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家里过了两天,他陪她去超市购物,替她换净水,替她把重物搬上楼。那天晚上,他和她坐在客厅里边吃饭边看新闻,她微笑着说家里有个男人的感觉真好,即使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他忍不住想告诉她,第二天就是他的生日了,他想问她是不是还记得这一天。
新闻里出现了他的照片和巨额悬赏,照片下面标示的名字是他在团伙中的绰号,他们称他为犯罪天才,九岁就侵入银行系统,盗取了大量金钱。
他们没法找到他,这是报复,也是为了逼得他无法成为普通人安居,他必须不停地隐匿、逃亡、并在这过程中,他不得不偷窃以获得生存下去必须的金钱,到最后,他为生存下去就不得不回到他们那里。
她脸色变得惨白,她看向他,问他这些年他到底在做什么。
孟蜻闭上眼,把这些年自己做过的事都告诉了她。然后他站起身,低声说:“我只是来看看你的,现在我走了。”
她默默地看着他打开门,小声说了句:“明天就是你生日吧?再留一天吧。”
她还记得。
最终他答应了她再留一天,但他心里打算的是第二天天亮前就离开,新闻里公开悬赏,他再留在她身边会连累她。
味同嚼蜡地吃完剩下的饭,她在厨房洗碗,他躺在沙发上,闭眸想着下一站该去哪里,如今他的容貌已经被公开,自己开车会更安全,但他所余的钱已经不多了,不够买辆二手车的……
门铃被按响,她从厨房出来,匆匆去开门。
孟蜻还在想着第二天该如何离开,却听门口进来了许多人,他张眸,就见几名警察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他起身,毫不反抗地任他们铐上双手,只回头去找她,她正站在客厅一角,与一名警察说着话,她肩膀不自然地侧过一个角度,目光对着墙壁,躲避着他的视线。
在警局里,孟蜻只重复说他是被逼的,他还未成年。警方要求他把所有同伙的情况招供出来,可以将功赎罪,孟蜻说他要考虑一下,审讯他的警察嗤笑他这个时候还讲义气吗,他只是沉默。
他不是讲义气,他是知道,只要他被捕,蜘蛛很快就会知道他在哪里了,而这种小城市的拘押所,恐怕是挡不住他们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在他们把他往省里总局送的时候,警车被劫,他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黑衣男人坐在那里等他。
他沉默着,黑衣的男人问道:“你说了吗?”
孟蜻摇头。
黑衣的男人微笑道:“很好。”他站起身,轻松地说道:“那就只是对你逃跑的惩罚了。”
依然是饥饿,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逼迫他就范,而是单纯的惩戒。每天都只有清水。
他没有饿很久,其实从第二天开始,就不会再有饥饿感了,只会觉得胃疼,大概是没什么好消化的了,胃酸就只能腐蚀胃壁了吧。
每天都会有人进来抽他,黑衣的男人特意找了和他关系最差的胖子,那家伙头脑简单,下手也狠,每次都毫不手软地抽满一百下。
他根本没有力气躲避,连脸也懒得挡,只是闭上眼。他这种无谓的态度让胖子更为恼火,每一鞭都抽在最吃痛的地方,仅仅只是因为黑衣的男人严厉警告过胖子不能真的废了他,胖子才没对他的要害下手。
也许死了会好一点,挨鞭子的时候他突然这么想。
房间里没有床,他就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墙角。他身上没有利器与硬物,在警局就已经被搜空了,出来后又被搜了一遍,连皮带都没留下一根。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窗户被钉死了无法打开,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他在被关进来的第一天就仔细查过这个房间了。
想死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想笑,不过脸上有伤,笑起来会更疼。
不过真的想死还是有办法的。
胖子照例拿着鞭子进来了。孟蜻问他:“胖子,你知道上次那个妞儿为啥突然就不理你了吗?”
胖子怀疑地看着他,“为啥?”
孟蜻笑,牵扯到脸上的伤口,让他“咝”地抽了口冷气。
胖子逼近他,问道:“是你搞的鬼?”
孟蜻还是笑。
胖子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扼紧,“你说不说?!”
孟蜻的脸都发紫了,但还是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那样不停地笑着。窒息让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但胖子突然放开了他的脖子,“哼”了一声将他猛推到地上:“你想死?老大不许弄死你,不然我真掐死你!”
孟蜻佝偻着在地上喘气,再接着鞭子就落了下来。
他忍受着,一直等到胖子喘着粗气停下手,粗声道:“想死?你就老老实实等着每天挨抽吧!”接着他收了鞭子,在他身边放了一瓶水,瓶子是塑料瓶,无法砸破用来自杀。胖子最被黑衣的男人看中的品质,就是百分百服从命令,让他往东他连往南偏五度都不会。
门被关上了,孟蜻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以恢复体力。然后他慢慢地翻过身来,仰躺着把刚才压在身下的那只手举到眼前,颤抖的掌中是一把折叠刀。
胖子果然还是喜欢在左边衣袋里放刀。
他用牙咬住刀把,拉出刀刃,光这一个动作就让他手臂酸软,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再次举起刀,割向左腕。
真的尝试才知道,割腕也需要用力呢……
连续饿了三天,他手上虚软无力,连把伤口割深一些都做不到,在腕口割了几道深浅不一伤口之后,脱力的手颤抖得再也拿不住刀,只能暂时把刀搁在腿上休息。
当他觉得有了些体力之后,再次拿刀割向左腕。
当你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比如全心全意去死的时候,就会全然忘我。所以孟蜻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勒个去,这么多血!我的第一次啊……”
当孟蜻听见说话声,确切来说是咒骂声的时候,才注意到了身下的地面已经不是灰色的水泥地,而是看不出材质的雪白颜色,慢慢地抬起头,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白色的房间。虽然没有看见一盏灯,也没有一扇窗,房间内却非常明亮,光芒似乎从四壁与地板包括屋顶透出来,也许是在半透光的墙壁后面装着灯吧?
孟蜻躺在墙角,可以看遍整个房间,房间是完全封闭的,房里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所以,这还是个囚笼,差别只在于美观程度而已。
他低下头,继续割腕。
白色房间之外的那个人再次说道:“我说,你就不能停一下,问问我是谁?”
孟蜻不理他,他完全不关心说话的人是谁,不管是从养父母那里换到了黑衣男人那里,亦或是换到这个白色房间里,都没有区别,会想要留下他的人,全都只是觉得他可以被利用而已。连亲生母亲都会出卖你的世界,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他已经不想再被利用了。
手中的刀消失了,而面前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比他年长一些……吧,失血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孟蜻心里想,大概是真的快死了,所以出现幻觉了。
年轻的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检查着他的伤口,接着在伤口上贴了块胶布一样的东西,又取出一粒豆子大小的东西,在他臂上用力按了一下。
孟蜻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他替自己治伤,还得听他说教:“别人和你说话时,不回答是很不礼貌的。”
孟蜻虚弱地说道:“不管你想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帮你的。”
年轻男子看看他,“先把伤养好。”起身时他又低声咕哝了一句:“实习结束之后还是换个部门吧,明天就交申请……”
后来孟蜻与林白聊起这第一次见面的经历时,林白感慨道:“我实习的第一天,见到的第一个人选就是你。要不是因为照顾你这个犟头犟脑的家伙,当初我实习期结束就换部门工作了,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要一星期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的无间歇上班了!你是我找的第一个执行者,居然一直合作到现在……说起来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怪。”
孟蜻嗤道:“这根本就是孽缘。”
林白道:“我也觉得!”
孟蜻:“你有点主见行不行?”
林白:“我最大的优点不是随和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奏事一段孽缘的开始啊~
第149章 林白失踪(1)
帝位争夺的任务完成后;于懿与孟蜻一起回到她曾经住过的白色房间。她虽然回到自己的世界定居,但执行者完成任务有时需要借用白色房间寄放物品;因此只要她还是执行者,房间仍然为她保留着。
行动处下属有许多个行动小组,林白便是行动小组的组长之一;此次暂时接手林白下属执行者的组长叫高建元。孟蜻呼叫高建元,很快得到了回应。
高建元道:“你是叫孟蜻对吗?任务的报酬已经打到你和你搭档账上,有什么问题吗?”
孟蜻问道:“并非和任务有关,我和林白的私人关系很不错,想问下他失踪的具体情况?”
高建元边想边慢慢说:“具体情况……局里有专人调查;我不是很了解;林白确切失踪时间我也不清楚,但最长不会超过五天。”
行动小组组长的工作有很大自由度;平日只要管好自己下属的执行者,确保分配到的任务顺利完成就行了,只有遇到一些特别麻烦的情况时,才会向上级提出申请或是递交报告。
但各个小组的任务清单,是每五天更新一次,并需要组长制定任务具体星级与报酬以及完成条件,标明是否需要配备特殊合作小组,在时空管理局标准时间二十四小时内交出。林白被发现失踪,就是因为他超过三个小时还未上交最新一批任务星级与报酬。
一个组长下属有许多个执行者,分别去往不同的时空执行任务,因此组长的时间流速会与执行者有差异,并不完全一致。就好比于懿他们发现林白联系不上了,之后他们在任务时空呆了十多天才完成任务回来,但如果按时空管理局的标准时间来算,只过去了不到五天的时间。
林白失踪的案子有专人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高建元也不了解详情。孟蜻见从高建元这里问不到什么,便联系认识的其他执行者,询问他们是否有认识局里调查处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人认识。
孟蜻对于懿道:“我们去林白的房间看看。”他在任务间隙时常和林白厮混,也会一起吃个饭,林白给了他进入自己房间的权限。
于懿走到林白上次出现的位置,将手放在墙壁上,门无声滑开。她跨了出去,向左右看了看,发现这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走廊看起来也许有上百米,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颜色太过单调而造成的错觉,才让它看起来比实际上的长。
在白色走廊墙壁上一人多高的位置,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数字标牌。她回头看向自己头顶,发现门框上沿有一个同样的数字标牌,上面写着“30017”。
她看向孟蜻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走出这扇门。”在来到白色房间后,她一心只顾着做任务攒钱,后来回到自己的世界又经历了许多事,从未有余暇关心过这房间之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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