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是容和送她的马儿,当然也是死乞白赖要来的……是陪伴她长大的小伙伴。
她发了汗,身上也没有太多力气,伸手抓过披风披上,这就穿了中衣裤冲了出去。
从二楼的后楼窗口,能看见后院灯火通明。
一群人围着小白正是叫好。
少年骑在它身上,随着它的动作几次都差点被马儿掀倒,天下抱臂坐在窗口吹了声口哨,小白更是两前腿高高举起,大力将人摔了下去。
少年一身黑衣,听见哨声回头看她。
她笑,想起自己小时候驯马的时候,小白也这样把她摔下去了:“你骑我的马儿干什么?”
他重新抓过缰绳来,用力和马儿角力:“我就是山匪啊,不是要骑你的马儿,是要抢你的马儿,从今往后它就是我的了!”
抢她的马儿?
天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窗口吹进一股冷风,她发起冷来打了个冷战。
这就转身:“随你。”
反正是容和的东西,其实她不留也好。
也是身上难受,从头到脚都是从未没有过的脆弱。
迷迷糊糊走回自己的房里,不多一会儿只听窗格处扣扣作响。天下睁开眼,在烛火的映衬下,能看见少年坐在她的窗边,两腿还晃荡着。
她负气离京,其实是因为听说崔家给容和相看了个姑娘,而他真的看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像父皇说的那样,轻易就放下,却未曾想过这么就病了,这时候亲人都远在天边,忽然就懊悔十分。
少年从窗口处跳了下来:“我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天下无力地看着他:“……”
他双手负到背后,走到她的床前,见她长发披肩,上面湿哒哒的都是汗,顿时笑了:“原来是病了啊!”
她无语:“你想干什么?”
他垂眸,却问她句不相干的话:“姐姐夸我眼睛好看,可是真的?”
天下嗯了声:“我见过许许多多的美男子,不如你眸色好看。”
她这么一说,就像她阅人无数似得。
少年皱眉,随即又笑了:“我现在不光想要那匹马,还想要你。”
他顿了顿,伸手摸了她脸一把:“还有你所有的东西。”
她所有的东西?
真是可笑,若不是脑子里浆糊一样,天下简直就要笑出声来,可惜她实在难受,也不等他啰里啰嗦把话都说完直接昏睡了过去。
少年低头看了她一阵,开始伸手打包。
外面马车已经备好,他抱着战利品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那些人都十分激动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还欣慰地喊了声九郎!
他笑,把怀里人放入车中:“虽然看起来她像是比我大一点点,不过我也就不嫌弃她了。”
众人大笑,直呼恭喜。
黑店伙计就站在后面,恭恭敬敬地相送。
小白闹腾不休,说也奇怪,松开它以后,它就一直跟着马车不肯离去。
少年更是得意,拿着树叶吹了一路的小曲。
宁九郎,后世人称九爷。
十六岁下山,随便这么一逛,就遇见了天下。
他一生最喜吃醋,最喜吃醋……
当然了,这是后话。
天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干爽的新衣,她一睁眼就是满眼的红,还有喜字,穿鞋下地,隔着窗口一看,可是吓了一跳。
外面山景优美,却在山顶,万丈悬崖尽收眼底。
想起那少年说的那些话,她托腮,父皇总说江湖险恶,就是这么险恶的吗?
还挺有意思的呢!
正是张望,房门吱呀响了起来,少年嘴里叼着朵不知名的野花倚在门口:“你醒了?”
天下回头,上上下下又仔细看着他。
他伸手拿下花儿,打在掌心:“我给你灌了三大碗汤药,等同于救了你的性命,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等我两位哥哥回来就成亲,你觉得怎么样?”
他当然不是来问她好不好的,不过她还是笑了:“你真的要和我成亲?”
少年:“当然!”
天下不动,看着窗外,外面都是晴云。
作者有话要说:顾子衿那章延后
☆、第72章 天下传
第七十二章
一
就算是任性一天;也是有趣的。
即使她明日就回踏上旅途;亦或回到皇宫,这么一天也是有趣的。
只当割舍了从前,做个了断。
天下甚至觉得自己是悠闲的;惬意的。
少年见她竟然答应了婚事;也是错愕。
她趁机要他带着在山上转一圈;少年与她并肩而行;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的名字;天下人都知道,整个南朝也只有她叫天下又如何说得,想了想,南朝有十三省;就说她姓顾;名唤十三。
少年的名字也这般有九,还只道是巧合,对她介绍了一下他和这座山的渊源。
宁九郎;竟然是南朝旧臣宁家遗孤,他说得简简单单而又轻描淡写,早前在她父皇最后的一役当中,他父亲死守京城战死,母亲是西方飘零过来的孤女,一个妾室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出生就带着他远走他乡,后来又因为他眸色不同于常人而受人歧视,直到到这大燕山山下,遇见山匪给娘俩劫了山上去。
母亲前些年病去了,继父把他养大,上头还有两个哥哥。
而这座大山,连绵起伏,山东叫做大燕山,山西叫做小燕山,他带着她转了一大圈,她熟悉了下山的路,只当游山玩水。
问了这宁九郎,她的东西都给收了起来。
若说天下还有些玩心,知道他的身份以后也收敛了不少,她只说要送他样东西做为信物,这就讨回了自己包袱。
当着他的面摊开,里面有她的银票她的匕首还有些玻璃珠子和些小东西,她记得他看过她的匕首,拿了递到他的面前。
少年接过手里,却还盯着她的领口。
天下低头,她自小早产,双亲宠溺非常,身上一直带着贴身小牌,上有南帝南后加持天下二人,是个超级小号的保命玉牌,从不离身。
他给她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很喜欢:“我也有个这样的玉牌,不如交换一下。”
说着扯出自己脖子上面的红绳,放在她的手心。
天下仔细一看,上面奇奇怪怪的符号,看着也是个小巧的弯刀形状,倒也讨巧。
为安他心,拿出自己的换好了戴在身上,趁他不备卷了几个雷珠在袖子当中。
说是成亲,可真像是真的,连她的生辰八字也不问,直接装扮了他的屋子,活土匪一样的气派,给她拿了红色的喜服,还有红色的盖头。
外面喧闹不已,天□穿喜衣,手里拿着盖头哭笑不得。
二
她取下头上发簪,用水拌合着麻药,片刻之后在水碗上面盖上自己的手帕,怀里揣着自己的雷珠子,外面吵闹得很,天下听见有宁九郎欣喜的声音,似乎在喊着大哥二哥。
她在窗口处站了一会儿,原本热热闹闹的山上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似乎在训斥着谁,然后她觉察到来人的脚步声,飞快回到了床边,拿了红盖头给自己盖上。
紧接着,宁九郎的声音先一步冲入了耳间。
他拦在她的身前:“大哥这是非要撵我走吗?我说了很多次我不回宁家!我现在劫了人上山也想快点成亲生子,千秋万代都要留在这大燕山上!”
男人的声音较为疲惫:“胡闹!”
另一个沉沉说道:“九郎莫说气话,我和大哥才从京城回来,宁家虽然没落,但也是大户人家,好过咱们占山为匪,尤其你这么随便抢一个姑娘上山,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像什么话!”
天下低头,大体也猜出了点。
不过听他大哥二哥的话,多半是怕耽误这少年,尤其来历不明的女人,更怕配不上他,她无声地笑,听见少年辩解道:“我有什么好出身,可攀不上宁家,这位姐姐长得好看还喜欢我的眼睛,怎么就不行了?”
当真是孩子气,天下静默地坐着,听见那人又问道:“那我问你,就说成亲,可知道人姑娘家家住哪里?年方几何?生辰八字?”
少年被问住,一甩袖子让了开来:“我不知道!算了算了,反正我知道也没有人会真的喜欢我……”
正值有人到了她的跟前,天下抬头,听见那人说道:“对不住了姑娘,我们会尽快送你下山,东西会原封不动还给你,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对老夫说。”
是他大哥的声音,竟然以老夫自称了,天下诧异。
如果能就这么把她送下山去就好了,可她也不知怎么的了,或许是那少年耍性子扑倒在床上那样让她想到自己的弟弟,或许是在盖头下面看见他又气又恼胡乱蹬着的腿太过于可爱,又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她心软了:“亲也成过了,我就是九郎的人,好歹过完今日,明天再说。”
正常姑娘被架进土匪窝能这么淡定吗?
不是太过于睿智,就是太过于……
两个哥哥自然也没把她当回事,任由他闹去,直接走掉了。
或许在他们心中她就是好歹不知的个人了,天下扯下盖头,发现少年正是看着她出神,一见她目光,顿时凶了起来:“你看我干什么?该不是真的看上小爷了罢!”
她笑:“看上你怎样?看不上又怎样?”
少年坐起身来:“进了小爷的山头,吃了小爷的药,你就是小爷的人,管他成不成亲,今晚就睡了你……”
话未说完见她皱眉,又是沉下脸来:“怎么?你不愿意?”
他这个腔调完全就是前两年她的模样,天下站起来转身对着他:“小小年纪,还想要睡了我,你知道怎么睡?”
少年还未答言,她却已经俯身过来,伸手捏住了他的脸。
宁九郎瞪眼:“你!”
她食指划过他的双眼,脸上尽是笑意:“你这双眼真是好看,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人当真是勾魂啊!”
他恼,伸手拂去她的手,天下欺近:“或许以后我还会遇见更喜欢的,但是你想不想做第一个?”
她竟然靠近,真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角色简直已经调换,看起来痞痞的少年完全已经呆住,他的耳根子甚至都红了:“什、什么第一个?”
天下目光灼灼:“第一个男人啊,反正我也十八了那些老家伙整天唠唠叨叨想叫我嫁人,不如就……就气死他们!”
三
翌日
清新的空气伴随着鸟叫从窗口处一点一点窜到鼻尖,少年睁开眼睛,看见天下正往身上背着包袱,他下意识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力气。
一方手帕掩住他的口鼻,带着淡淡的香气。
他意识到是这帕子作怪,伸手扯下。
她转过身来,笑:“我劝你别白费力气,这迷药劲头大着呢!”
天下走过来拍拍他的脸:“我会记住你的,不过不能再在此地耽搁了,我得走了。”
少年勉强坐直身体,薄被滑落露出他裸着的双肩,他脸色沉沉:“你往哪里走?你真以为我不开口,大哥二哥会送你下山?”
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低头将轻吻落在他的额间,眼底尽是笑意:“我不用送,自己走。”
说完大步去了,少年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没抓住。
不过片刻,就听见外面两声巨响,整个屋子都似乎是晃了晃,他径自躺倒,屈辱和懊恼还带着些许不甘席卷了整个心口。
天下知道小白就在山下,她手里的雷珠子一出,立即炸开了山道。
这东西曾名噪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