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回到青阳的房中,坐不到一刻钟,暗骂自己忘性大,派了小娟出去找苏妈妈打听一些事情。
青舒交待的事情,苏妈妈一刻都不想耽搁,将自己知道的说给小娟听,最后觉得不够,又拉着小娟去找了古元河。
青舒等得就要睡着的时候,小娟终于回来了,要打听的事情也打听清楚了。青舒要打听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古家村的三奶奶,护过古元河的三奶奶,还有一个是将军爹的族叔
三奶奶嫁的也是古姓男人,男人在家排行老三。因此,他们年轻的时候族人一般叫他们三哥、三嫂;当他们中年的时候,族人叫他们三叔、三婶;当他们老了,族人叫他们一声三爷爷、三奶奶。他们古姓族人这么叫,村中其他姓氏的人家也跟着这么叫。
三爷爷、三奶奶在大古家村很有地位,说话有份量。因为他们一会办事,二一个是,他们是第一任族长的直系亲属。虽然后来大古家村没有了族长,里正和村长都不敢轻易去得罪这家人。只是,这两位老人与古云虎并不是实在亲戚,只是同姓人且祖辈人一起逃荒到这里的而已。
大古家村说话有份量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古云虎的族叔古锄头。古锄头不是古云虎的亲叔叔,只是从上辈人那里排下来成了族叔。古锄头这人很普通,并不出众,他是借了古云虎的光,才成了村中说话有份量的人。他这人普通的同时,听说还惧内,就是现代人讲的怕老婆。
古元河刚来大古家村守将军墓的时候,古锄头家的人时不时地去古元河那边坐坐,有时候还会厚脸皮地吃古元河为自己准备的饭。不过两年,古锄头的媳妇就发现自家从古元河身上捞不到一点好处,便不让家人再往古元河跟前凑了。
这日子慢慢过,人心便看的一清二楚。古锄头家有活儿,就叫古元河过去帮忙;而古元河这边有活儿,古锄头家的人躲的远远的。
三爷爷、三奶奶会做人,家里活计忙不过来,叫了古元河帮忙。古元河有事,他们也不落下。一来二往的,比古锄头家更显出亲密来了。古锄头的媳妇不干了,三天两头找三奶奶麻烦,骂三奶奶家是想沾上古府占便宜等等。于是古元河自动远离三奶奶家,还三奶奶家一个消停。
古元河被抢田,一年多前伤了腿躺炕上的三爷爷让儿子背了,想找里正和村长说几句公道话,却让古锄头的媳妇好一阵冷嘲热讽的给气回家了。
再后来,古元河被村民打的时候,古锄头家的人躲起来了,三爷爷家里几个儿子和成年的孙子都不在,只有孙女和两个小孙子在家,根本背不动他,于是他派出了自家老太太。
还有,古元河说,三奶奶曾经告诉过他,古云虎娶妻回乡拜见爹娘的时候,还领了古叶氏去给三爷爷三奶奶嗑过头。古元河还说,三奶奶知道古青舒的名字,据三奶奶说,是古云虎有一次回乡的时候去他们家坐了半天,讲了许多关于女儿的童言童语。
青舒终于明白,三奶奶那日为何站在她的马前,问她的名字了。原来,只是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古云虎的女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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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0那边,这边
大古家村,古锄头的家里。因为今日要办喜事,院子里聚满了人。古锄头的老婆子何氏,正笑咧了嘴,一脸得色地与几个打扮体面的妇人说话,“哎呦,你们不知道,这京城的贵人就是不一样。告诉你们,我那侄媳妇,咳,错了,应该叫夫人,呵呵……夫人,古夫人,那穿的衣裳,摸起来那叫一个软,那叫一个滑,比县辅大人的夫人穿的衣裳都好。”
那几个妇人便左一句右一句地夸何氏有福气,能跟贵人做亲戚。
何氏故意摸了摸头上的金步摇,一脸的得意。
赤金的金步摇戴在头上,早已经是炫花了爱美的村中女人们的眼睛。如今何氏这作派,妇人们自然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又是一阵猛夸,语气中透着满满的羡慕。
何氏自然是心里舒畅无比,“这可是好东西,纯金的,咱们整个康溪镇都找不出第二个来。”然后一脸神秘状地压低了声音,“是古夫人随手给的,说这个样式是京城最时兴的。”然后大声笑,“活了一辈子,能戴上京城时兴的首饰,真是老婆子我几辈子修来的造化。古夫人今日会戴了古小姐来喝我孙儿的喜酒,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富贵人的作派。”
被夺了金步摇的古吴氏听不下去,暗自咬牙,霍地转身,进了屋子,不肯出来。
古二丰见了,跟了进去,“娘,今日是哥娶亲的大日子,可别跟奶置气,坏了大哥的好事。”
古吴氏依旧绷着脸,“你说的倒容易,那可是夫人给娘的东西,你奶说抢就抢,哪有一点当长辈的样子,哼!那可是金子做的,金子的,得值多少银子?娘能咽下这口气吗?”
古二丰头疼,“娘,不管怎么地,反正今天您不能跟奶较劲。您忍忍,有话明天再说成不?”
自己儿子娶亲,再生气也不能自己坏了自家人的好事,古吴氏懂,很快调整好情绪,赶二儿子出去忙活。
很快,吹吹打打的,早起到镇子上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古吴氏一脸喜色地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何氏,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走向另一处。
何氏见四儿媳妇吴氏如此,不高兴地皱眉,不过很快被人拉去说话,也没顾上教训吴氏。
新娘迎进门,却不见古府马车的影儿,古吴氏觉得奇怪,站在院外不时往村口方向张望。何氏也是急的不行,站在院子里喊着,要让古吴氏到村口去等。古吴氏现在是恨不得甩何氏两巴掌,哪会理会何氏,扭过身子当听不见。
何氏想骂,但院中亲戚邻里都在,便生生忍下这口气。
正这时,一辆马车赶了过来,古吴氏认出车夫,欢喜地大声道:“哎呦,三嫂,你可总算到了。”“二丰,三妞,快出来,你们三舅娘来了。”
马车停了,有两个丫头先从马车里钻出来,然后放下马凳,扶了一个穿暗红色绸裳的三十多岁的妇人来,再后边,又扶了*的一个穿桃红色绸衣的小姑娘来。
古吴氏一脸得色地迎了自己的三嫂与侄女往院里进,再带到自己的屋中,何氏想跟进来,古吴氏就以老三家的在找何氏为由,将何氏给支开了。
那妇人与女儿坐定,低声道:“今日不是还有贵客吗?怎么不见贵客的车马?”她可是冲着“贵客”来的,否则她好端端的凭什么从康德镇跑到康溪镇的乡下地方来吃喜酒。
古吴氏哧哧地笑出声,“三嫂,不用急。古夫人亲口说要今日带了小姐来坐席的。我跟你说,嫂子,古小姐长得真好看,那眼睛,漂亮着呢,整个康溪镇可没有一个能赛得过古小姐的姑娘了。”
妇人抿唇一笑,没说什么。但看她脸色,却知道她是心里期待的。若是一般的姑娘,她可看不上眼,她的秀才儿子也看不上眼。
古吴氏往前凑了凑,小声说:“古夫人打开首饰匣子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我当时眼睛都花了。金镯子、金步摇、金簪,银镯子、银簪,石头镯子,咳,错了,古夫人说是玉的,白的绿的都有。耳环、耳坠,还有叫什么发箍的东西,整整一大匣子……那样式,个顶个的漂亮,是咱们镇子上富贵人家也没有的……”
这时候屋子里、院子里都摆开了桌子椅子,何氏站在院中指桑骂槐起来,什么有人不干活爱躲在屋子里偷懒等。
古吴氏气儿又腾一下上来了,推开屋门就笑着大声道:“娘,古夫人送媳妇的金步摇你戴也戴过了,该还给媳妇了吧!古夫人送媳妇的时候可说了,这不是给媳妇的,是给大丰媳妇的新人礼。”
吵杂的院子里,迅速安静下来。每个人的脸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婆婆抢儿媳妇的东西本就丢人,若是奶奶抢新进门的孙媳妇的东西,那可丢脸丢的更大发了。
何氏的老脸腾一下红了,在接收到大家原来如此的眼神时,立刻恼羞成怒地冲向吴氏,一边骂丧良心的,一边甩了巴掌过去。
正在何氏和吴氏婆媳动起手来的时候,大古家村的村口慢悠悠地出现了马车的影子。前头是大马拉的板车,车上载了一个背篓,一个布袋子,及五六十颗大白菜。后头,是带了“古”字标记的带篷马车,被六个壮实汉子护在当中。
被古吴氏派出来守在村口的古二丰见了,赶紧迎了上去,紧张地搓着手,和坐在板车上的熟人说话,“元河哥,路上冷不?”
古元河面无表情地看了古二丰一眼,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见他的反应这样冷淡,古二丰越发紧张,找不到话说,只是跟在马车旁边走。
走了一段路,马车没往古二丰家的方向拐,却向正相反的方向拐了过去。
古二丰一愣,“元河哥,拐错了。”
古元河咳嗽一声,“我们没拐错。二丰,回去吧,主子来,不是去你们家的。”古锄头的一大家子人里,古元河看上眼的只有这个古二丰,只是可惜,古二丰有那样的爷爷奶奶和娘,这就注定了他不会和古二丰成为朋友。
古二丰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知进退的,他呆了呆,一脸郁色地往路边退开,在马车过去后,抱着头蹲到了地上。他现在头疼,他奶和他娘知道了,定会闹的不可开交。他哪里知道,他奶和他娘已经闹开了,为了一支金步摇。
在村人好奇的张望中,马车停到了三奶奶家的门前。古元河跳下马车,站到院门前,“三爷爷、三奶奶,在家吗?”
东厢房的门最先打开,走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白净的脸,水灵的眼,小巧的唇鼻,穿着藕荷色的普通衣裳,原来是个清秀的乡间小佳人。她看清站在院门外的人,脸上闪过羞赧之色,“元河哥,你的伤全好了?爷爷奶奶在家呢,快进来。”
古元河没想到迎出来的是古平秀,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哎,全好了。小姐今日得空,特意来探望三爷爷三奶奶的。”
古平秀这才注意到停在院外的马车,怔了一下,转身往堂屋方向急急地提声说道:“爷爷奶奶,爹娘,有贵客到,快些出来。”然后她喊了正从东厢房探出头的九岁的弟弟,让弟弟将篱笆门打的大开,招呼道:“元河哥,别站在外面,快将马车赶进来。”
这时候,堂屋、东厢房与西厢房的门接连打开,在家的基本都出来了。当他们看到古元河,以及赶进院中的马车时,都慌了手脚。
青舒由小娟和小鱼两个丫鬟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她的视线在古元河和站在另一边低着头的古平秀脸上停了停,又不动声色地转过脸,浅笑着走向由孙子扶着迎出来的三奶奶,屈膝行一礼,“青舒见过三奶奶。”
三奶奶立时红了眼眶,上下打量着青舒,神情似喜似悲。
古老大见了,赶紧提醒,“娘,外头怪冷的,赶紧请古小姐进屋才是正经。”
三奶奶急道:“对,对,进屋,快进屋。”
进了屋子,青舒见到搭拉着腿坐在炕沿上的老人家,猜到是伤了腿行动不便的三爷爷,便又屈膝行一礼,“青舒见过三爷爷。”
刚刚三奶奶只顾激动,没反应过来。可三爷爷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摆着手,一脸急色地说着使不得,不能受这个礼,应该