧?啊?”他咬紧了牙帮,咬牙切齿地道,“叶闲,我真是看错你了。”
“冼兄,你误会我了。”他抓住老友的手臂,却不知道一时间要从何说起。
“你们的血都一样,都是冷的。”冼温见他这副样子,更加气不过,直接出手给了他一拳。
连连浑浑噩噩地任丫鬟们拨拉自己身上的衣服,直至褪剩一件底衣,她才如梦初醒,连忙推开正要帮自己脱下最后一层衣服的丫鬟,“我不洗了,你们帮我把衣服穿上吧。”
丫鬟们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哎呀。”她见她们迟迟不动手,干脆自己拿起衣服重新穿了起来。
丫鬟们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连忙一哄而上,帮她穿衣的穿衣,系带的系带。
几乎没有等她们把大衣完全披好,她就飞跑出了房间,一心要去找叶闲说个清楚。无论是乔烨那起子事,还是他们两个本身。无论冼柔说的话对不对,她算是听进去了。她冼柔尚且可以和华清共赴黄泉,她可连共赴黄泉的可能性都几乎没有。与其和他一直维持着这种令人痛苦的距离,还不如过得了一天是一天。
反正终归是要离开的不是吗,何苦拿未来的离开来折磨现在的自己?
只不过,她还是得问问他怎么想,问问他,愿不愿。
衣袂翻飞,过往的奴仆丫鬟都下意识地给她让道,顺便好奇地看着这个不顾形象奔跑的女人。
迎面有人低着头,脚步匆忙地走过来。
她本来已经从他身边跑过,又倒退了几步,带着稍微的气喘问他,“冼温?”
冼温抬起头,脸上的怒意和悲伤尚未收敛。见是她,稍稍愣了下,又在看到她一身松垮的装扮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脸色百变。
“你……知道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不可置信,“连你也知道了?”
“对不起,我当时在场,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更加讶异,“你在场?那柔儿她……”旋即又想起了谁,冷哼,“也不怪你,他一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