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了,马虎不得。大福子,你代我去跟母后讨个人情,让刘嬷嬷和顺子公公出宫几天,带上二三十个宫女嬷嬷什么的去夏宅帮柳嬷嬷的忙,他们这刚到京城,人手都还没齐全呢,怎么办事?看看需要些什么,就直接从宫里领,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
大福子公公赶紧应下,并对金喜达道:“恭喜金公子了。”
金喜达站起身,一本正经、恭恭敬敬地给皇上行了个礼:“谢陛下”。皇上这么做,一方面是防止金家闹场,另一方面也是给书杰三人撑腰,算是从侧面回应他刚才那句“我不在京城的时候,能帮我多看着那三个孩子一眼。”
皇上不耐地一挥手,笑骂道:“少来,你太认真了,朕反而不习惯。”
因为皇上的插手,金喜达本来只是计划“好好热闹热闹,顺便给新宅院暖暖场”的认亲仪式一下子变成京城里人人都在谈论的热点新闻。
金老太爷摔了茶盘,乒乒乓乓一地碎瓷片儿,那个从小就与他不对盘的嫡子成不成亲的他并不在意,不成亲更好,过几年把最疼爱的孙子过继到他名下。就是正经的嫡子嫡孙了。还能继承他的财产、爵位什么的。
金喜达深得皇上宠信。据说皇上好几次要给他封爵都被那个孽子拒绝了,气得金老太爷七窍生烟。金家之前也是大世家,一代代传至今,已经是京城最没底气的世家之一了。
可是天大的馅饼砸到金家头上,那个孽子竟然眼睛都不眨地拒绝,他眼里还有父亲,还有金家吗?可惜金喜达根本不回金府,也从不在意什么孝不孝的名声。根本奈何他不得。
名声这东西,你在乎它就非常重要,你不在乎它就什么都不是,金喜达我行我素,从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而且他又不考功名,不当官,不受爵位,御史想弹劾都无从下手。偏偏人家是皇上的“至交好友”,跟皇上说一句话比你说十句都有用,谁愿意得罪他?
后来金老太爷疼爱的几个庶子就劝他别跟金喜达硬碰硬。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没断绝关系金喜达就还是金家的儿子。反正他念着那个甄子柔不肯另娶,没有家室子嗣,以后好处还不都是他们的。
可惜金喜达从来不如他们的意,据说皇上的赏赐,金银珠宝大宅院统统拒绝,只接受不能转让不能继承的皇庄、肥田。也就是说,仅能供他自己享用,只要他不在了,那些庄子田地都要被收回皇家。
而且金喜达从不避讳自己是“不孝子”,所以无论金家怎么粉饰,几乎全京城都知道金喜达与金家不合,不买金家各人的账,他们想借他的势占些好处都不成。
金喜达的狠绝让金老太爷和一众兄弟姐妹是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现在金喜达又这么高调地认义子义女,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在表示以后不会再过继之类,因为义子义女虽然不改姓不入宗祠,但也是正经叩认义父,过了明路,以后自然会为金喜达养老送终。至于什么金家血脉,金喜达从来就没在意过。
金家人很想闹场啊,可是下一刻就听说这次认亲仪式是皇上亲自下旨操办的,是太后宫里的顺子公公和刘嬷嬷带着宫女在忙碌张罗的,他们哪里还敢说一个字?
与金老太爷的暴怒不同,金老夫人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整整发了三天呆,她真的错了吗?唯一的儿子宁愿去养甄子柔跟别人生的孩子,也不愿意接受她安排的亲事,甚至这么多年都不再回来一次。可是,她到底错在哪里?她还不都是为了他好,为了他们母子在金家的地位着想?她生养了他,不就为了母凭子贵?自古就是这样的啊!
认亲仪式的前一日,皇上又玩了一次出乎意料,竟然正式下旨“赐亲”,把书杰三兄妹“赐亲”给金喜达为义子义女,夏宅仍然是夏宅,书杰三兄妹依然是夏家的子孙,与金家无关,但必须孝敬金喜达如亲父,双方不离不弃。
全城轰动了,自古只听说“赐婚”,而今竟然还有“赐亲”一说?不过无论赐什么,皇上金口玉言所赐的可都非同一般,谁也不敢质疑、不敢否认,否则就是藐视圣旨。
呵呵,让大家八卦、回味的是圣旨中那句“夏书杰三兄妹依然是夏家的子孙,与金家无关”。生生地打金家的脸啊!
连书杰兄妹都暗自腹诽这皇上对义父也太好了吧?那句话明显就是断绝了金家趁义父不在京城时上门闹腾的各种可能,真正是爱屋及乌!不过这也更加看出义父对他们三兄妹的好。
认亲仪式这天,宾客满堂,能在皇上那边挂到名号的基本上都得了帖子。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金喜达的特殊身份,又经常离京,在官员中交友并不广,特别是极少结交朝廷重臣,除非像威远侯、徐大人那样很多年以前就是世交、朋友的。皇上想要办得热闹风光,索性大笔一挥,自己列了张客人名单。他不知道的是,他老人家这么一挥笔,给名单上无名的人带来多少忐忑。
金喜达的朋友多在大周各地,时间太紧赶不及过来。而书杰三兄妹初到京城,请的也只有甄大贵这个舅舅、徐老夫人、徐念儿、还有南宫淼,夏若雪这个族姑还是自己派庆妈妈上门讨要的请帖。
第139章 重逢(一更)
喜庆的大日子,夏宅被宫女们装饰一新,连树枝上都系着红绸、挂着或红色或金色的络子。
书瑶感慨,这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同,三下两下就让整个宅子变了样,虽说用的东西确实都是好东西,可也要搭配的好不是?否则很容易就变成堆红砌绿、包银裹金,一团俗气。哪像现在,既喜气热闹,又不俗艳。
书杰三兄妹都是一身红,兄弟俩与金喜达穿的是同一款式的撒花缎面圆领袍,只不过金喜达的袍子是紫红色的,兄弟俩是茜红色的。
书瑶也穿茜红色月季花妆化褙子,领口袖口都滚了一圈红色貂毛,内衬粉色长裙,越发显得粉嫩窈窕。
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仪式开始,由礼部的仪官主持。
金喜达带着书杰三人先拜了天,再对着皇宫的方向一拜,最后是书杰三兄妹向义父金喜达拜了三拜,恭恭敬敬地收好金喜达一早精心备下的见面礼,礼成。
众人鼓掌,恭贺声、赞扬声、各种好话不要钱似地砸向新晋的父子四人。
正要入席,皇上身边的大福子公公到了,身后提着、抱着、抬着大小箱子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大福子公公拿着长长的礼单气都不带喘地唱读了一遍,都是皇上给书杰三兄妹的赏赐。
书文前几日看着那些不断抬进夏宅的各种家具、物什、摆件就一直在那啧啧:“皇上真大方!”这会儿更是眉开眼笑:“皇上真有钱!”
书杰好笑地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财迷,你没听说这么多年来,皇上赏赐义父都被拒绝了。皇上这是有心一次补上呢。是皇上对义父的厚爱。”
正同金喜达说话的大福子公公听到书杰的话。暗自点头:看得清楚、想得明白、有前途。
仪式完成,书瑶就要带着蓝锦去后院,南宫淼、徐念儿还有甄柯旻到了之后就跟她们同来的家人分开,直接去了书瑶的明月苑。
书文一脸羡慕:“我都没见过淼姐姐长什么样呢,姐,你待会儿让淼姐姐等等我,别那么快走,宴席结束我和大哥就去找你们。”
书杰轻声道:“你自己要去就去。别扯上大哥,跟你说过多次,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这里可不是我们那个小县城。”书文才九岁,可是他已经十八岁了,哪里可以随便去见一个就要及笄的待嫁姑娘?被人发现如何了得?那叫私会。
书文撇嘴,扮了个鬼脸。什么嘛?如果看一看就坏了名声,那么淼姐姐早就应该嫁给他大哥做他大嫂了,那时候大哥从马蹄下救淼姐姐,抱不都抱了?
书杰其实心里也是很想看一下南宫淼没带面纱的模样。也不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想看看。嗯。她哥哥那样俊,她的相貌一定不差。刚才“重逢”的一幕又出现在书杰脑海里。
那会儿,书杰正在同姑父一起招呼景王爷,南宫淼的嫡亲哥哥南宫二少爷南宫逸带着南宫淼到了。南宫淼比两三年前高了一截,穿一身粉蓝衣裙,戴着同色帷帽,外罩一袭藕荷色连帽披风。南宫昱珍、柯妈妈、还有红袖、红衣两个贴身丫鬟跟在她身后。
南宫淼向书杰行了一礼,对南宫逸说道:“二哥,这就是当年救了我的夏公子。”
南宫逸对书杰抱了抱拳:“夏公子,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我南宫逸可以帮上忙,绝不敢推脱。”
书杰忙道:“南宫公子客气了,南宫姑娘可是舍弟舍妹的好朋友,那俩小家伙昨晚还在念叨着呢。”书瑶正好被兰姨叫去见相熟的女客,书文则在跟钟嘉义叙旧。
不知为什么,书杰总是感觉到南宫淼在看着他,虽然隔着帷帽,似乎只要他稍稍迎上那被隐藏的视线,就能对上那双记忆中乌溜溜的大眼睛。
暗骂自己一声“魔障了”,书杰赶紧转开注意力,让丫鬟带南宫淼一行去明月苑,今日明月苑里将单独摆一桌,都是闺阁中的姑娘。
……
此时,明月苑里的南宫淼正在看书瑶的那盆墨菊,大名府城花市里的记忆再次涌现在脑海,脸上满满都是温馨的笑意,眼前又出现了书杰风姿翩翩的身影,还有当年从天而降抱着她跃上马背的一幕。
快三年了,她总是时不时想起那俊朗的身姿,怀念那种刚毅和儒雅完美糅合的味道。起初,她也没多想,只是觉得书杰救了自己,经常想起他也是很正常的。何况自己经常同书瑶姐弟通信,书杰是他们大哥嘛,自然连带着一起想到了。
直到去年父母给她定亲,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如果自己要跟一个男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她希望那个人是书杰。
南宫淼被自己这个“大胆而荒诞”的想法吓到了,她强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夏书杰”这个名字这个人。谁知越是克制,思想越不受控制,竟然好几次梦见书杰抱着自己骑在马上,他的怀抱很温暖,让人感觉很安全……
刚才一进门就认出书杰,她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她从来没有像那样庆幸自己戴着帷帽,因为她知道她的脸颊一定比书杰身上的袍子还要红,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发现一个男人可以把茜红色穿得那么好看。
明知自己同书杰不可能在一起,来年八月她就要成亲了,南宫淼还是希望能多看书杰几眼,把他记在心里,就好……
“淼姐姐,”书瑶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南宫淼的思路。
南宫淼欣喜地转身,书瑶愣住了,她一直想象南宫淼必定是个美丽的女子,柳妈妈也说过南宫淼的母亲是西域人,五官跟大周女子有些不同。特别漂亮。可是书瑶还是被面前像画中人一般的南宫淼震住了。
“淼姐姐。你太漂亮了。”回过神来的书瑶对自己的失态很不好意思,拉着南宫淼的手讪讪地说道。
南宫淼笑了:“瑶儿也很漂亮啊。”笑逐颜开的南宫淼更加让人眼前一亮,让人似乎看到了蓝天白云、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原,那是让人愉悦、心旷神怡的笑容。
跟在书瑶身后的念儿和甄柯旻也是移不开眼睛,怎么有如此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